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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孟玖

  • 罰晉
  • 閩南愚客
  • 2118字
  • 2024-04-19 16:03:31

略作停頓后,孟玖欠身繼續(xù)說道:

“昨日那陸家大郎君,雖說是在幫襯其家尊陸將軍言語,不過通篇論述,多有強詞詭辯之疑,老奴擔(dān)心,陸家大郎君實則學(xué)術(shù)不精,又好逞口舌之快。”

“不過,終究是酒宴之上,諸公多有醉意,能在那樣情景之下引經(jīng)據(jù)典,對答如流,也算是難能可貴了。”樂妃自幼習(xí)過經(jīng)文,自知讀寫記背不是容易之事。

如今權(quán)貴,多仗門第便宜,“書”閱不過三尺卷,“注”解不過三篇章,就連燕惠王與樂毅是何關(guān)系都理不清楚。然而,依然不妨礙他們大袖闊袍,引領(lǐng)風(fēng)流。

“誠然如是?!泵暇辽頌榛氯?,當(dāng)然懂得與主家交流的方式方法,在一件事絕不會反駁主家兩次。不過,他換了一個說法,言辭之間,更為懇切。

只聽他繼續(xù)說道:

“然,叫老奴最為擔(dān)心的尚不是陸家大郎君的品性。”

“哦?”樂妃看著孟玖。

“陸公一門,名流雖多,但終究背負(fù)了昔日趙王案的污跡,如今廟堂局勢變故頗繁,前途撲朔,就怕哪一日又有一位王上拿著舊事借題發(fā)揮。”孟玖語重心長的說道。

樂妃聽了,不由陷入了沉默。

“再者,陸公僑居鄴城,如今雖蒙殿下厚愛,舉為群賓之右,可殿下身邊那些老臣子們,未必心悅誠服。眼下陸公一門,實則立于暗流,根基不穩(wěn),著實不宜托付。”孟玖又道。

“罷了。”樂妃幽幽地嘆了一口氣,“殿下呢?”

“殿下……宿醉,尚在休息?!泵暇粱氐馈?

“宿醉,就怕不是宿在太昌里了吧。”樂妃幽怨的說道。

孟玖苦笑,不便作答。

左積弩將軍公師藩在鄴城的別業(yè)就設(shè)在太昌里。昨日王宴,前線將領(lǐng)多有趕回鄴城赴宴,唯那公師將軍推說軍務(wù)繁重,不敢掉以輕心,未能歸回。

究竟是軍務(wù)繁重,還是別有用心,誰能說的清呢?

月前,自家叔母從洛都而來,也曾對樂妃說過一些私丑之事。這些年里,諸多高第世家的門風(fēng)不正,一些頗有頭面清玄之士,甚至還將與他人妻私會當(dāng)作一樁妙事。

這讓她憶起了四十年前,大名鼎鼎的嵇叔夜,為其好友呂安作證一案。是時,便是因為呂安兄長呂巽侵犯了弟媳。豈料事情顛倒黑白,嵇叔夜反遭誣陷,一曲廣陵散終究成了絕響。

道德淪喪,何其荒唐!

樂妃早已心死,自兩年前孕身誕子之后,成都王便再也不曾碰過自己?;蛟S正是在安養(yǎng)胎身的那段時日里,那男人的魂兒就叫一個二個的狐媚精怪勾走了去。

身為妃室,她對此早有預(yù)設(shè),別說王公權(quán)貴了,民間但凡稍微富裕的一些商賈之人,都不可能做到專一致志。

可惜的是,她明明比那謝家小妹還要年輕一二歲,無非是誕子之后身體瘦弱了一些。如今久居冷室,無人送暖,就怕往后只會愈發(fā)凋零。

“罷了,巧奴的事,回頭再問殿下的意思吧?!彼祉痛梗蓱z。

入秋雨冷,她禁不住裹緊了披在肩頭的帔領(lǐng)。

巧奴的事,只能另外再議了。

“呀!好大一只鯉魚!”一旁的巧奴,依然在專心投喂魚食,露出了孩童般的笑顏。

與此同時,后將軍府中庭的廡(wu)廊上,陸蔚打了一個噴嚏。他頗為疑惑,盡管北方天干,可今日明明雨水豐盈,豈會又惹上了鼻炎?

晌午未至,父親陸機正坐在廡廊轉(zhuǎn)角處所置的小桌旁,一名家仆正在用心煮制茶湯,用的便是不日之前,杜家大郎相送的南中茶子。

昔年三國鼎立時,北方士族多喜飲酒,吳、蜀兩地則熱衷于飲茶。

是為,“荊、巴間采葉為餅,葉老者,餅成以米膏出之。欲煮茗飲,先炙令赤色,搗末置瓷器中,以湯澆,覆之。用蔥、姜、桔子芼之。其飲醒酒,令人不眠。”

甚至在素以暴虐著稱的吳末帝孫皓設(shè)宴時,不善飲酒的大臣,皆可以茶代酒。

而蜀漢后期,因國力衰退,而釀酒需消耗大量谷糧,上到權(quán)貴下到黎民,多顯力有不逮,故而才掀起了飲茶的風(fēng)氣。

陸機昨日醉酒,一整夜口腹燥熱難當(dāng),今日神情氣志多顯萎靡。

奴仆在茶湯里加了少許石蜜,助陸機解酒。

“父親,往后飲酒,還需謹(jǐn)慎啊?!毖刂鴱T(wu)廊來到父親近前,陸蔚關(guān)切的說道。

“沒大沒小,竟教訓(xùn)起為父來了?”陸機佯作生氣的訓(xùn)斥道。

“兒也是希望父親多注意身體?!?

“你且坐?!?

陸蔚在小桌另外一邊坐下,奴仆立刻奉上了一盞茶。他端起茶吹了吹熱氣,小心的飲了一口,酸甜可口,沁人心扉。

“昨日王宮宴會上,我與殿下所說的那番話,你為何要說成是你我不久前曾私下論說過?”陸機端著臉色,認(rèn)真的問道。

昨日他雖飲醉,不過諸多關(guān)鍵的言論,還是強記在心。

“父親昨日的言論,原本無甚大礙,奈何讓他人曲意解讀,險些忤了殿下心情。情急之下,迫不得已,兒方才以巧舌出言幫襯?!标懳笛赞o深沉的說道。

“殿下何等英明,豈會受宵小惡意之言的影響?”陸機拿出父親的威嚴(yán)來,語態(tài)肅厲的說道,“倒是你,茂元,我吳郡陸氏乃四百年名門,自有嚴(yán)正家風(fēng),如何能在王上與百官面前信口雌黃呢?”

陸蔚心中十分無奈,他不知道父親昨天有沒有目睹司馬穎神情的轉(zhuǎn)變,此子若真英明,也不至于連三十歲都活不過。

當(dāng)然,一定程度上他同樣能理解父親陸機,出身名門,盛年揚名,自有當(dāng)世名士和士大夫的儀風(fēng)。若是在太平盛世,恪守行為規(guī)范,當(dāng)成為天下人之表率。

可眼下是亂世啊!

一邊是不成器的司馬一門,一邊是動蕩不安的中原時局,不懂變通、迂腐守舊的士大夫們,用不了多久就會經(jīng)歷一輪殘酷的大清洗。

“父親,以清守正,嚴(yán)于律己,誠不敢忘。只是,這世上許多事并不能一概而論,我不犯人,不代表人不犯我。事發(fā)突然,也需隨機應(yīng)變?!彼畔虏璞K,不卑不亢的說道。

“你的意思,宵小之徒以奸邪犯你,你便以奸邪回之?那你與宵小之徒又有何區(qū)別?”陸機生氣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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