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云平回到家中,霍英梨和醒來的段秀芙在悄悄說著什么!穆云平見到二人心情低沉,便沒有說什么,只是將那野兔剝了皮,然后用菜刀把野兔大卸八塊,剁成細塊,放入鍋里面,倒入香料。大黃在穆云平的身后歡快得不亦樂乎!穆云平將鍋蓋蓋上,然后將鍋抬到屋中,放到爐灶上。看著穆云平熟練的樣子,煽風點火,生火加柴,井然有序。霍英梨道:“穆云平,你捕捉的是什么?”穆云平將干柴放入爐灶中,火光將他的面頰映得紅紅的。穆云平嘿嘿一笑道:“你既然是天仙下凡,不妨一猜!”霍英梨橫了穆云平一眼,她只是隨口一問,這小子居然讓自己去猜,段秀芙看了看到穆云平說話風趣,便道:“我猜是狍子吧!”
穆云平奇怪地笑了笑,搖搖頭說:“不對,再猜!”他此舉是為了多和這兩個女子多說些話,畢竟天一亮,他就要離開姑蘇城了,到時候天涯路遠,相見遙遙無期,只盼各自安好了。段秀芙責怪道:“你又不提示一下,縱然我是大羅金仙也決計猜不出來。”穆云平點點頭,這也是,自己一點都不提示,那她們是無論如何都猜不出來的。而且段秀芙秀麗可人,讓她失望難過未免有些煞風景,自己也不會多開心一下,穆云平道:“它是吃草的,不長角。”
段秀芙陷入沉思,什么東西是吃草的,還不長角?陸地上大抵莫過于兔子、竹鼠、馬、熊、野豬、驢、獐、雞、鴨、鵝等,其中熊和野豬是草和肉都吃。穆云平去打獵,應該不是去水里,而是在陸地上,所以段秀芙咯咯發(fā)笑,然后雙手一拍道:“我知道啦!是野兔子對不對?”穆云平一愣,旋即右手拍在大腿上贊嘆到:“阿秀,你真聰明!阿秀,你是怎么知道的?”阿秀咯咯笑了起來,然后指了一下穆云平背后,道:“我看到那野兔的皮子了,哈哈!”穆云平憨憨一笑,道:“原來我忘記扔了,嘿嘿!難怪你會這么聰明。”
阿秀道:“穆云平,你不是說要去闖蕩江湖么?啥時候去?”穆云平道:“我明天就去,嘿嘿!今天晚上咱們飽餐一頓,就當是為我送行了。”阿秀爬下床來,蹲在穆云平的旁邊,仔細地看著穆云平,穆云平一身破舊的麻布衣服,頭發(fā)亂糟糟的,人也長得不俊俏,說話還油嘴滑舌的,阿秀大失所望地長嘆一口氣,穆云平道:“你就快要有肉吃了,卻來嘆什么氣?”阿秀直言不諱道:“你長得不好看,而且還油嘴滑舌的,一身著裝也邋里邋遢的,怎么看也不像是一個江湖俠客,倒像是丐幫的小嘍啰。”
穆云平雙手插在腰間,不服氣地說道:“常言道: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沒想到仙女也會沾染這俗世的偏見,既然你們都這么說,我一定要做一回大俠給你們看看。到時候你們賭什么?”阿秀豁然站了起來,道:“要是你真的變成了江湖上數(shù)一數(shù)二的大俠,我就嫁給你又何妨?”穆云平心中大喜,向霍英梨問道:“阿英,你賭不賭?”阿英看了穆云平一眼,又看了段秀芙一眼,搖搖頭說:“我沒有那么無聊,不賭!”
穆云平嘆了口氣,少了個阿英,心中難免少了一分期待。他對阿秀道:“我們兀自賭了。我要是不成為大俠,我一輩子不去煩你們了。”阿秀阿英都一愣,他們雖然不算討厭穆云平,但是也說不上喜歡,這家伙喋喋不休煩人得很,要是看不到他,靜一靜也是極好的。阿秀嘿嘿一笑,仿佛擺脫了一個討債鬼一樣放松地說:“好,你不成為大俠,你即使見到了我們姐妹倆人,也要退避三舍,假裝不認識,如何?”穆云平咬咬牙,狠心道:“賭就賭,我怕個毛。”然后倆人擊掌為誓。
不一會兒的功夫,燉兔肉的鍋里面就已經(jīng)“咕嘟咕嘟”地冒起水泡來,一股肉香味在兀自了繞梁三圈,大黃在爐灶旁邊走來走去,生怕穆云平忘記了它似的。阿秀摩拳擦掌地問道:“怎么樣?應該煮熟了吧!”穆云平打開鍋蓋,用湯勺舀了一勺子喝了,細細品嘗之后道:“不急,還等片刻。”
片刻之后,各自從鍋里面盛了一大碗肉坐在火邊狼吞虎咽地吃起來。穆云平一邊吃一邊顧及到大黃,時不時地夾塊好肉給它吃。大黃也不客氣,不管是骨頭還是肉,都爬在地上津津有味地啃著,只要是有人碰了它的食物,各種低吟聲就響了起來,這是狗為了維護自己的食物而發(fā)出的警告,唯獨穆云平拿了,它才不會如此。吃完一整鍋野兔肉之后,三人兀自睡去,穆云平抱著大黃在爐灶邊上睡,而阿秀阿英二人睡在穆云平的床上。
遠遠近近、高高低低的蟋蟀和蛙叫聲在屋子的周圍此起彼伏,穆云平夢中夢見自己手提三尺長劍,縱橫江湖,無人可敵,最后回到姑蘇,迎娶了段秀芙,一旁的霍英梨兀自跺著腳,后悔不已,夢到可喜之處,他還笑出聲來。阿秀和阿英都被他吵醒了,阿秀問道:“阿英姐,你說他夢到了什么?這么開心!”霍英梨道:“看他賊眉鼠眼的,笑聲邪惡,準沒有夢到什么好事!”阿秀嘻嘻一笑:“我也這么認為。”
天明。
霍英梨和段秀芙不告而別,穆云平醒來看到二人已經(jīng)不知去向,心中難免落寞一陣,不過又想到自己馬上要去闖蕩江湖了,也不怎么在意了。他收拾了行囊,將長劍背在背上,喚了一聲:“大黃,我們出發(fā)了。”然后走出家門,鎖好破敗不堪的門,就像一個不諳世事的少年鎖上了自己的童年,走向了更加豐富多彩的成年人的世界。
走在姑蘇城外郊區(qū),穆云平心心念念還是霍英梨二人的安危,一番糾結(jié)之后,這才遠離了姑蘇,向江西豫章方向走去。其實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么要向那個方向走,但是行走江湖,就一定要走遠一些,這樣才可以遇到許多江湖上的高人。他時不時地摸一下自己懷中的“裴旻十八劍”劍譜,這是屬于他一個人的際遇,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成為裴斐那樣的武學宗師。他無意喚了一聲:“大黃,咱們要離開姑蘇界內(nèi)了,你說咱們還會不會回來?”可是沒有大黃的回應,他掉頭一看,也沒有發(fā)現(xiàn)大黃的身影,苦笑一聲,穆云平自言自語道:“這傻狗不會是自己跑回家去了吧!”姑蘇本地土狗一般都不會離家太遠,走到一定范圍,必定回去,大黃以為穆云平只是出去玩耍了,所以便又跑了回去。穆云平破口大罵道:“這死狗,不知道老子不回去了么?”然后想到自己一個人前路漫漫,孤苦伶仃,不禁打了退堂鼓,他向姑蘇方向走了幾步,又對自己說:“穆云平啊穆云平,你都已經(jīng)和那娘們兒打賭了,現(xiàn)在回去不是讓人笑話么?男子漢大丈夫要說到做到,既然向往江湖,就一定要成為這江湖的執(zhí)牛耳者,我穆云平可不是什么等閑之輩。”言畢,他又堅定不移地向江西豫章方向走去,從此不再回頭。
一個月后。
穆云平整個人都瘦了一圈,倒不是說他吃得不好,而是因為他一路上跋山涉水,不知道吃了多少的苦,這才來到了豫章故郡。這里有許多名勝古跡,最為歷代文人墨客所喜愛。穆云平剛剛進城,就被繁華的豫章故郡所深深地吸引了,他看到一個勾欄瓦舍里面喝茶聽書的人頗多,便也到那勾欄瓦肆里面坐了下來,叫道:“小二,來一壺茶。”然后靜心聽那說書人講故事。
那說書人穿著一身青色長褂,頭戴儒巾,青須幾根,面白如玉,他右手拿著白扇子,左手那著方木。其講的是梁國名將陳慶之。那說書人將方木“啪”的一聲拍在桌子上,聲情并茂地說道:“在南梁普通六年,北魏的徐州刺史元法僧叛亂失敗,困守彭城。由于覺察到大勢已去,所以元法僧不得已只能選擇投降南梁,并將徐州拱手送給蕭衍。徐州對于南朝北伐具有無比重要的戰(zhàn)略意義啊!對這個天上掉下來的美事,蕭衍皇帝老爺自然高興。于是,蕭衍任命陳慶之陳子云為威武將軍,帶兵去接應元法僧。這次接應行動并沒有遇到太大阻力,恐怕這也是蕭衍給這個年過四十的昔日棋友一次表現(xiàn)的機會。總之陳慶之很順利的把元法僧接應回來后,即被任命為宣猛將軍、文德主帥。各位客官必定是對那陳子云之后如何感興趣吧!”
瓦肆里的人都吆喝道:“是啊!后來陳大將軍怎么樣了?”那說書人邪魅地嘿嘿一笑,將方木再拍,只聽“啪”的一聲脆響,那說書人道:“預知后事如何,請聽下回分解。”然后向大家抱了一下拳,然后緩緩退到幕后去了。
眾人“嗨”了聲,穆云平自知自己來晚了,也不說什么。而正聽得津津有味的其他人就不樂意了,這《說云傳》他們已經(jīng)聽了三天了,居然還沒有講完。看到說書先生已經(jīng)不見了蹤影,眾人都是悻悻地走出了茶棚。穆云平兀自喝著自己的茶。一旁的一個破衣爛衫的乞丐陪著笑臉走向了穆云平道:“嘿嘿!這位小兄弟,我看你對這《說云傳》很感興趣啊!我也是,要不要咱們?nèi)つ钦f書先生,逼迫他給咱們講一個痛快如何?”
穆云平見他一瘸一拐的,這個模樣拿什么去逼迫人家給你說完《說云傳》?他隨便找了個借口道:“我一個娃娃!何必自取滅亡?我父母還在等我,恕不奉陪了。”說完,他將茶水一口喝盡,也不管它是不是太燙了,然后轉(zhuǎn)身就走。那乞丐模樣的人冷哼一聲,嘀咕道:“這小子鬼得很,居然騙不到他。”
穆云平從豫章東市狂奔到豫章西市,那個人雖然一身乞丐打扮,但是眼神冷漠,殺氣騰騰,穆云平才不會和這樣的人多說兩句話。他大口大口地出著氣,道:“嘿嘿!真當小爺好騙啊!老子和別人斗智斗勇的時候還不知道你在干嘛呢!”他不說自己和別人斗智斗勇時其人還沒有生出來,因為那人一看就是比他大得多,所以才沒有這樣說。
西市上買的東西大多數(shù)是日常用的,不像東市那樣大多數(shù)是休閑娛樂。咿咿呀呀的市井吆喝聲此起彼伏,連綿不絕,穆云平走在集市上左顧右盼,這地方并不比姑蘇好到哪里去。穆云平嘀咕道:“不是聽人說豫章故郡有什么滕王閣么?昔日滕王閣上風流人物不勝枚數(shù),不知道如今卻又何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