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兮出院那天，天氣非常不好，烏云壓城，讓氣氛都跟著低迷起來。

譚既明給她包裹的嚴嚴實實，一路親自送回了華闌苑。壯壯還在上課，怕她一個人悶，他連下午的會都推了。

簡兮現在一個人的時候，會有很多負面情緒，她盡量不讓自己想那么多。譚文已經受到了應有的懲罰，她不該再不甘心。

簡兮胡思亂想了一會兒，最后窩在沙發上睡著了。譚既明拿了條薄毯剛給她蓋好，就接到了夏章的電話。

他臉色驟然一變，給簡兮留了個便條交代去向，回了集團。辦公室門前已經等了不少人，都是公司的股東，看起來也是剛到。

“譚總，我本來讓他們回家等，但是誰都不聽勸。”夏章壓低聲音在譚既明耳邊說。

“既明啊你可算是來了，股份一直在蒸發，你趕快想想辦法吧！”

“是啊，這樣下去的話，我們年終什么都分不到了。”

“我先了解下情況。”

譚既明現在也頭疼，他需要盡快把事情的始末搞清楚，這樣才能想出應對策略，及時止損。

股份蒸發，權益受到侵害的是這些股東，有人動了他們的奶酪，他們當然急。

譚既明沖夏章使了個眼色，夏章把要進門的人攔住：“請給譚總一些時間。”

“夏特助，俗話說得好，三個臭皮匠頂一個諸葛亮。我們一起進去和譚總商量下對策，大家集思廣益嘛！”

夏章態度很堅持，一動不動的守著門口，恭敬卻又不失力度地說：“還請大家回去等，給譚總點時間。”

別看夏章只是個助理，但他可是譚既明的心腹，這些股東也不敢在他面前倚老賣老，只能不情愿的回家。

“跳樓人的所有資料給我。”

夏章早就已經準備好了，把自己手上的東西遞給譚既明，低聲說：“這個人叫于言，在譚氏工作已經六年了，雖說沒有什么特別出挑的地方，但也算任勞任怨。”

譚既明大致翻了一下，蹙眉：“他是名校畢業，做了六年為什么還是科員？”

“聽說是業績一直不好。”

“他是研發部門的，需要什么業績？”

夏章被問的一愣，后知后覺的發現，這個理由確實是有點牽強。

“去把李強叫來。”

李強是譚氏研發部門的主管，于言就是在他手下做事。從于言跳樓后，李強一直戰戰兢兢的，在辦公室等待傳喚。

“于言為什么要選擇用自殺來抹黑集團？”

譚既明冷眼看著李強，他早就想給研發部換血，只是一直沒騰開手。集團每年在研發部投入的資金過億，但收效甚微。

李強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小心翼翼的說：“這個我也不清楚。”

“你是他的頂頭上司，你卻跟我說不知道？”

李強老老實實的站著，模樣看起來有點委屈。他又不是于言肚子里的蛔蟲，怎么會知道他想什么？

“你都不關心你的下屬都發生了什么事么？”

李強真想問問譚既明，他作為譚氏的一把手，管理著這么多人，那是不是每個人發生什么事，他都應該知道？

不過這種話，李強也只敢在心里想想。他雖然已經算是集團的老人了，但譚既明雷厲風行，做事不留情面，集團里沒人不得看著他的臉色說話。

“于言平時不愛說話，出事的那天也看不出和平時有什么不一樣。”

譚既明看著李強的眼神愈發陰冷：“他寫了血書，拉了條幅，臨死前還在頂樓抽了兩包煙，你跟我說他沒有異常？你覺得我能相信嗎！”

譚既明說到最后一句話，聲音陡然拔高，帶著讓人無法抗拒的壓力。李強身子一抖，冷汗順著額頭滑落，掉落在肩頭。

“我的耐心有限，你要是不愿意說，那以后就不用開口了。”

“我、我、我是真的不知道，于言為什么會死。”

譚既明從夏章給的那堆資料里翻了一下，抽出一張放在桌子上，聲音里透著冰寒：“于言是華大畢業的，你女兒也是。”

李強膽顫心驚地把那張紙看了一遍，苦嘻嘻地說：“他們是交往過一段時間，但是家長都不同意，所以就分手了。”

“家長是指你一個人吧！”

“這都是陳年舊事，我女兒早就嫁人了，這和于言的死一點關系都沒有。”

“如果不是你苛待他，他又怎么會直指譚氏！他是死了，但留下那樣的血書，現在整個C市都在炒這件事。李強，你說我該怎么做？”

李強在他的質問下，抵抗不住，痛哭流涕：“我真的不知道他這么脆弱，說幾句就自殺，我如果知道，肯定不會說他的……”

能坐到李強這個位置的，必然曾經輝煌過。只是多年的養尊處優，已經把他毀了個七七八八，如今就是個表面光鮮的草包。

“這些話你還是對著董事們說。”

李強的肩膀垮了下來，死個人不要緊，要緊的是這件事情被有心人利用了。現在都說譚氏的制度有問題，給員工的壓力太大，甚至有人在拿勞動法說事。

不處理肯定不行，又不能讓集團的名譽繼續受損，那總得找個替罪羊。李強知道這鍋他是背定了，心中不忿。

“研發部里所有的事情，一直都是高度機密，我需要集團妥善安置我的家人。”

譚既明眼睛瞇了瞇：“你威脅我？”

“我為集團付出一生，就這么點要求，主要是我那兒子不爭氣，我實在是沒法子。”

“你先出去吧。”

“譚總……”

譚既明蹙眉，神色愈發冷峻，李強只能把要說的話又說了回去。李強走后，譚既明眉頭皺得更緊，果然是多事之秋。

他不知是因為自己敏感，還是心里不安生，總覺得有事情要發生。他唯一的弱點就是簡兮，現在已經讓人暗中守著她，應該不會出亂子。

“召集董事們，現在就開董事會。”

譚既明撥通了夏章的電話。

很快大家就聚集到小會議室里，對于言自殺一事，各抒己見。有人建議好好安撫于言剩下的那個老母親，讓媒體全程跟隨，挽救企業形象。

也有人說如果這樣做，會更加坐實了我們心虛。畢竟跟集團簽合同的人是于言，他的死亡不是意外，只要給些撫恤金就可以。

也有人說到了點子上，研發部高管拿著高薪卻不作為，像于言這樣的人，不知道還有多少個。

“我也認為應該罷免李強，大家表決吧。”

李強是集團的老人，和在座的不少人都有交情，雖然涉及到大家的利益，想尋求個解決之策。但卻都想著讓別人投同意票，可以拿掉李強，自己又不得罪人。

“這么多人都不發表意見，就是不同意這么處置么？”

“您是咱們集團的執行董事，要拿掉誰也就是你一句話的事，還用得著大家表決嗎？”

譚既明冷笑，這些人一個比一個精明。平時就怕他手上的權力大，現在又巴不得讓他做決定。

“你們要是想讓我處理也可以，到時候結果能不能讓所有人滿意，那可就未可知了。”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終還是舉手表決。

譚既神情嚴肅：“那我現在就宣布，除了處置李強之外，研發部進行裁員。”

裁員兩個字，讓不少人的臉上都露出了匪夷所思的表情。

譚氏是C市的龍頭企業，多少人擠破腦袋都想進來，不就是因為各項福利好，有保障么？

“我不同意。”

路奇是這些董事里比較年輕的，也算是年少有為那一類。他現在在人事部任職，離一把手的位置也只差一步之遙。

“我們譚氏幾十年沒有裁員，如果現在貿然做這個決定，恐怕會引起眾怒，到時候怕法務部的官司都接不過來。

還有個重要的原因，如果我們要裁掉研發部的人，那要支付大額的違約金，以及多倍工資，這可是比不少的數目。”

路奇這個人就一點不好，那就是太過張揚。他不服譚既明，從譚既明任職執行董事以來，他沒少故意出難題。

“會不會打官司，又要賠多少錢，這是法務部的事。”

譚既明聲音冷清，卻依然是不容人拒絕的語氣：“不僅是研發部，其他部門也會陸續裁員。集團招這么多人，是希望越做越好，不是養來吃閑飯的！”

“裁員的事還是緩緩再說，我們現在當務之急就是處理于言的事。”

“每天都有因公殉職的人，人們的關注應該放在謳歌這種行為上面。”

“也對，一個跳樓自殺的人，給人只能帶來負面情緒，要是沒人推波助瀾，怎么可能被炒成這樣。”有人開始附和譚既明。

“這些事情交給公關部處理。”

于華向正在轉筆玩，聽了譚既明的話挑眉，似乎不想接這份差事。不過公關部門主要就是維護企業形象的，她也沒辦法推手。

散會之后，于華向一路跟著譚既明到了停車場，語氣一如既往的吊兒郎當：“我說你能不能別遇到苦差事就往我身上推。”

“你覺得你能甩鍋？”

“我為什么不能？”于華向說起這個來一肚子抱怨，“我才賺幾個錢，為什么要操碎了心？”

“這件事情你要是做不好，你連這幾個錢都沒得賺了。”

“你敢！”

于華向兇巴巴的過來，瞪著譚既明說：“別忘了我和你老婆是閨蜜，你要是敢欺負我，我就到她面前去告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