“東西收拾好了沒有？其他東西不要緊，沒有可以去買，證件不能漏了。”

牛衛國在敲了敲門口：“收拾好了出來吃早餐，一會去叫敏濤，不要催啊，時間還早，坐飛機很快的，兩鐘頭就到了。”

“我知道了。”

看了看空曠的小皮箱，楊不虧又放了幾本書進去，將小皮箱鎖好，放在書桌上轉身走出房間。

吃過早餐，楊不虧騎上車子去接符敏濤，二十來分鐘后到了符家。

這還是楊不虧第一次進符家的門，之前都是送到巷子口那顆梧桐樹下。

符家是那種傳統的老式平層建筑，院子的外面，一道用紅磚砌成的兩米高的花墻將整個院子圍了起來。

墻頭上，青苔點綴其間，透過花墻的空隙，可以看到院子里大致情況，院子里種了不少花草，一盆蔥蘭擺在窗臺，房子的門窗都刷著朱紅色的油漆，院子里還擺放著一張石桌，幾個石凳將其圍起。

“符叔叔早！”

將車子停放在門口，楊不虧正好跟走出堂屋的符華盛對上眼神，當即熱情地打了個招呼，卻見符華盛臉上的笑容迅速消失不見，生硬地點點頭，扭頭走了回去。

“小野來了啊！你先進來坐一會，敏濤還在收拾東西呢。”

聽見動靜，郭孟萍走了出來，熱情地招呼著楊不虧，回頭沖屋里喊道：“敏濤，快點，小野來了！”

右側房間里傳出一道清脆的回應：“等等啊，我馬上好！”

“阿姨，不急，時間寬裕得很，你們吃了嗎？”

楊不虧忙笑道：“我媽讓我過來看看有什么能幫忙的。”

“呵呵～，你先進來說吧。”

郭孟萍拉了拉擋在門口的丈夫，將楊不虧領進了堂屋。

寬敞明亮的堂屋簡潔而大氣，墻壁上掛著寓意吉祥的字畫，案幾上擺放著幾個古樸的瓷器。中間桌子上還放著幾個盤子，這應該是符敏濤的早餐？

“你自己坐吧。”

符華盛怎么看楊不虧都不順眼，冷淡地點點頭，轉身走回書房去了。

“來，騎車累了吧，喝口水！”

郭孟萍倒了杯水遞給也楊不虧，微笑道：“你符叔叔就這脾氣，以后熟悉一些就好了啊。”

“謝謝阿姨，”

楊不虧雙手接過水杯時，臉上洋溢著感激的笑容，微微點頭致謝，贊嘆道：“阿姨，這院里的花草都是您在精心打理吧？看起來真漂亮！”

“呵呵～，沒什么，”

郭孟萍開心地笑了起來，眼角彎了彎，輕輕地擺了擺手，道：“沒事種種花草，打發時間而已。”

“那是您耐心好，也懂花，”

楊不虧看著院子里五彩斑斕的花朵和郁郁蔥蔥的綠植，笑道：“布局更是讓人賞心悅目。”

“你們在說什么呢？怎么這么早？不是說十一點出發嗎？”

正當楊不虧準備拍拍未來丈母娘馬屁，增進一下感情時，符敏濤拖著一個大箱子走了出來，看見楊不虧時，眼睛彎成了一輪月牙，將箱子拖到角上，走到院子里打水擦了擦臉上的汗珠，洗過手，走進堂屋坐在桌邊拿起包子：“你吃過了嗎？再吃一點？”

“我吃過了，你慢慢吃，不急。”

楊不虧笑道：“我媽怕你迷路，讓我來接你。”

“呵呵～，”

郭孟萍輕笑起來。

符敏濤翻了個白眼，更像在嬌嗔，看了看母親，沒說話，開始吃起了早餐。

符敏濤吃著早餐，楊不虧跟丈母娘聊起了天，兩人快出門時，符華盛才從書房走了出來，依依不舍地跟女兒告別。站著門口，直到自行車消失在巷子盡頭，兩夫妻才回了屋子。

陽光透過稀疏的云層，灑在林蔭道上。楊不虧騎著自行車，車輪在地面上滾動，發出規律的“咕嚕”聲。

符敏濤坐在車前的橫梁上，小腿隨著自行車的節奏輕輕晃動，突然間眼眶泛起了霧氣，淚水如珍珠般滑落。

“別哭啊，咱們這是去上學，又不是娶你過門，你這新娘子上花轎啊？還哭鼻子？”

第一次遠離家門，想著有很長一段時間不能見到父母，離別的愁緒化成了淚水，剛剛落下，卻被楊不虧打斷。

符敏濤擦了擦眼角，想掐一下楊不虧又擔心兩人摔倒，只能剜了他一眼，扭頭看著遠處的樓房，郁郁道：“我就是想著很長時間不能回家……，”

“等咱們開學就九月了，過完國慶就元旦了，過完元旦就是春節，很快的。”

楊不虧安慰道：“你要是想家了，國慶不是有兩天假嗎，到時候也可以飛回來，現在飛機很快的，兩小時就到了。”

“哪有那么容易，再說，買機票還得麻煩人家…，我還沒坐過飛機呢…，”

符敏濤被楊不虧這話轉移了注意力，有些好奇又有些憧憬：“聽說坐在上面，看下面的人就跟螞蟻一樣，房子都只有火柴盒大小，穿過云層的時候，唰一下就過去了…，”

“我也沒坐過，等會兒就知道了…，”

兩人一路聊著，車子負重有點大，只能慢慢悠悠往紗帽巷騎去。

回到家時，牛衛國跟張淑芬已經將東西收拾妥當。夫婦兩人見到符敏濤又是一陣寒暄。

帶著對首都的向往，一行人坐上了飛往首都的飛機。

這時期，國家航空運輸僅有上百架飛機，主要是三叉戟、蘇制飛機組成。

楊不虧他們乘坐的就是‘三叉戟’。

飛機的外觀古樸，機身采用了經典的銀白色涂裝，表面略顯光滑，機翼呈現出三角形，猶如一把巨大的三叉戟，這也是其名稱的由來，機翼兩側各有一臺發動機。

客艙內充滿了濃厚的時代氣息，客艙頂部，懸掛著一排排明亮的照明燈，雖然設施簡陋，但卻給人一種溫馨的感覺。

座椅是紅色絨布材質，座椅之間，是一條寬敞的走道，艙內裝飾簡潔大方，兩旁的架子下掛著一些飛行雜志和報紙，供乘客消遣。機艙的音響里，正播放著鄧麗君那首“甜蜜蜜”。

輕柔的音樂在空中飄蕩，乘客們或低頭翻閱雜志，或閑談笑語，一片輕松愉快的氛圍。

見楊不虧一行人走進機艙，一位漂亮的空乘走了過來，帶著熱情的笑容，將一行人引到自己座位上。

這年頭的空乘雖然沒有樣貌要求，但大多看著都挺漂亮，也很清純，臉上的笑容看著也很親切，跟那些無故不得毆打顧客的服務員一比，就像天使一樣。

這應該跟現在的乘客身份有一定的關系，雖然現在坐飛機的條件有所放寬，但也需要有介紹信或工作證明等，還需要提前申請。

這時候搭飛機的大多還是因公出差的公職人員，或者很有錢。可以用非富則貴來形容了。

因為一張機票可能是一個家庭一個月的收入，普通家庭根本坐不起，所以運客數量很低，這也導致了‘空坐’現象，今天應該還算人多。聽空乘小姐姐說，平時也就十來個人。

楊不虧跟符敏濤坐在牛衛國夫婦后面，將隨身小包掛貨架上后，符敏濤便興致勃勃地看打量了起來。

沒一會，空乘小姐姐推著推車走了過來，給乘客倒水發零食。推車上擺放著琳瑯滿目的吃食，面包、紅腸、牛奶…，還有各種酒類，啤酒、中國紅葡萄酒、還有茅臺，呃，這時候，這些都算飲料，最主要，這些東西都是免費的。

這年頭的空乘員為旅客提供服務也是很講究的，送茶水時，端杯子只能端在杯底約三分之一部分。

和聲細語地詢問著乘客的需求，給乘客送上食物后又給一人發了一包五根裝的‘中華’，一盒火柴，還有一小板口香糖。

聽著空乘解釋著口香糖的作用，符敏濤滿是新奇地打開一片咀嚼起來，這年頭的口香糖在國內也算是奢侈品，很少有地方賣。

過了一會，在空乘小姐姐的提醒下，乘客們仿佛系好安全帶。

隨后，機身開始微微震動起來，緩緩地滑行在跑道上，速度逐漸加快。

楊不虧跟牛衛國還好一些，符敏濤跟張淑芬的表情興奮而又緊張，緊緊抓住扶手。伴隨著一陣轟鳴聲，飛機逐漸升高，遠離了地面。

機艙內開始彌漫著一股淡淡的汽油味，讓人微微感到有些不適。空乘小姐姐開始親切地提醒大家注意安全。

窗外，景色變得越來越美麗。白云在空中飄蕩，飛機繼續升高，穿過云層，向著藍天深處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