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密室殺人
- 權臣九千歲
- 山水一半
- 2975字
- 2024-04-22 09:50:24
不一會兒,花蕪在耳房里當真聽到木凳摔地的聲響。
只不過白日里聲音混沌些,若是夜里,應當能夠相當清楚。
趙媽所說屬實。
緊接著他們又一同到了書齋正堂。
此時,常遠已另仵作在徐茂那日自縊的房梁下做了記號。
“胡管家?!被ㄊ徲谑覂拳h顧一眼。
書齋的西墻上掛著一幅樹下美人圖,梳著流云髻的婦人穿著百蝶穿花留仙裙,左眉間一顆朱砂痣,回眸顧盼間嫵媚動人。
畫雖好看,可與這書齋的布局卻有幾分格格不入。
“是?!?
“那日是你發現徐知縣自縊于此書齋中?”
“確實如此?!?
胡喜此時已知對方要問的是什么,他眼中盡是酸澀,雖一臉疲憊,卻也強打著精神,毫不含糊道:
“平日老爺一向在辰初便會起身更衣洗漱,再晚也絕不會超過辰時正牌。可那一日,小人在外頭等到辰時下三刻,還未見書齋里有動靜,因內子前夜曾說書齋這頭有過聲響,便以為或許是老爺夜里忙得晚了,才睡得遲些,后來小人試著給老爺敲了敲了門,里面依然沒有動靜。”
“小人便拍門拍得烈了些,喊聲也大了,可里頭竟無響應,那時內子也在一旁,可老爺書齋里頭上了栓,只好被小人撞開了?!?
身為知縣官家,他不僅將整座宅院打理得井井有條,更要幫主人打點官場上的人情交道,為人十分沉穩老練,面對問詢,果然句句答在點上,滴水不漏。
“書齋的正門上了栓,那兩間偏舍的窗戶呢?”
“這間書齋的東舍是老爺夜里休息的地方,西邊是藏書的地方。藏書的那間平日并無開窗的習慣,東邊這間,只在白天通通風,每日黃昏小人總是要關上的,從未有過變動和遺漏?!?
“這么說來,徐知縣死亡的那天夜里,這書齋攏共三間屋舍,皆是從里頭關緊的,沒有他人進出的可能?”花蕪問道。
胡喜沉吟了片刻,老歷風霜的臉上不再遲疑,一對黯然的目光投向花蕪,“小人認為,正是如此?!?
花蕪噘起嘴,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她走到被標記的房梁下,抬眼往上。
“有梯子嗎?”
“有?!?
管家胡喜朝藏書的那間走去,花蕪隨即跟上。
其余人等,靜靜候著。
縣丞和縣尉陪在三名玉翎衛左右,他們原想和兩位地字分支的大人多套套近乎,可怎奈這三人中,唯一一個愿意開口的只有王冬。
秦氏的身子脫力似的靠在丫頭身上,像是真怕一不留神就被風吹倒,手也緊緊地掐著丫頭的胳膊。
另一邊,花蕪跟著胡管家來到藏書房,只見西邊的一整面墻上,緊緊貼著一整面書柜,上頭緊密而整齊地擺滿了書冊。
不禁叫人贊嘆徐知縣藏書之淵博。
而這樣一面書柜旁,正巧置了一張一人半高的竹梯子,梯子上端用緞帶系了拳頭大的圈帶,掛在書柜旁的鉤子上,正好能夠防止梯子因閃失而碰倒。
花蕪幾乎是出于本能地,細細地將這間纖塵不染的藏書房掃了一遍,目光卻最終停留在北面的一處氣窗上。
“那扇氣窗平時開嗎?”她問。
胡喜的眼睛跟著看了過去,他臉上還帶著一點悲意,搖了搖頭,“氣窗是在建造時留下的,東西兩間皆有。因著此間做了藏書,便不曾開過,倒是東邊的氣窗,常常開著。”
這個花蕪倒是知道,翼州冬季嚴寒,家家戶戶都有燒炭暖室的習慣,而炭火燃燒過后的煙氣里卻含著劇毒。
倘若房門緊閉,不注意通風,便有中毒的可能,特別是夜間在臥房昏睡時風險更甚。
花蕪再次丈量了一眼那個氣窗大小。
不論其高度的話,想要全身通過那個四四方方的氣窗,也委實不容易。
花蕪腦海里閃過這個府里如今見過的主子和仆人身形模樣,幾乎都在心里畫了個叉。
隨后,她掃了眼自己的左右肩膀和腰身,倒是滿意地點了點頭。
勉強行吧。
書齋正中的開間比之兩邊更為寬敞,房梁也較為高些。
從藏書房搬來的一人半高的竹梯子并沒能搭靠在房梁上,故而扶梯之人須有十分強韌的臂力。
花蕪決定要自己爬上去看一看。
徐知縣的這座書齋畢竟坐落在內院之中,再說,家主的靈柩尚且停在外頭的正廳里,縣丞和縣尉帶來的衙役大多守在外頭,只備不時之需,不宜擅入。
可對方是玉翎衛,縣尉正想調兩名孔武有力的衙役進來扶梯,常遠卻直接闊步站了出來,兩手扶著竹梯。
“我來。”
只見他一臉輕松地握著竹梯守在梁下,雙腿微張,身上的青灰色衣袍瞬間如同鼓了氣一般,繃得緊緊的,使其雙肩至兩臂和腰身的線條暴露無遺,下盤更是穩如泰山。
“多謝師兄?!?
花蕪沒有絲毫躊躇,扶著梯子步步高升。
她本就身材輕盈,只一眨眼功夫,便登到了梯子的最頂端。
她兩手放開梯子,往上一攀,剛好能夠扒在房梁上,兩眼正好與橫梁的上沿持平。
橫梁上原本就有一層積灰,而這一處果然被繩索刮出了幾道交疊的痕跡。
劃痕將積灰刮得很干凈。
房梁上方的兩處轉交也有丁點磨損的痕跡。
花蕪的眼睛倏然停在一處。
嗬!有意思!
可她還沒來得及得意,就先栽了跟頭。
橫梁的轉角上陡然爬上來一只旯犽。
八條修長而又令人毛骨悚然的長腿,極其靈活而又快速地往花蕪攀在房梁上的五根手指靠近。
“咦呃?。。 ?
花蕪幾乎是下意識地手臂一縮,身子瞬即后傾。
見了那可怖的小東西,她已全然忘了自己當下身處何種境地,單單是偏了這么一點距離,身子便儼然失去了平衡,還沒來得及在半空晃悠兩下,竟徑直向后載去。
電光火石之間,眾人沒能見到那個令花蕪膽寒發豎的小東西,因而無法預先猜測花蕪的反應,更是來不及反應。
常遠身負武藝,可畢竟和花蕪之間隔了一張梯子,王冬倒是留意,可他既無功底,身子骨也沒比花蕪強多少,縣丞和縣尉倒是想獻個殷勤,可無奈二人都已有些年紀,且居地方高位已久,動作難免遲鈍些……
花蕪瞪直了雙眼,也不知是哪來的閑工夫,竟一邊向后倒,一邊分析起臀部先著地或是后腦勺先著地的區別。
而她怎么也沒料到,自己的后腦勺和臀部幾乎是同時!
堪堪落在了某個人的左右巴掌中!
這種感覺太奇怪了。
她那暈暈乎乎的腦袋緊挨著一面結實的、仿佛正在散著熱氣的胸膛,而胸膛上裹著的那塊順滑而有質感的微涼布料,卻帶來了一種莫名的、似曾相識的錯覺。
她還來不及想明白那奇怪的錯覺源于何處,腦袋里正匆忙開啟的通往記憶宮殿的路線,被迫戛然而止。
那雙手掌只那么一觸便離開了她的身體,衣料上攜帶的殘存意識,從腦海中按圖索驥的迷宮中恍然抽身。
呃?。?!
花蕪還沒站穩身體,便先在心中惡狠狠地喊了一聲。
扼腕的情緒翻然上涌。
明明就只差那么一點點,她就能想起這種錯覺源于何處。
“還上去嗎?”
花蕪揉了揉耳朵,兩頰跟著燥了起來,“???”
竟是葉蕭扶了自己一把,不對,是摸了一把!
這算是被人吃豆腐了?
花蕪瞄了一眼此刻已站在半丈開外的葉蕭,他雙手負在身后,神情姿態淡薄自在。
直叫人懷疑方才出手的到底是不是他。
不過,玉翎衛能算男人嗎?花蕪想。
如果不算的話,她應該也不算吃虧吧?
“不必了。”花蕪垂眸,搖了搖頭,隨后立即恭恭敬敬地抬手執禮,客客氣氣地對葉蕭道了聲謝。
“你可嚇死我了?!蓖醵恢螘r已來到她身旁,低聲關切地說了一句。
葉蕭不知道花蕪心里的糾結,只覺得這小太監身上看著沒幾兩肉,可觸感卻是柔軟的。
掉下來的時候就像被風刮掉的厚幔簾,叫人下意識要去接。
這有別于他二十多年的人生體悟。
難道年輕的小太監俱是如此嗎?
葉蕭忍不住瞟了一邊花蕪身旁的王冬,又全盤把這個思路給否定了。
“可有發現?”葉蕭問。
“有?!?
簡短而又干脆的回答讓徐家人心中“噶噠”一下。
秦氏第一個沒忍住,“你說什么?”
話音未落,常遠便一個眼刀先擲了出去。
秦氏通身一寒,身體先于意識,旋即打了個哆嗦。
她這才意識到,一直只是因為花蕪說話太過客氣,才令她險些忘了自己面對的到底是幾個怎樣的人物。
“大、大人這是何意?”秦氏登時改了口,急道:“難道我家老爺……”
“不過還有一點需要驗證一下,請問夫人,這書齋的背后是何所在?”
“是、是一座梅園?!?
“那便,請帶路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