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深紅退散，維迦的眼睛逐漸恢復清明，拿出懷表看了看時間，此時接近五點，這次塔羅會持續時間比上次長的多。

天黑后得去貧民區，不過六月天很晚才黑，此時時間還比較充裕，剛巧家里也沒有食材了，維迦決定去家旁的餐廳吃。

一大塊上等牛排，一份分土豆泥，與一大碗豌豆羊肉湯，共花費1蘇勒3便士，在成為“罪犯”后，伴隨體質的提升，維迦的飯量也跟著長了不少。

吃飽喝足后返回家中，整理起晚上行動所需的物品，帶著刀鞘的匕首綁在側腰處，與大腿貼合，將2蘇勒紙幣與一些便士塞進口袋，維迦本來準備帶上左輪，但是他發現自己忘記了一個很嚴肅的問題，沒有槍套。

現在正值夏季，槍揣進兜里太顯眼，穿外套又太熱，沒有槍套的話這把左輪根本沒地方放。

實在沒辦法了，維迦嘆了口氣，把槍放回原處藏好，對著鏡子整理了下衣衫，打開家門走了出去。

太陽已經不在天空，街道上小販又多了起來，熟悉的雜亂叫賣聲在街上回蕩，佐特蘭街也僅有早上以及傍晚兩個時間段允許這些小販叫賣。

此刻拿出匕首上前大砍一番，肯定算是成功扮演了罪犯，維迦一邊饒有興趣地打量路人一邊想著。

當然，他不會這么做，對無辜者下手的行為讓他感覺惡心。

步行來到鐵十字街時，天色已經完全黑了，相比于白天，在黑暗的襯托下，這里的氣氛更加低沉，街道上的孩子被叫回家去幫做家務，鬧累一天回到家中的大人沒有力氣言語，生活的壓力與看不清的明天壓迫著神經，讓這條街道顯得死氣沉沉。

維迦從之前觀察到的一條小路走進貧民區，拿出加長手帕系在臉上，遮蓋住面容。

貧民區的某處角落，身體完全掩蓋在黑暗下的維迦耐心地等待著，直到一位身穿布滿補丁衣服的男子經過，他從黑暗中伸出雙手，一只手捂住口鼻，一只手扼住咽喉，將這名路人拖進了黑暗。

男子發出恐懼的“嗚嗚”聲，還沒等做出任何動作，便被一股無法反抗的巨力按倒在地上。

“現在保持安靜，我不會要你的性命，懂嗎？”

維迦用低沉的聲音重復了好幾遍，被他壓在地上的男子因恐懼完全沒有聽進去，顫抖的身體不斷扭動。

“啪”的一聲脆響，維迦舉起手用力拍了男子頭一下，看著總算安靜下來的男子重復了一遍剛才的話。

“現在你的身旁有2蘇勒，我用這些錢買你身上的衣服，脫下衣服，拿上錢，你就可以離開了。”

說完，維迦收起壓在其背上的膝蓋，把匕首貼在男子的脖頸處，目視他脫衣。

“不！內褲不用脫！我只要你的上衣，褲子以及鞋子！”

男子有些聽話的過頭了，維迦不得不出聲制止他將手伸向內褲。

“好......好了。”

男子下意識地想要回頭，維迦再次掐住他的脖頸。

“不回頭的話，你就只是一個被搶劫了的路人，這套衣服涉及到的事情與你沒有任何瓜葛！”

維迦確定男子沒有回頭的想法后，把錢掃到他手中，慢慢將其推出黑暗。

他不希望有任何無辜的人牽扯進來，哪怕只有一絲可能，他都要把這點可能性掐死。

在目送男子光著身子蒙著臉跑遠后，維迦換上了破舊的衣服，原先的那套提在手上，從一條小路走向薩蘭黨小頭目的住所。

手上的衣服在某處角落被火燒成了灰燼，維迦沒有直接靠近小頭目的住所，而是去到了對面樓的四層，三層左邊的房間中有四個上下床，其中有一個靠窗床鋪還沒被出租出去那里是觀察的絕佳場地。

“咚咚咚”

滿是蟲蝕痕跡的木門上響起沉悶的敲門聲，門被打開一條縫，透過縫隙只能看到一條繃直的布滿銹蝕痕跡的鐵鏈。

“咳咳......你找誰？”

門后之人的喉嚨里似乎卡著濃痰，聲音沙啞。

“我聽說這里還有空的床鋪出租。”

門被關上，房間內傳來挪動鐵鏈的聲音，然后門被再次打開。

“進來說吧。”

維迦走了進去，他佝僂著身軀，將肩膀超胸口處擠壓，兩腿外擴，使得身材不再那么高大，整個人看上去小了幾圈。

“咳咳咳......靠窗的那個上床鋪還空著，一周6便士，咳咳咳......你現在就可以入住。”

這位不斷咳嗽的婦女就是這個房間的主人，她坐在靠門的床上，床邊還放著許多未成形的竹簍。

她的肺似乎有問題，肺內的濃痰讓她止不住地咳嗽，嚴重時甚至會大口大口地吐出鮮血。

“我這不是傳染病，早些年間我在化工廠里干活，這是那時候落下的病根。”

對于這個婦女而言，說話都是件十分困難的事，每說幾個詞就會被咳嗽打斷。

“不，這太虧了，你這不間斷的咳嗽聲讓我根本沒辦法休息。“

維迦此時的身份是貧民，他沒有忘記這點。

“晚上，咳咳咳...我會睡到外面。”

婦女指了指門口。

“那也會影響我休息，4便士，這是我能接受的極限了。”

劇烈的咳嗽讓婦女無法說話，她點了點頭，同意了維迦的要求。

從口袋細細數出4便士放到婦女的床頭，維迦毫不客氣地直接躺到了靠窗的床上。

和他想的一樣，這個地方很合適觀察住在對面的小頭目，緊閉的大門，拉著窗簾的窗戶，對面建筑的一切他都看的清清楚楚。

時間一點點過去，維迦并不清楚現在幾點了，婦女的咳嗽聲一刻也不停，但他已經習慣了這種噪音，仿佛沒聽見一般仍緊盯著窗外。

對面的建筑沒有人進出，維迦這個房間的門倒是打開了，透過窗戶的緋紅月光讓維迦能夠看清進來人的長相。

高鼻梁，寬額頭，臉上又一圈絡腮胡，衣服破舊但是裸露在外的皮膚很干凈。

絡腮胡也看到了維迦，在掃視了幾眼后說道：

“新來的？在哪干活啊。”

“西邊的工廠。”

“不錯的活。”絡腮胡點了點頭，走到隔壁的床鋪睡下。

沒有過多在意，維迦將注意力再次放到了窗外。

一位穿著得體正裝的矮胖男子拿著手杖朝小頭目的住所走去，維迦想要看的更仔細些，但矮胖男子突然回頭掃視，維迦不得已收回了目光縮回床上，劇烈的動作讓不牢固的床鋪發出咯吱的噪音。

“你在干什么？”床鋪的動靜吸引了絡腮胡的注意。

“看月亮太入迷了，沒坐穩。”維迦隨口敷衍道。

等了幾個呼吸后，維迦再次探頭朝窗外望去，街道上已經沒有了任何身影，對面的房屋倒是燃起了燈光，隨著厚重的窗簾被拉起，對樓的燈光也看不見了。

那個小胖子就是小頭目？維迦默默思索，說來慚愧，時至今日，他仍不知道小頭目名字叫什么。

好強的感知能力，間隔這么遠的窺視似乎都被感知到了，是超凡者嗎？

背上陡然冒出細密的雞皮疙瘩，一股被窺探的感覺讓維迦回過神來，如同那個矮胖男子一樣，猛地回頭，正好撞上絡腮胡來不及躲避的目光。

“你在看什么？”

“我在看你在干什么”

“......”

這個絡腮胡很明顯不對勁，維迦躺到床上，將臉埋進月光照不到的暗處，微瞇著眼睛觀察絡腮胡。

絡腮胡若無其事地仰躺在床上，時不時將視線投向維迦。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維迦放緩呼吸，控制自己的胸腔緩慢且有規律地起伏，裝作已經睡著，在這期間，住在這個房間的其他人也陸陸續續回來了。

人影交錯之間，絡腮胡仍沒有放棄窺探，每當有人進入房間時他都會出聲與其聊兩句，裝作不在意的樣子，可維迦身上是不是泛起的雞皮疙瘩暴露了他的暗中窺探。

夜已深，緋紅的月光越發明亮，貧民區的夜晚只有死寂，連半點蟲鳴都沒有，回蕩在耳邊的只有其他人的鼾聲，維迦很有耐心，依然偽裝成熟睡的樣子。

不知道過了多久，絡腮胡慢慢起身，沒有發出任何聲音，踮著腳尖躡手躡腳地挪到門邊，雙手扶住掛在門上的鐵鏈，輕緩抬起又放下，然后一寸寸地移開房門走了出去。

維迦緊隨其后，在絡腮胡離開房間的時候，他也坐了起來，同樣沒有任何聲音發出，但動作卻比絡腮胡快的多。

睡在門口樓道上的婦女仍在熟睡，時不時的咳嗽聲從掩蓋了所有的細微動靜。

離開房間后絡腮胡的動作便粗魯起來，急促的腳步聲回蕩在樓梯間，讓維迦很容易就判斷出他朝下跑了。

他著急去做什么？抱著疑惑，維迦同樣下了樓，緋紅月光將絡腮胡的背影拉的很長，他頭也不回地朝著小頭目住所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