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慈烺看見他,感動得差點哭了出來。
不愧是歷史上京師城破,唯一一個領兵出戰的勛貴。
不愧是與國休戚的末代英國公!
總算是看到了唯一一個可以值得相信的人,朱慈烺立即跳下來,當眾握著張世澤的手,連聲說道:“你總算來了,孤等你等得苦啊!”
張世澤也沒想到,太子竟然如此看重自己。
他跪在地上,說道:“臣一接到東宮的消息,便立即帶著能召集的人馬趕來了,還好來得及時,沒有讓這些宵小鼠輩危害到殿下的安全。”
說完,他站起身,虎目環視。
“爾等還不退下!”
“莫非是要試試本公的刀是否鋒利嗎?”
話音落地,一道寒光閃出,卻是張世澤已經抽出腰間的佩刀持在手上。
跟隨而來的這幾百京營士兵,個個都是在京營立誓與國共存亡的忠勇之士。
他們對張世澤,對大明皆是忠心耿耿。
見主將已經拔刀,眾京營兵士自然是沒什么好再顧慮,也是紛紛抽出刀槍,高聲喝止人群。
“退下!”
朱慈烺站在這些士兵的中間被環繞簇擁著,這還是自穿越以來,第一次感到如此安心。
但朱慈烺也知道,相比把時間浪費在感動上,當務之急還是辦正事,先把銀子運出城再說。
“英國公。”
張世澤立刻轉身,抱拳道:“臣在!”
“帶人護送銀子,隨我從彰義門出城。”
“這些銀子是重中之重,有敢爭搶阻攔者,殺。”
亂世當用重典,尤其是這個時候,再有婦人之仁,只會壞事。
張世澤不明所以,略一思量,勸道:“彰義門外全是賊軍,殿下若要去南京監國,可喬裝打扮,從南門小路而出。臣帶京營出戰闖賊,誓守京城,為殿下拖延一些時間!”
“至于這些銀兩,怕是帶不走了。”
朱慈烺聽了這話,也知道張世澤這是以為自己還要和歷史上一樣出逃。
于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我知道你的忠勇,但這次我不是要出逃,現在天快亮了,沒有時間解釋這么多,我只問你一句話。”
“你聽不聽我的命令?”
張世澤依舊不知道眼前這位太子心中是什么主意,非要從彰義門出城。
但他卻沒什么遲疑,幾乎是立即點頭。
“殿下毋需向臣解釋,臣為大明英國公,護衛殿下乃是職責所在!”
朱慈烺心中感慨一聲,也不再多留,抬腳直奔彰義門。
“銀子!”
“我的銀子啊!”
“你們不能走!”
周奎視財如命,依舊不肯放棄。
不知道哪來的憑空力氣,居然掙脫了京營兵士的束縛,張牙舞爪的朝朱慈烺沖了過來。
張世澤見狀,也是驚出了一身冷汗。
他立即追趕上前,只用了一只手便將周奎死死按在地上,不讓他再能動彈一步。
張世澤冷眼看著周奎,心中也不太理解。
怎么一個人就能吝嗇貪財到這種地步呢?
“押下去!”
......
黎明時分,霞光漸染。
日出如畫卷般緩緩展開,時間一點點過去,內城卻還是死一般的寂靜。
除了在空中迎風招展,獵獵作響的大順旌旗,聽不到半點聲音。
整個北京城都在等待著一道命令,彰義門上的明軍看著城外漫山遍野的兵馬,早就是嚇得心神俱碎。
守城的京營將領更是無心效死,只等大順軍一攻城,便要獻城投降。
天色剛剛大亮時,彰義門上,進城議和的杜勛終于在籃子上被守城的明軍順了下來。
李自成與李巖對視一眼,命令騎兵去接。
誰料,杜勛一回來,便跪在地上嚎啕大哭。
“那崇禎聽了我大順議和的條款后,不僅不肯議和,還斥責闖王為亂臣賊子,痛斥闖王身為大明子民,卻不知尊奉君臣之道!”
李自成聞言,神情漸漸陰沉下去。
“你說什么!”
“崇禎真是這樣說的?”
杜勛原是宣大的監軍太監,卻在大順軍攻城時獻關投降。
進城后,沒少受崇禎君臣的冷遇。
如今出城回來,自然是火上澆油,攛掇李闖盡早攻城。
他眼珠一轉,哭的要多傷心有多傷心。
“千真萬確呀!”
“那崇禎說百萬軍銀沒有,一個銅板倒是可以考慮考慮。”
他的心思,逃不過李巖的法眼。
但李巖看著怒火攻心,氣得咬牙切齒的李自成,卻沒有說什么。
“好個崇禎,如此孤傲!”
“落得這般田地,竟還是冥頑不靈!”
“那就到夢里去做你的皇帝吧!”
李自成沒有懷疑杜勛這番話真實與否,在他看來,大順已經天下無敵,退兵返回西北只是最優解,拿下北京稱帝再退回去處理張獻忠和江南,這也不是不行。
如今李自成只是滿腔怒火,要拿整個北京城泄憤。
他緩緩抬起手中馬鞭,看著紫禁城方向,眼中是翻騰的怒火。
彰義門外,大順軍將卒成片站起。
他們上馬的上馬,揮刀的揮刀。
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了!
寂靜了一夜,聲聲吶喊再度震耳欲聾。
“大順必勝!”
“大順必勝!!”
他們等待這個時刻已有多時,進城后定要大肆搶掠一番,好富貴歸鄉!
“傳我軍令,全線攻城!”
李自成的命令剛下,傳令的騎兵還沒來得及策馬奔出,一名哨騎狂奔而來。
“稟闖王,有一騎從彰義門而出,奔著咱們這來了!”
李巖聞言一愣,立刻問道:“僅有一騎?是何人如此大膽?”
那騎兵卻是搖頭:“回軍師,不知此人身份,只見其大概十五六歲,身著亮黃華服,城內明軍都對他畢恭畢敬,身份應該不低!”
“莫非是朱慈烺!?”李巖聽這描述,腦海中立即浮現一人。
李自成聞言一怔,下意識看向李巖。
“聽說這個朱慈烺性情仁厚,受燕地百姓愛戴,深得民心,可有此事嗎?”
這個消息來得太過突然,李巖也尚處于震驚之中。
過了一會兒,他才反應過來,神情有些復雜。
“此話的確不假,某有不少燕地好友,人人都說這朱慈烺自幼天聰圣明、沉機獨斷,其母皇后周氏勤儉節約、賢德有聞,燕地百姓對他們母子十分愛戴。”
李自成心中尚有怒火,但聽了李巖的話,對朱慈烺已有好感,于是抬手下令。
“此子敢單騎出城,想必定有過人之處,見見無妨。”
“傳令,三軍勿動!”
“我倒要看看,這個朱慈烺與他的父親崇禎,到底有何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