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賣包子的，你這是什么意思，包子還沒好嗎？”
張若渝眉頭一皺，將手中的兩根筷子用力敲擊在桌面上，神色間充滿了不耐之色。
“來了來了，實在是對不住，耽擱官爺的時間了。
小人也是為了讓官爺吃上剛剛出鍋的熱包子，官爺您看，這包子熱氣騰騰，保證香的要命……”
攤主是一位身形有些佝僂的老人，滿頭的白發，此時端來了三大個熱騰騰的包子，滿臉堆笑的沖著張若渝賠不是。
張若渝臉一黑，一巴掌拍在了木桌上，因為力大的緣故，甚至將桌子夾縫里的灰塵都給震了下來。
“混賬東西！
要命？？你說要誰的命？？！！要我的命！
你這是圖謀不軌，想要謀害本官，是與不是？說！”
他的聲調尖銳起來，倏地站起身，兇神惡煞的雙眼極具壓迫力，怒氣沖沖地盯著攤主。
發了脾氣以后，張若渝似不解氣，抄起桌上胯刀的同時，一腳將面前的桌子給踢飛出去，桌面上的竹筒筷子也散落一地。
啊？
攤主牛老漢面露驚恐，一時間不知所措。
剛才態度還好好的，怎么突然間就怒氣沖天了呢？
可事情發展到這一步，根本輪不到他多想。
牛老漢滿心惶恐，一下子跪在了地上，戰戰兢兢地帶著哭腔解釋起來。
“官爺明鑒！小人真沒有這個意思，小人只是說這個包子好吃的要命……”
話至此處，牛老漢猛地睜大眼睛，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目中恐懼更甚，急忙否定道：“不不不！是小老兒錯了，錯了，求官爺饒命，求官爺饒命吶……”
一邊求饒，一邊用力的沖著自己臉上扇著巴掌。
因為大力的緣故，只是連扇幾下，一張蒼老干皺的臉就迅速紅腫了起來。
看著面前卑微求饒的牛老漢，張若渝心中一動，呼吸也略微急促了幾分。
他本意是想借著與老人的沖突，趁機摸到罪犯的身邊進行偷襲。
但他還是忽略了官與民之間那種巨大的身份差距。
自己無端挑事，對方作為一名生活在底層的小攤販，卻只能低頭認錯，這一下下的巴掌扇在臉上，只為了能讓他這個小捕快盡快消氣。
心有不忍，可張若渝別無選擇。
“饒命？”
張若渝表面上故作冷笑，心里卻是默默嘆了一口氣，但現在可不是心慈手軟的時候。
他牙一咬，心一橫，非但沒有停手，反而伸過手去，不依不饒地揪住了老人的衣襟，將其瘦小的身體，強行舉到面前。
牛老漢像是一只病懨懨的小雞，雙腳離地，漲紅著臉，喘起粗氣來。
反觀張若渝那兇狠的模樣，仿佛要吃人一般，讓人心驚膽寒。
“這太過分了吧，竟然如此對待一個老人，也不怕遭天譴！”
“我看就是想要訛錢啊，哎，可是咱們這些普通人又能怎么辦呢？遇到這種事，也只有花錢消災了，民不與官斗，誰讓咱們是民呢……”
“他這么做，就不怕有路過的俠士給他一刀嘎了嗎？仗著捕快的身份，還真是無法無天了！”
“哎，這張捕快前些時候人還好好的，從來沒有刁難過咱們這些人，原本還覺得他可能跟別人不一樣，想著給他介紹個好媳婦呢，現在看來，咱可真是瞎了眼，呸！”
身邊有人開始小聲的竊竊私語了起來，但并沒有人敢當這出頭鳥，更別說什么見義勇為了。
真要那么做了，不一定是找抽，但一定是找死。
民不與官斗，張若渝身上披著的這一身捕快服，就是他最好的保護符。
“官爺，官爺，您肯定是弄錯了，牛老漢不可能有害您的意思。
您大人不記小人過，就網開一面，哪怕當他是個屁，把他給放了吧……”
就在場面僵持之時，總算是有一個漢子穿過人群，走過來勸說。
他是街對面擺著豬肉攤的屠夫，跟牛老漢交情頗深，雖然生得五大三粗，但卻粗中有細，手里緊緊攥著一小塊銀子，不著痕跡地直往張若渝的手里塞過去。
看到終于有人站出來了，張若渝內心一喜，心底也略松了一口氣。
這屠夫一看就是皮糙肉厚，被他搞一下應該問題不大，要真是逮著牛老漢硬搞，后者的小身板就算是扛得住，也怕是要遭不少罪。
“呵！你這糙漢子倒是有些眼力勁兒。”
張若渝面色緩和了幾分，當即將老人放下，接過屠夫塞過來的碎銀子放在手里掂了掂，卻又突然反手抓住了漢子的衣領，勃然怒斥起來。
“混賬東西！
你竟然公然行賄本捕快，這是不把本朝律法放在眼里啊？
眼下人證物證俱在，我定要把你關入衙門大牢之中嚴懲，以儆效尤！”
這下子立馬將屠夫給嚇得不輕，臉上的冷汗刷地一下子冒了出來。
這官爺怎么軟硬不吃啊，給錢都不要，非要把人給抓進衙門大牢里。
衙門大牢那是啥地方，血腥和殘暴的代名詞，普通人進去，不知道要被扒掉幾層皮才能出來。
屠夫當即后悔的不行。
他上有老下有小，干嘛非得一時沖動去逞這個英雄啊，老老實實的躲在后面不好嗎？
“官爺，咱，咱只是……”
很難相信，一個五大三粗，殺豬如麻的漢子，此時竟發起抖來。
只見他冷汗直冒，嘴中囁嚅著，想說些什么解釋一下。
可張若渝根本就不給他說話的機會，“鏘”地抽出腰間胯刀，左手持刀橫在屠夫的脖頸上，推搡著他往前走去。
任憑屠夫焦急解釋，張若渝根本就無動于衷。
眼見張若渝來真的，看熱鬧的人一下子就往外散開了，戰戰兢兢間離得遠遠的，生怕被波及半分。
現在的張若渝，妥妥的就是一個火藥桶，他們這些普通人，完全不敢靠近。
楊成海看著身后發生的事情，眉頭微皺，待得看清了事情的緣由后，又不著痕跡的舒展開來。
他也沒想到，自己只不過是吃個早點的功夫，就能遇到官差欺壓這些賤民的事情，甚至因此影響了他過早的好心情。
若是在無人的情況下，楊成海不介意消耗一包毒粉送此人上西天，誰叫他壞了自己的食欲呢！
吵吵鬧鬧的沒完沒了，真是晦氣。
不過他心里也清楚，自己剛剛逃過了府城的捕快追捕，似乎又上了官府白榜通緝，在這眾目睽睽之下，貿然出手只會帶來麻煩。
罷了，放你一條狗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