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普里烏斯圣歷7月21日,安茲回到阿斯特拉利亞的第三天。
平日里人們避如蛇蝎的審判庭門口,此刻卻門庭若市,無數身穿軍裝和平民衣服的人在擁擠的門前涌動,每個人的臉上都掛著濃郁的好奇之色。
在安茲打死審判官的當天,流言便順著當天從審判庭中出來軍官的口,在阿斯特拉利亞散播開來。
要知道,安茲和他的部隊那完全不像敗軍之師,那樣昂揚的斗志,早就吸引了無數人的目光,當生活本就極其困乏的平民們聽說這種香甜大瓜的時候,馬上爆發出了民眾特有的八卦潛力。
當然,其中也避免不了軍隊和審判庭的推波助瀾。
僅僅過去一天,傳言便徹底發酵了起來。
有人說,安茲一個人殺進蠻子聯軍,活生生扭掉了鐵木真的腦袋。嗯,毫無疑問,這是軍方的人。
有人說,安茲是個欺世盜名之輩,他的所有斬獲都是割掉死去同伴的腦袋,就連那條所謂的金腰帶,也是他自己花錢熔鑄出來騙人的。不用猜,這是審判庭的人在搞鬼。
有人說,軍隊和審判庭居然發成這種有辱國體的沖突,毫無疑問,他們都沒有把握這么大權利的能力,因此必須將權利交還給元老院。說出這句話的人差點被唾沫星子淹死。
總之,這幾天謠言的發酵,已經向著一個誰都沒能想象到的方向滑去,就算想要控制,也已經控制不住了。
每個人都想知道,這所謂戰爭開始以來帝國的首次勝利,究竟是真是假。
又或者,帝國的軍隊是否還有實力去保護她的人民。
寬闊的審判庭中,安茲安靜地站在被告的位置,如同看滑稽戲一般看著匆匆忙忙的審判庭成員。
在弗拉維烏斯離開后的第二天,見安茲依舊沒有表態的老登終于沉不住氣,撤掉了安茲所有的待遇,并且將他丟進了最骯臟惡臭的牢房之中。
不過很可惜,再怎么骯臟惡臭的牢房,在安茲的眼里,也比那入眼皆是斷肢殘臂的戰場好上不少。再加上老登最后還是沒敢上刑,因此最后一天,安茲也輕松熬了過去。
不過他那條繳獲的金腰帶卻被“作為重要證據”給拿走了。
看樣子,審判庭是想要通過這個方面來給自己潑臟水了。
高大的審判臺上,身披黑袍,一臉莊嚴肅穆的老登面容冷峻地端坐臺上,目光不時落在安茲的身上,眼神中閃過一抹惱怒。
對軍事不算很了解的他,打心底不理解安茲為什么不愿意跟自己合作,而是選擇那群死丘八。
難道在戰場上丟掉性命,比在自己的莊園里數錢舒服?
就在安茲有些百無聊賴的時候,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現在了他的視線之中。
阿萊克修斯打著繃帶,在奧格爾斯和海因策的攙扶下,緩步走進審判庭。注意到安茲的目光落向他們的時候,阿萊克修斯還微笑著沖安茲點了點頭。
緊接著,如同金閃閃一般招搖的弗拉維烏斯大步流星地走進審判庭坐在了下面觀眾的位置上,還沖安茲擠了擠眼睛。
在看見弗拉維烏斯的時候,黑袍老人的臉色就變得極其難看,而當他看見身披托加,一臉正氣,在士兵們的簇擁中走進來的盧修斯時,表情更是徹底繃不住了。
“盧修斯元帥,看來你很閑啊,就不怕被人舉報玩忽職守么?”
看著老人壓抑著臉上的怒火,從牙縫中擠出話語,盧修斯卻突然露出一抹微笑,語氣淡然地說道:
“軍人的審判難道不是軍事?”
“你!”
“行了,老歐格里斯,還是先準備好如何污蔑帝國勇敢的戰士吧。不然我怕你下不來臺。”
聽到盧修斯的話,歐格里斯的臉色頓時變得極其難看。左右環顧一周,見所有觀眾都已經到齊,擠在門外翹首以待的士兵和平民也都望眼欲穿,隨后輕輕敲響手中小錘,宣布了公審的開始。
身披黑袍的審判官熟練地站上高臺,用輕蔑的眼神瞥了一眼安茲,隨后朗聲說道:
“眾所周知,我們的帝國此刻正面臨著極大的危機,然而就是在這種危機的時刻,居然還有人試圖用謊言蒙蔽真相,用拙劣的手段為自己增光添彩。然而在偉大的審判庭面前,這一切小動作都將無所遁形!”
一邊說著,他一邊慷慨激昂地揮舞了一下自己的手臂:
“帝國前線的節節敗退,難道沒有說明,我們的戰士和敵人之間存在的差距么?”
“事實就是如此,帝國軍隊所表現出來的戰斗力讓人失望,而且安茲子爵也親口承認了,他和他的部隊在相遇的時候,正是處于潰敗的階段。”
“我們暫且不論你暫時擔任那支部隊的指揮官是否合規合法,但從最簡單邏輯來說,一支被追殺的潰軍,為何突然變得如此神勇,居然能夠殺死多斯多克的酋長?!”
“不論多不要臉的人,都無法在大庭廣眾之下如此信口雌黃!”
民眾頗有些相信這位審判官說的話。因為最起碼,審判庭沒有在民眾面前暴露出過最狼狽的模樣。相比較于那些一看就是潰軍敗將的軍隊,他們還是更愿意相信審判庭。
眼看整座審判庭內響起嘈雜聲,然而不論是安茲,還是看臺上的盧修斯、弗拉維烏斯,甚至是奧格爾斯等人,卻都如同看小丑一般看著臺上的審判官。
看著被鼓噪起來的人民,歐格里斯忍不住露出一抹冷笑,直到辱罵聲開始在大廳內回響,他才揮動小錘,讓審判廳安靜了下來。
看著一臉自信的審判官,安茲的嘴角輕輕抽動了一下。
多么可怕的自大,多么可悲的自大。
他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所謂“戰功”究竟有哪些東西。
“奧格爾斯,我們的戰功你上報統計了么?”
突然,安茲沖著觀眾臺上的奧格爾斯大聲問道。
這一問到是讓不少群眾愣了一下,隨后更加激烈的罵聲瞬間爆發而出,順帶著還把站起來回應安茲的奧格爾斯給罵了一頓。
面對這狂風暴雨般的罵聲,奧格爾斯卻沒有安茲這份心態,眼看他差點說不出話來,一旁的海因策急忙小聲提醒道:
“已經核實完畢。”
“哦哦,報告安茲指揮官,戰果已核實完畢,由最高指揮部確認戰果真實有效!”
一邊說著,他一邊掏出了一個用冰塊包裹住的大布袋子,在審判官阻攔之前,送到了安茲的身旁。
接過袋子,安茲的眉頭微微皺了皺。
好家伙,味怎么這么大?
好在用冰塊包住,不然恐怕已經臭了。還好自己沒帶那些人頭回來。
一邊想著,安茲一邊高高舉起布袋,隨后輕輕扯開了布袋的封口。
“看好了,這就是你們口中我信口雌黃的戰果!”
一邊說著,一邊緩緩將袋口朝下。
下一秒,濃郁的惡臭中,一大袋的耳朵從安茲手中的布袋里掉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