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晃和丁澤這兩個紈绔,還沒在聚寶坊內(nèi)享幾天福,便又重新被送到了陳光面前。據(jù)說,在蔣方正的陪同之下,他們體驗著整個賭場內(nèi)的各種項目,正準備指點江山提出些指導性的建議時,靖安司的人來到了他們的面前。
陳光其實已經(jīng)放棄了改造他們的念頭,原本他已經(jīng)打算好了,此次離京,只管把維系糧草的公務處置妥當,給段然交個好差。至于這兩個紈绔,他們的身份在那邊,混吃混喝的本事也是一流,總能跑回京城的,日后再落到段然手里,自然會有處置。因此當陳光得知他二人做了逃兵后,也不追索,只當是從未見過。
不過此時既然人又被送了回來,罰還是要罰的,雖然不方便殺他們的頭,陳歡卻也大手一揮,叫他們各自去軍法官那里領(lǐng)個五十鞭。
洪晃自然知道對于逃兵來說,這已經(jīng)是最輕最輕的處罰了,見丁澤仍有些自持身份,連忙扯住他就要叩拜。那將他二人帶回的靖安司使者卻一伸手攔住了他們,隨后又朝陳光拱了拱手。
“這兩個人是怎么回事我大概也清楚了,他們既然適應不了軍中的規(guī)矩,那將軍不如把他們交給我,我來給它們講講靖安司的道理。至于代王那里,我會上報給魏王,讓他老人家去只會一聲,您看怎么樣?”
這兩天靖安司的人已經(jīng)幫他搞定了梁州刺史彭奎,曾經(jīng)在自己面前極盡推諉的梁州司馬杜明遠,也終于擔起了差事,開始與自己分批交接了梁州兵馬。陳歡心下痛快極了,此時又見靖安司準備好人做到底,將這個兩個蛀蟲的改造任務也要接到手,更是欣喜。不過在開口答應之前,陳光還是清了清嗓子說道:“交給你們也可以,但逃兵之罪,我還是要治的,五十鞭一鞭也不能少。”
說完,陳光徹底將洪晃丁澤二人拋在腦后,又恢復了一張笑臉,看著那使者問道:“對了,請問使者如何稱呼?”
“鄙人,史進。”
“原來是史大人。”陳光點了點頭,接著問道:“那位與您一起來的兄弟呢?他如今在何處啊?”
“他叫朱武,當下正在與梁州彭奎拉扯。”
……
既得了兵馬,陳光在手下的一千五百禁軍中,留取五百精銳不變,剩下一千人,則各打散開來混入梁州兵中充任軍官,完成了這些改編后,自依調(diào)令行事,拔營前往益州,至于將士們的熟悉以及訓練,權(quán)在行程中開展。
而此時的益州城中,蜀王段釗對于官軍的舉動仍然毫無反應。在那片被稱為參事院的幾座屋舍處,他正滿面愁容。
“子明,朝廷又來公函了,還是催糧的,你說,西域的戰(zhàn)事真就那么緊張嗎?”
坐在段釗面前的,是個約莫三十來歲的中年文士,正是喚做孫晦孫子明,聽見段釗此問,他不由得嘆了口氣。
“我知道殿下還對裴世炎的話念念不忘,但請恕在下直言,這不可能成功的。陶芝至今生氣不知,就是明證,我只怕殿下與長史的圖謀,早已被朝廷獲悉了,否則這封催糧詔書為何會先到殿下手中,它本該直接被送去裴長史那邊的。”
提起陶芝,這確實是懸在段釗心頭的一處隱患,當時他鬼迷心竅,竟然生出了自導自演搶劫自家糧草的鬼點子,以至于讓自己今日走到了這等不尷不尬的地位。
“陶芝他……”
“我已經(jīng)派了三波人去梁州尋找陶芝了,尚一無所獲,最后一批去的,是史進和朱武,他們雖是參事院新人,辦事之穩(wěn)重卻猶勝老人,想來能帶回些消息。不過臣還是要提醒殿下,若陶芝真的出了意外,殿下就真要思量些后路的問題了。”
孫晦對段釗的造反計劃沒有一點信心,只可惜他來得太晚,想到這里,他又朝段釗搖了搖頭,二人便再度嘆了口氣。
當初裴世炎就任蜀王長史以后,便對段釗極盡蠱惑,聲稱如今大夏同時用兵于東北西北兩地,國內(nèi)空虛無比,且十分依賴益州的糧食,若蜀王殿下能趁機興云布雨,則未必不能一統(tǒng)時勢。
段釗當時也年輕,起初對裴世炎的話并不以為意,只覺得自己在益州這樣的天府之國過得一切都好。不過他到底也不是什么無懈可擊的人,面對裴世炎一日不停的言語攻勢,想起一旦事成他將會得到的巨利,終于錯誤地邁出了這一步。
段釗既下了決定,自然開始想辦法招攬賢才以為己用,孫晦便是在這時出現(xiàn)的,他清楚段釗的用意,但很快也明白了這其中的異想天開之處。且不論人心向背這些看似虛無縹緲的問題,單在段釗自己的條件上,就絕無成功的可能性。
蜀王轄地固然是四川之精華,但真正的軍事重鎮(zhèn)夔州、利州、梁州等地卻都別立于外,僅憑益州一處,哪里會有虎爭天下的本錢?若真事有不諧,恐怕自保都難。
這不是一個很難看出來的問題,即使段釗是被利益沖昏了頭腦,孫晦也絕不相信那位裴世炎也如此不清醒。孫晦寧愿相信,裴世炎本就是打算要將段釗送上絕路的。
但還是那句話,孫晦來晚了,段釗已經(jīng)起了不該起的心思,做了不該做的事。
不過孫晦還是自嘲地笑了笑,是啊,若段釗沒有這樣的想法,自己今日又怎么坐在他面前,受這上賓之禮呢?
“子明,我還有退路嗎?”段釗眼中也透露著一絲絕望。
聞言,孫晦不假思量,脫口出去道:“以親子之名,自縛京師,向陛下告罪。”
啥時間,段釗的臉便一副煞白之色,他支支吾吾地說道:“我不想去百王院,你不知道,那里……”
“想要求取巨利,自然也要背負風險,殿下早該認識到才對。此法雖如壯士斷臂,卻也是個保命的辦法了。”
孫晦很希望自己能想出一個辦法幫段釗脫身,但連日下來,只覺得事情愈發(fā)棘手,甚至他自己的性命恐怕也難以保存,尤其旁邊還有一個毒蛇似的蜀王長史。
“裴世炎……”段釗陰測測的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