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刺史府。
李靈和一身正裝,表情凝重,滿頭華發被扎的緊實,她在懷里拿出一塊刻有“李”字的令牌交到他的手上。
“孩子,我和你講過竹林七賢之一那嵇康的故事嗎?”
裴垣接過手中的令牌,搖了搖頭。
“但讀史的時候我也知道了,他當時擁護曹氏與拒絕司馬氏,還有著呂安事件的牽連,最后就是好友鐘會的陷害。”
他說完便知道了為什呢祖母跟他說這些。
如今他“站在”太平公主這一陣營,與太子李隆基背對,同時自己祖父又牽扯了朝廷多處大案尤其是支持呂后那件事。
至于還有的話的確需要提防一點,這樣屬于防不勝防,說不定什么時候就會被后斬來一刀。
李靈和搖了搖頭,將手輕輕地放在裴垣的臉龐,小心翼翼地將落在耳旁的幾根黑發盤在頭頂。
“孩子不止啊,還有那嵇康那篇被司馬氏所憎恨的文章,是《與山巨源絕交書》中的“非湯武而薄周孔”,司馬昭因這一句話才會將嵇康殺了。”
“菲薄了湯武周孔,在如今是不要緊的,在當時卻關系非小。我大唐是風氣較為之開明許多。”
“湯武是以武力定天下的,周公是輔成王的,孔子是祖述堯舜,而堯舜是禪讓天下的。嵇康都說不好,那么教司馬氏篡位的時候,怎么辦才好呢?因此就非死不可了啊!”
裴垣愣了一下,沒有想到這件事。
自己沒穿越前,便是將古至今的禮儀抨擊的體無完膚也是什么事也沒有。
大唐在太宗文皇帝之后寬厚之道越走越遠,雖說還未達到北宋不殺文臣一說,但相距不是很遠了。
“謹言慎行啊,你要照顧好自己,長這么大你還是第一次要離開我身旁,你的背后是河東裴氏與趙郡李氏,我們不惹事也不怕事。”
“當今宰相姚元崇,宋璟二人最得志,他們二人又全是儒家學派思想,稱得上大儒,而咱們家除你之外幾乎都是佛家與道家思想,一定要再三小心啊!”
裴垣揮了揮手,有些不耐煩,背上包袱走出房間,李靈和跟在他的身后。
他輕輕嘆了一口氣,祖母對他的愛,讓他有點喘不過氣來。
以此感覺到一點點的窒息感。
刺史府門口,裴垣將物品放好,他坐進馬車里,半彎著腰拉開帷幕,笑著對祖父母揮了揮手。
“不用擔心我,我到長安會給你寫信的。”
李令月坐在馬車的對面,她打了個哈欠,慵懶地伸了一下腰:“你可是真讓本宮久等了。”
裴垣看了她一眼,沒有回她的話,閉上眼睛靠在馬車邊上睡覺。
昨晚被李令月折騰的太晚了,再加上大清早就被祖父抻了起來,在刺史府等了許久的李令月。
自以此種種原因導致自己根本沒有睡好。
李令月見裴垣沒有搭理自己,也默默閉上眼睛,嘴角升起一抹笑容。
馬車很穩,他很快便睡去了。
而馬車旁的護衛在出去蒲州城后,也都齊聚在四周保護他們安全。
……
“咴咴!”
馬車突然停住,一股強大的沖擊迫使裴垣前向前傾去。
他右手抓在車廂處,左手抵在自己胸口,他瞪大眼睛,嘴中喘著粗氣。
而他對面的李令月也不好受,比他更慘,整個身子倒在馬車里,他張嘴詢問道。
“李令月你沒事吧?”
李令月搖了搖頭,她抓住扶手起身,那張圓潤的臉看不出任何情緒。
“公主殿下,裴公子。”
一個護衛在馬車外敲了兩下。
李令月淡淡地說道,“你說。”
“前面有人攔路,屬下等人與他們交談說什么也不行,必須要檢查你們,若是強行過去的話,就要動手。”
她嘴角輕輕一滑,眉毛上挑,露出瘆人的笑容。
“哦?”
“跟我下車。”
裴垣有些不情愿地“嗯”了一聲,剛睡著沒有多久就被打擾了,哪怕他脾氣再好也很難有好情緒。
兩人在馬車下去。
護衛們見兩人下來先對太平公主行禮,隨后又對裴垣行了一個禮。
“參見公主殿下,裴公子!”
一個穿著唐朝五品淺緋色的袍子,腰上掛著一律金帶的官員聽到那么衛護的話皺了皺眉。
三個鼻子相對筆直,嘴巴較小,須髯。頭發通常是黑色的,并且常常束起,順著臉頰兩側垂至胸前的粟特人站在他旁邊。
“鄙人王明輝,請問您是哪位公主?”
那個叫王明輝的官員見到裴垣和李令月下車后,他想了一會兒,帶著試探的詢問道。
“下官職位過低,沒見過幾位公主請殿下海涵。”
李令月云淡風輕地走向前,沒有看一眼王明輝與那幾個粟特人,“以你如今的身份,是還不夠資格問本宮話的。”
王明輝頓了一下,他抬頭看了一眼天,大日已經爬上中央。
“原來是熱了……”
他擦了一下腦門的汗水。
裴垣站在一旁,看著王明輝滑稽的模樣忍不住笑了一下。
旁邊一個粟特人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走向前,用這蹩腳的唐朝話說道:“我國皇子在這附近消失了,請您……”
“與本宮何干?”
李令月抬起雪白的脖頸,居高臨下地看著那幾個粟特人,瞳孔中滿是不屑。
那幾個粟特人和王明輝皺著眉頭,有些不敢看眼前的女子。
那女子帶給他們的氣魄讓他們呼吸困難。
就算是粟特國的那位國王給他們帶來的壓迫都沒有如此恐怖。
他們看向一旁的裴垣,面露笑容,張開嘴。
“公子,你們可……”
李令月站在馬車前,囂張跋扈的的樣子倒映在他們的眼中。
“本宮讓你們說話了嗎?”
她直接打斷了王明輝的話。
裴垣不明所以,不知道李令月為什么對眼前這波人如此沒有好臉色。
當然他對粟特人也沒什么好感。
“你!”
一位粟特人怒目圓睜,剛抬起右手便被旁邊的人給拉住。
王明輝帶來的護衛手持利刃快步走向前,一個個充滿殺意地看著太平公主。
伴隨著對面的士兵上前,裴垣身旁那些護衛也全都涌上前去,隨時做好向前廝殺的準備。
“不敬者,將他們全部抓住隨本宮押去長安。”
“五品小官王明輝以下犯上,同樣拿下。”
王明輝五官猙獰地擠成一團,面目看起來很可怕。整個臉龐漲成紫紅色。
“縱使你為公主,想要如此以“莫須有”的罪名拿下我五品官位也……”
王明輝已經豁了出去,他招手上前。
他領了東都的都督之名,身后站著也是一位親王,縱使是在公主權利極大的唐朝也很難問斬于他。
身后那些護衛再次向前踏出一步,利刃對準李令月。
“本宮以太平公主之名,拿下眼前亂臣賊子,反抗者,就地斬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