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腿腸確實不適合保存，被吃掉確實是最好的選擇，只是我還有事情要做。

我去買了同一個牌子的火腿腸還有肉罐頭，去了那天一起散步的森林公園。

公園小道很多，我憑著記憶找到了大致位置，但還是有點迷路。

“黃萌！黃萌！出來！”我超級迷茫的在小路邊大喊。

猶豫一下，我鉆進林子里。如果是秋季，我絕對不會鉆林子，鬼針草籽到處都是，粘在衣服褲子上就廢了。

一條黃白相間的田園犬竄出來，沖我叫了兩聲，然后搖著尾巴轉圈兒。

我剛準備打開肉罐頭，就被突然冒出來的黑衣人嚇了一跳。

是唐語說的上學期間來喂黃萌的人嗎？那會不會對唐語很了解？

看到對方的臉時，我有一種沖撞了姐夫的感覺。

他長得很帥，眼睛很大，不是口罩帽子拼命拉氛圍感那種帥哥。他臉上沒有任何遮擋物，光是在那就很有氛圍感。我下意識以為他和唐語是一對。

“你是？”我們同時開口，又同時看向黃萌，似乎指望它來介紹一下。

“你不是協會的人？”他問。

“我受唐語委托來的。”我打量著對方，“你是哪位？”

“別誤會啊，”興許是我眼中警惕意味太強，對方連忙解釋，“我和你朋友都是流浪動物保護協會的成員，那個，黃萌就是協會分配給我們輪流喂養的。”

怕我不信，他拿出一個綠本本，封皮是保護協會的大字，里面的照片和章印都對得上，順便留意了一下名字，冉隺。

我印象里拿綠本的都不是正式成員吧。

“協會包容性很強的，不用交會費，歡迎所有愛護動物人士，會長還會經常自掏腰包請我們聚餐……”

“啊？”我氣無語了，脫口而出：“你不關心一下你搭檔為什么不能來嗎？”

他愣了，“為什么？”

看來是我想多了，他和唐語沒什么交情。既然沒有交情倒顯得我事多，我把肉罐頭和火腿腸遞給他準備開溜，冉隺沒有接。

“唐語出什么事了嗎？”他問。

“你先告訴我……”

“她死了。”冉隺自問自答。

我看他不像開玩笑。

“我不是不關心，我知道這個消息比你還早，”冉隺盤腿坐在枯枝爛葉上，我找到這里之前他應該就是這個姿勢，不知道是在干嘛。他沖黃萌勾勾手指，黃萌就屁顛屁顛湊過去任由冉隺揉腦袋。“準確來說，是黃萌發現的，我住不遠，上周一凌晨黃萌跑到我家來狂叫，它從來不主動找我，原來它知道我家在哪。當時我就感覺很不好，跟著它出去了。”

我不錯過他臉上任何一個表情。

“我跟著黃萌出來了，看見了。”

“你為什么沒……”報警。我記得唐語是第二天下午找到的，如果他當時報了警，那么我應該早上和葉林雨去上學路上就聽到消息。

“我不怕麻煩，但沒必要給自己找事。”冉隺打斷我的話，“我到這里時她已經死了，我要是報警，案子后續的進展免不了和她父母見面，你應該也很清楚他們為人吧，就算真相是自殺，他們也會把所有責任推到我身上。他們見過我，也懷疑我和唐語有過什么。法律不會對我做什么，但他們不會放過我。”

兩人氣勢突然反轉，我從咄咄逼人變慫。心里有點沒底，這個人第一次見面不清楚底細就說這么多讓人誤解的話，估計是算準了我報警也沒用。

我也沒理由報警，報了也沒人理我。

案子早就結了。

我討好似的伸手給黃萌順毛，誰知還沒碰到它就瞬間變臉，對著我手嗞出了尖牙，唐語說過的話在耳邊響起：它不能摸的，你小心點。

“那我……能問你一點關于唐語的事情嗎？”我突然轉變態度。

“我不比你了解她。”冉隺說。

“我就問一個問題，你也覺得她是自殺嗎？”我看出冉隺沒什么耐心了，連忙說。回答問題的人沒有耐心就不應該問一些答案很長的問題了，敗壞印象不說，還有可能得不到回答。當然，最好是不要問了。

“對。”他說。

——

前天晚上我做了個夢，夢見無數沾滿鮮血發黃變舊的紗布纏繞在小房間，房間中央擺放著一個浴缸，我身上割滿了猙獰傷口，躺在浴缸里等死。被嚇醒來我才后知后覺，那是唐語給我的書里寫過的一副畫，讓我帶入進去了。

我不知道我在忙什么。我也不是沒有接觸過身邊人的死亡，比如我的父母，可能是他們走時我還太小，對死亡沒有概念，他們的形象對我而言如同紙片一樣單薄。唐語不一樣，她是那樣的鮮活，我能清楚的記起她說過的話，我甚至老是有下一秒又能看見她背影的錯覺。

這天我思緒很亂，當時負責唐語案子的好像是葉林雨，我問姑姑要來葉阿姨的電話。我要檢舉冉隺第一個發現案發現場但沒有報警的事情。

說是檢舉太嚴重，我覺得他很可能說了謊，不求證一下我渾身難受。

葉阿姨告訴我他們接到了匿名電話，不然那么大的森林公園，他們不可能一天就搜查完。

——

臨江市屬于地廣人稀的類型，沒有著名的旅游景點，只有幾個不上不下的高等學府拿得出手，在內卷嚴重的南方地區，臨江市算很擺爛的。

至于幾天前的砍頭案，已經是百年難得一見，葉阿姨告訴我兇手是死者的丈夫，他們平日里安安靜靜，聽說幾個月前就分居了，警察找到死者丈夫時他已經吞了農藥，得虧搶救及時，現在已經踩縫紉機去了。

臨江的江只是長江一個小分支里的另一個小分支，原本叫資水，臨江市叫多了外地人都管資水叫臨江，慢慢的一些本地的年輕人也改口了。

臨江市曾經是搞過旅游業的，從那些郊區荒廢的農家樂院落就能看出來，可惜本來就沒有西邊那樣特別吸引人的地質奇觀，也沒有悠久的文化底蘊，更不像省會那般受重視，只有一些學生畢業后選擇留在這里。

要我說，臨江很適合養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