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迦沒有選擇跟在絡腮胡地屁股后面，連棟房屋提供了非常多隱蔽處，隨意挑了個順眼且視野足夠好的地方藏好，等待絡腮胡返回。

事情已經很明了了，那個絡腮胡是薩蘭幫的人，這是通風報信去了。

真是足夠謹慎啊，能夠觀察到住所的地方都派人監視著，一旦發現有嫌疑的人便直接報信，僅僅是貧民區的黑幫而已，真的有必要這么謹慎嗎，難道會面臨無數暗殺不成？

謹慎是好事，足夠謹慎才能在這里長久存在，但這是否有點過于謹慎了，這么害怕被人發現些什么嗎？維迦自然而然地懷疑起來。

在一陣細細簌簌聲中，絡腮胡繞到房屋的窗子旁，找出一條隱藏在窗框里的麻線使勁拉扯，在感受到麻線末端傳來震動后松開了手。

他焦躁不安地等待著，空地上來回踱步，是不是望向遠處來時的房屋，時而撓頭時而摩挲手掌。

終于，窗戶打開了。

“什么事？”

絡腮胡隱隱約約聽到了女人痛苦的呻吟聲，但他不敢細想，趕忙說道：

“薩米爾老大！我懷疑有人在監視你，就在對面，你讓我盯住的那個房間！”

“你去叫人到我房前集合，我馬上出來。”

窗戶重新關閉，確保消息傳到的絡腮胡松了口氣，薩米爾信任的人都被安排住在隔壁那棟樓房內，只要和在一樓放哨的人說一聲，很快就能集合完畢。

黑夜依舊沉寂，大概十幾個人從隔壁樓房內走出，他們接受過一定訓練，每人手持一柄明晃晃的砍刀，保持半圓形的隊列，腳步輕緩卻又快速地朝薩米爾住所集合。

哪怕此時正值深夜，從熟睡中被叫醒的他們神采奕奕，一雙雙眼睛注意著周圍的風吹草動躲在暗處的，維迦看的清清楚楚。

薩米爾提著褲子走出房子，在眾目睽睽之下邊系好皮帶，在仔細清點人數后便帶頭朝維迦之前所在的樓房走去，他點出四人堵在門口，又安排了四人繞道樓房后不知做什么，他自己則帶著剩下五人與絡腮胡走上樓。

樓道中時不時出聲的咳嗽聲不再響起，樓道間的婦女睡得迷迷糊糊，突然感到自己的口鼻被死死按住，睜開眼，一名壯漢手提利器，將驚恐的她按在墻角，鋒利的砍刀微微嵌入皮膚，冰冷的觸感讓她不敢發出任何聲音，持刀人眼睛死死盯著她，豎起一根手指放到嘴唇上。

“噓”

持刀人緩緩松開手，婦女慌亂地用自己的手死死捂住嘴巴，在致命威脅下，以前無法控制的咳嗽都被按死在咽喉，沒有發出半點聲響。

薩米爾站在通向五樓的臺階上，另外四人聚在門口，在短暫的眼神交流后，果斷地撞進房內。

“砰”

木門被破壞發出的巨響回蕩在樓道間，打破了夜晚的寧靜，但是沒有任何人敢探頭查看聲響的來源。

房內，維迦的六名室友都被嚇得坐起身來，沒錯，就是六名，沒打算睡在屋內的婦女把自己的床鋪都給租了出去。

被驚醒的眾人蜷縮在床上死死抱頭，疑惑，害怕，這些正常人應該產生的情緒沒有出現在任何人身上，有的只是麻木的順從。

絡腮胡在薩米爾前面進到屋內，剛一進來就把目光直直地投向那本該睡著維迦的床鋪。

“頭兒！他跑了！”

薩米爾點了點頭，提高音量說道：

“他長什么樣子？”

不只是在問絡腮胡，他在詢問住在房間內的所有人。

“我沒看清，他一直用后腦勺朝著我，躺在床上的時候臉還躲在陰影里，我看不清。”

絡腮胡點頭哈腰地回答問題，他小心翼翼地用余光打量薩米爾，在發現這位“大人物”沒有動怒后，轉過頭換了幅面孔，用瞪圓的雙眼審視屋內每一個人，狗仗人勢在他身上體現的淋漓盡致。

“說！你有看到他長什么樣嗎！你，還有你！你看到了嗎！？”

沉默，依舊是沉默，沒有任何聲音從喉嚨里發出，六人頭也不抬，似乎完全失去了對外界的感知。

薩米爾的眉頭皺了起來，他不喜歡這麻木的氛圍，這些人猶如一根根木頭，沒能讓他感到任何掌控欲。

他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身旁持刀的打手。

打手果斷一刀劈在床鋪上，他不是第一次干這種事了，或者說他最常干的就是這種事，在這片貧民區，除了帕瓦茲黨，沒有任何人敢與他們動手，他們最常做的便是用兇惡的樣子讓貧民面露恐懼，好滿足薩米爾那變態的掌控欲。

床鋪的木屑打在租客臉上，明晃晃的刀刃在面前閃過，這些加起來終于刺激到他麻木的神經，全身不自覺地哆嗦起來，最終發出模糊不清的求饒聲，整個人用力朝角落擠去。

租客驚恐的表現都印在薩米爾眼里，他感到了愉悅，恐懼是掌控貧民的最佳手段，他一直是這么認為的，貧民恐懼的表現能完美滿足他的變態控制欲。

在欣賞完后，他才“仁慈”地收回目光，帶著人撤出了房間。

隨著腳板踩踏樓梯的聲音越來越遠，薩蘭黨的人終于離開了這棟樓，屋內的六個人才從恐懼中回過神，他們沉默地看向彼此。

他們不敢討論薩蘭黨，不敢顯露任何情緒，本就困難的生活經受不了薩蘭黨的踐踏，漆黑的房間內是死一樣的氛圍，過了好久，才有人細細簌簌地躺回床上繼續睡覺，他們明天還要繼續生活。

在薩米爾橫行霸道之時，維迦悄悄進入到薩米爾的屋子里，這個矮胖男子并不細心，側面的窗戶沒有鎖住，這讓他很輕松就進到了里面。

與貧民窟其他房屋不同，薩米爾的房子里燃著煤油燈，他在離開時沒有將其關閉，在昏黃燈光的照耀下，顯露出來的環境讓維迦有些吃驚。

真皮沙發被保養的很好，在燈光的照耀下反射著淡黃色光澤，手工雕刻的大理石茶幾擺在沙發前，鑲金吊鐘滴答滴答地響著，地面鋪有柔軟的羊毛地毯，僅僅是觀望都能感受到那柔軟的觸感，這堪稱奢華的裝飾絕不應該出現在貧民窟。

“薩蘭黨還真是有錢啊。為什么這么有錢還要住在貧民區？是這里的氛圍適合做些什么嗎？”本就有所懷疑維迦大膽猜測。

一樓除了客廳外還有偌大的廚房以及一個雜物室，簡單的布局讓維迦很快就探查結束，繞到樓梯，他好像聽到了些什么，側過耳朵仔細傾聽，他好像捕捉到輕微的嗚咽聲，那似乎是女人的聲音。

二樓有其他人在！維迦背靠墻壁緩緩下蹲，將自身的存在感降到了最低，那若有若無的嗚咽聲在此時卻消失了。

怎么辦？要上去看看嗎？那似乎是一個女人，小頭目的女伴嗎？如果是普通人，我完全可以輕松將其弄暈，然后光明正大地繼續探索，不過這樣一來就相當于告訴這個小頭目自己的家被人潛入了，肯定會加強防備，以后再想來調查就沒可能了。

如果是超凡者，那就更要去看看了，寧愿帶上一群普通人也不帶這位超凡者，是為了守護些什么嗎？

左想右想，怎么看上去探查都是最佳答案。

做出了決斷，維迦壓低腳步上到二樓，在一片昏暗中，只有一個房間敞開一條門縫，煤油燈散發出來的燈光從門縫里射出，那里似乎就是小頭目的臥室。

緊貼房間那一側的墻壁，躡手躡腳走到房門旁，維迦拔出腰間的匕首，深吸一口氣，感受心臟強而有力的跳動，猛地撞開房門直奔床上。

不對勁！維迦硬生生止住腳步，鞋子與木制地板摩擦發出尖銳的咯吱聲，這根本不是小頭目的女伴！

躺在床上的是一位裸體女子，她被麻繩緊縛，與粗糙麻繩接觸的肌膚都被磨出血痕，身體上印著縱橫交錯的深紅鞭痕，女子腦袋耷拉在一旁，紅艷的嘴唇無意識地張開，透明唾液懸掛在嘴角，是不是有無意義的嗚咽聲從嘴中發出。

維迦用舌頭輕叩上顎打開靈視，女子的腦部蒙上一層黑霧，這證明她此時腦部存在問題，模糊不清的情緒顏色完美驗證了這一結論。

快步走到女子身邊，維迦控制視線不亂看，他扒拉開女子的眼皮，潰散的瞳孔讓維迦眉頭直皺，捏住她的小巴使勁搖晃：

“喂，能醒醒嗎？喂？”

沒有任何反應，看來得來點狠的，維迦高抬手掌，“啪”的一聲脆響，女子臉腫了起來，火辣辣的疼痛讓她的眼睛恢復一些清明。

“不要！不要！”

女子沒有被捆住的雙腿使勁亂蹬，整個人像一條扭動著的蛆瘋狂咕蛹。

“冷靜！”

“我說冷靜！”

維迦又喊了幾句，可女子好像完全沒有聽到般仍在咕蛹，他無奈地再次舉起手掌，作勢要打。

效果非常好，女子瑟瑟發抖，但沒再繼續咕蛹了。

“你......你是誰？”

“你不用管我是誰，你先說說你是誰，跟這個小頭目是什么關系？”

“小頭目？你是說薩米爾嗎？”

“如果你說的薩米爾是個住在這里的矮胖子，那我們說的就是同一個人。”維迦見女子終于清醒了，用匕首割開麻繩，將胡亂丟在床頭的男士睡衣丟在她身上。

“謝...謝謝...”

繩子捆得足夠緊，女子的手和大腿都呈現缺乏血液的蒼白色，這讓她穿衣服的動作十分生疏。

“所以，你了解薩米爾多少？”

維迦大概明白了女子與薩米爾之間不可描述的關系，不再關心這個問題，而是詢問起薩米爾的情報。

“他......他是魔鬼！我偷渡到廷根，被他的話語蒙騙然后被帶到了這里，關在了地下室！好多人，哪里還有好多人，她們都被折磨瘋了！”

“每當他要泄欲的時候，就會把我綁出來！”

“然后...然后...”

女子抱住雙腿瑟瑟發抖，過去痛苦的回憶讓她的心靈接近崩潰。

“帶我去地下室，只要你能帶我去那里，我就會還你自由。”

維迦深呼一口氣，他原本只打算狠狠教訓這個小頭目一頓，讓小頭目管理的這片區域承受恐慌，以此來消化魔藥。

現在或許計劃有變了，具體變成什么樣，得看地下室是什么樣了。

“真的嗎！？只要能帶你去，我就能離開這里嗎！？”

在得到維迦肯定的答復后，這個女子不知道哪來的力氣，咻地從床上爬起，蒼白沒有血色的腳直接踩在地上，手迫不及待拉著他的衣服。

“走！我帶你去！我要離開這里！”

維迦在她的拉扯下走出房門，下了樓梯，闖進雜物室。

“這里，就在這里！”

女子用身體狠狠撞擊雜物間內的破舊衣柜，肩膀撞得通紅。

維迦挪開衣柜，一條旋轉向下的樓梯出現在面前。

“就在下面！”

女子帶頭沖了下去，用力搖晃手臂示意維迦跟上。

一級級走下樓梯，眼前的黑暗一點點褪去，維迦深吸一口氣，現在可以確定了，計劃有變，他要薩米爾死！

地下室內橫七豎八地躺著七八名裸體女子，每個女子的腳脖處都連接著一條鎖鏈，鎖鏈的另一端嵌進墻壁里。

在靈視的幫助下，維迦發現每個女子的腦部都蒙上濃郁的黑色，情緒顏色基本看不見，明明她們都還有呼吸，明明她們都還活著，此刻卻都如同木偶般，目光潰散地躺在地上。

“我帶你來地下室了！我是不是能自由了！？”

站在身旁穿著男士睡衣的女子搖晃著維迦的手臂，眼中蒙上一層水霧，用帶著哭腔的聲音哀求道：

“我求求你，讓我離開這吧......我求求你......”

話音未落，女子身體一軟，跪坐在地上，雙手無力地耷拉在身旁，滿臉都是眼淚鼻涕：

“讓我離開這吧...讓我離開這吧...”

“你會離開這的，我發誓，只要回答我幾個問題后，你就可以跟著我離開這。”

“帶著她們一起！”

維迦嘴唇緊抿，胸腔處似乎有一團火焰在燃燒，他的心跳加速，腎上腺素飆升，渾身的肌肉都緊繃起來，他體內的每一個器官都在怒吼，都在宣判薩米爾死期已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