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沉，東京街頭上一個白裙女子站在路邊。

她身姿窈窕，長發及腰，夜風吹動她的裙角，端莊美麗得像仙女。她在路邊等人，卻引來無數人駐足。

她淺笑，笑意卻未達眼底，給人的感覺非常怪異，嘴唇在笑，眼神卻是冷漠的。

對于美好的事物，人們總是忍不住想要靠近，但對于這種透著詭異的美好，有人就望而卻步了。

“你是戲演多了，累了嗎？怎么把人都嚇跑了。”

陳九的車停在了陳星宜面前，司機給他搖下窗子，他神色陰沉，聲音像數九寒天里的冰錐，尖銳冰冷。

陳星宜莞爾一笑：“因為他們不配啊，不配靠近我，不配得到我的笑。”

陳九冷哼一聲，頗多譏諷：“上車。”

陳星宜從善如流的上車，坐在他身旁，他們要去的地方有點遠，開車大概要兩個小時。

路上很無聊，陳星宜拿出支煙，剛要點燃的時候被陳九制止。

“我受不了那東西的味道，下車以后再抽。”

“習慣成自然，九爺聞多了，興許就喜歡上了呢？”

“我說不行就是不行。”陳九的語氣不容置喙。

陳星宜只好把煙收進包里，沉默。

“我看你的計劃是要泡湯了，敲山震虎不適合譚既明，因為他是有腦子的。”

陳星宜冷笑，說：“我還以為他有多愛他老婆，卻原來也敢拿她冒險。看樣子他不僅重利，還想要名啊，真是太貪心了。”

“名利雙收，的確是他這種人該想得。卑微如你，不也奢望過嗎？”

陳星宜的臉上透出一絲凄楚的神色，只是很快就被她收斂起來。她是楊家的千金小姐，雖然破落了，但終有一天，要憑借自己的努力，把失去的東西拿回來。

“我的話你可以不愛聽，但別怪我沒提醒你，小不忍則亂大謀。”

陳星宜一愣，緩聲說：“你知道了？”

“呵，你身邊的人都是我給的，你真的以為你能將他們收為己用？”

陳星宜眼睛陰暗，那些骯臟東西，果然是信不得。嘴上說著要和她同生共死，轉頭就向陳九出賣她了。

“我之所以愿意花費那么多心思打造你，讓你以另一個身份重生，就一定是要用你幫我做事的。

你要記住，刀客用刀殺人，不是非要一把不可。作為兵器，還是聽主人的話最要緊。”

“九爺把我當成刀，還是一把砍柴刀。”

陳九皮笑肉不笑：“你這是在怪我？”

“您知道我身負血海深仇，就是死也要把譚既明夫妻帶上。可您讓我去搞定的都是土肥宅，您說我能服氣么？”

“你是否服氣不在我的考慮范圍內，我要看的，是你能不能出色完成任務，其他的我不管。”

陳星宜暗中咬了咬牙，說：“九爺，您何必如此呢？您費了這么多心血培養我，怎會甘愿讓我做砍柴刀？

譚既明在C市根深蒂固，沒有人能動得了他。如果想除掉他，那現在就是最好的機會，您還是動手吧！”

陳九眼皮都沒抬一下，只是緩緩摩挲著自己懷里的黑貓，像是陷入了另一個世界，與世隔絕。

“九爺，您真的不能再瞻前顧后，不能錯過這次機會了。”

陳星宜見陳九依然不為所動，準備下點狠料，就冷笑一聲，說：“您說您要入主譚氏，要徹底搞垮譚既明，不會只是說說而已吧！

您就是承認了也沒什么，畢竟，譚氏集團實力雄厚，你與之相較就等同蚍蜉撼樹。”

“呵呵，激將法用在我身上，你不覺得太小兒科了嗎？”

“不啊，我覺得有效果就好，至于其他的都不在我的考慮范圍內。”

陳九不語，時機不成熟，他不想冒險。

他之所以可以讓譚既明摸不到頭緒，主要原因就是他在暗處，如果暴露了，他苦心經營的一切可能會分崩離析。

這個幾率太大了，他不想冒險。

“您不想做，或者說是不敢做，我敢。只要你能借給我人，再給我資源，我保證，一定不會暴露你的。”

陳星宜已經等不及了。

她之前因為車禍，臉都毀了，現在看著是個正常人，是因為經歷了一百多次手術。

整容手術是有后遺癥的，她的臉經常疼痛難忍，必須靠強力止痛藥堅持。止痛藥的分量一直在加，長此以往，她一定會因為受不了疼痛死去的。

“你當譚既明是傻子？不會順藤摸瓜？”

“斷了所有人的后路，身家背景都像一張白紙，譚既明想查也查不到。”

“你沒有能力讓所有參與者死去，那真相就總有一天會暴露。你太高看你自己了。”

“是九爺太看輕自己了吧！”陳星宜針鋒相對，絲毫不肯讓步。

司機聽著他們兩個的對話，感覺頭皮發麻。九爺曾經是做什么的，陳星宜不會不知道吧！這么跟九爺說話，她是嫌命長了嗎？

“對于最強大的敵人，我們應該做的是按捺住躁動，在他的周圍盤旋，尋找弱點。

只有做好充分的準備工作，才能在對方打盹的時候，一擊致命。不然他反抗起來，只怕死的就是你了

如果你只是想讓他受點輕傷，最后引來他強烈的反撲，那你就繼續胡鬧。”

司機臉上的表情亮了。

九爺今天的話格外多，多到他都有點不敢相信。陳星宜對九爺來說，應該是有點特殊的吧！

到達目的地，陳星宜依然擺著張臭臉。她怎么都想不明白，看起來深不可測的九爺，做事怎么會瞻前顧后？

她自己永遠都不能明白，她現在有多瘋狂？仇恨亦或是嫉妒，已經蒙蔽了她的雙眼，讓她失去了判斷力。

“我今天讓你見的人，性子不是太好，你過會兒說話注意。如果惹了他不快，只怕東京大賞賽上折桂的人，就真有可能是簡兮。”

“你讓我見的是個畫家？”

“對。”

“那還是算了吧，我最不喜歡酸鄒鄒的的男生，即便是我們的朋友也不行。”

“見不見由不得你。”

陳星宜只好進屋，看見平時她住的那間屋子里，有一個身材矮小，滿臉痘印的男生。

陳星宜知道這人是東京大賞賽的選手，從開始比賽到一輪一輪入圍，他身上最多的話題不是他的畫技，而是他的長相。

陳星宜知道自己現在這張臉討喜，也知道這個男生要見她，肯定沒有別的事，無非就是得到她。

對于這種事，她現在已經習慣。一回生二回熟，經歷的多了，早就不在意了。

她在意的是這個人能不能為自己所用，值不值得。誰知竟出乎陳星宜的預料，這人不是要她，只是要她做他的模特。

“為什么非得是我？你要畫人物可以找其他人，如果你怕麻煩，那你直接畫花瓶，畫雞蛋，畫景物多好。”

“因為你符合我要畫的主題，”

“什么？”

“完美。”

陳星宜聽到這個答案差點笑出來，她早就已經滿目瘡痍，這個人沒看到嗎？

他選她做模特，那她就要無條件配合。不然，九爺肯定不會放過她。

“我只有一個小時的時間，再晚點就要去睡覺了，你現在就開始畫吧。”

陳星宜現在是早睡早起，因為晚上她容易臉疼。疼起來半天睡不著，還不如早點睡。

“一個小時足夠，你坐在那里就好，姿態隨意。”

陳星宜還是尋了個舒服的姿勢，至于他畫出的效果什么樣，她一概不理。

“你的肩膀塌的太厲害，稍微挺一下，那樣儀態會更好。”

陳星宜聽著這樣的話，連氣都懶得生。他自己長成那副樣子，還有心思嫌棄她儀態不好。

對方似乎也看出她的輕視之意，說道：“我可以跟你打個賭，下一場比賽會讓畫人物肖像，我準備畫你。”

陳星宜皺眉：“我和你素昧平生，你畫我做什么？”

“因為你這張臉長得和簡兮像，我畫了就會引來話題，所有人都會關注你，那你不是就紅了嗎？”

陳星宜終于明白九爺的良苦用心。讓她火起來，對于報仇應該是有利的，畢竟有人喜歡比沒人理好多了。

“我給你畫的這幅畫像，一定會被各大報社刊登，還會被你未來的粉絲看到，你是不是要注意儀態了。”

陳星宜來了興趣，擺了一個艷而不妖的姿勢，還有心思問執筆的人叫什么名字。

“陳小九。”

陳星宜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反應過來捧腹大笑：“你的名字難道也是九爺取的，他可真是惡趣味呀，這名字聽起來像是他兒子。”

陳小九臉上的表情還是和之前一樣呆滯，就連語氣也沒什么起伏：“名字的事不是刻意取的，只是湊巧。”

“陳九，陳小九，還真不是一般的巧啊！”

陳小九不管她的擠兌，繼續手上的動作。

陳星宜沒想到他還是個做事認真的，開始觀察他。陳小九長得連普通人都不算，甚至可以說是很丑，但他有一雙好看的手。

也許所有畫家的手都是這樣的吧，潔白柔嫩，手指修長，比女子的也一點不差。

“你的表情再自然一點，可以看你想看的東西，但最好不要看我。因為這樣你的眼睛里，就會流露出對我的情緒，我并不想畫這樣的。”

陳星宜冷笑，最后收斂了自己的表情，換成一副寬厚的樣子。她曾經拍過不少戲，適應角色很快，很快就將那抹情緒收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