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白江明的強烈要求之下，白長空夫婦最后還是選擇了妥協。

其實從內心深處的想法來看，他們是不愿意讓白江明現在就去見碧無暇的。

因為，預見了一角未來的碧無暇就是個不穩定因素，對白江明的敵意很大！

可是，如果拒絕，又應該用什么合適的理由來搪塞白江明呢？

白江明身具重瞳，這是一雙能夠望穿人心的眸子，足以捕捉到撒謊時的細微動作。

所以說謊是不可能的。

那么，唯有如實告知：你的姐姐想殺你！原因就是，你未來將會殺她！

這樣冰冷的話語，對于一個年僅五歲的孩童來說，太過于殘忍。

白江明被帶到凌霄殿，這是他們一家的居所。

往日里金碧輝煌的大殿，因為許久沒有住人的緣故，顯得有些黯淡。

“爹，娘，我感悟《白帝經》用了多長時間？”白江明問道。

“已經一個多月了，你這死孩子，干這么大的事都不知道事先通知我們一聲？”長孫曉黎解釋的時候，還不忘埋怨。

“這么久么？我說我怎么這么犯困。”白江明打了個哈欠。

他伸手，去推開殿宇大門，只留下供自己一人進入的細小縫隙，鉆了進去。

“我要跟姐姐說悄悄話，爹娘可不要偷聽。”白江明笑了笑，關上房門。

長孫曉黎微微蹙眉，便要去推門，但被白長空攔住。

“兩個孩子都很聰明，讓他們兩個自己溝通一下吧。”白長空道。

“可是，萬一無暇要對江明出手？”長孫曉黎有些擔憂。

白長空微微搖頭：“有比我們更強的人盯著，出不了什么大問題。”

“也就是說，可能會出小問題？”長孫曉黎質疑道。

“你呀！”白長空攏了攏妻子的肩膀：“我雖然長期出門在外，但卻也一直在觀察江明。”

“他的性格我們最是清楚，我反正不認為他將來會對無暇做些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

“關于他們兩個的事情，我們以后還是少插手吧。”

“可是輪回晶...”長孫曉黎忽然一怔，慍怒道：“你的意思是說，那一條時間線的‘壞兒子’，都是因為我？”

“未嘗沒有其中的原因。”白長空微微頷首。

“江明不是你身上掉下來的肉，你當然這么說！”長孫曉黎別過頭去，她可是懷胎三年。

白長空打了個哈哈，岔開話題：“與其擔心這里可能造成江明被傷害，不如擔心那些禁區至尊的反撲。”

“你的意思是，白家這次真的會與不死山對上？”長孫曉黎眉間充滿憂愁。

她倒不害怕白家與這些至尊對上，反正以白家的底蘊，對方根本就討不到便宜。

可是自己的兒子才剛剛入道，若是至尊一心要殺，除非大帝當面，否則無人可以保證白江明的完好無損。

“嗯，還記得寰宇前輩說白帝之妻也是重瞳么？寰宇前輩找到不死山后，竟然發現其中一位至尊身上有那人的氣息！”

白長空目光很是深邃：“這潑天的因果，一直延續到現在，更落到了江明的身上。”

“那位禁區至尊，此番必殺之！”他沉聲道。

長孫曉黎輕嘆：“我兒怎會如此命苦？”

“破繭成蝶，浴火重生，凡塵之中，方顯英雄本色。”白長空微微搖頭：“這里的事情就交給他們姐弟倆吧。”

“我們現在多去準備些手段，爭取將損失降低到最小！”

言畢，白長空打破虛空，徑直離去。

長孫曉黎遙望一下凌霄殿，但最終只是嘆息一聲，也走入虛空之中。

反觀進入殿內的白江明，他沒有偷聽的習慣，循著父母的說辭，來到自己的房間。

他與碧無暇同吃同住，便連睡覺都是在一鋪床上。

房間內，床上的碧無暇安安靜靜地躺著，眼眶微紅，卻沒有淚滴。

不過，白江明煙波流轉，很自然地看到了枕巾上的濕潤。

“姐姐什么時候醒的，爹娘知道么？”白江明左右腳互踩，蹬掉靴子，蹦上床鋪。

伴隨著他的動作，碧無暇的身子微微一僵，連呼吸的頻率都出現了變化，但并未選擇“醒來”。

見她裝睡，白江明便不繼續詢問，掀開被子，眸中紫光溢出。

顆顆道紋從他的瞳孔之內飄出，以紫光為媒介，貼附于碧無暇的肌膚。

在來的路上，白江明已從父母口中得知“七竅石人”的事情。

深知劇情的他，頗有種頭疼的感覺。

此界的天道果然還是在修正錯誤的劇情線！

“嗯？”白江明的動作一頓，食指輕敲碧無暇心臟處的左胸：“姐姐有心事，不妨說出來給我聽聽？”

碧無暇的心跳有著明顯的加速，但依舊沒有開口。

白江明打了個哈欠：“姐姐再不說話，江明可要睡著了。”

“一個多月沒睡，我已經堅持不住了！”

白江明順勢躺下，如往常一般抱住碧無暇，閉上眼睛自語。

仿佛并未被今日所見所聞影響。

“姐姐如果有什么想跟江明說的，可以像現在我跟睡著的姐姐說話一樣，等我睡著的時候你再告訴我哦。”

說完，白江明的呼吸逐漸變得勻稱。

在來的路上，他得知“輪回晶”之后，便思考了許多種解決之法。

但見到碧無暇的剎那，內心忽然變得安寧下來，種種算計都落了個空。

他不想欺騙這個單純又純粹的小女孩兒，同時也不相信這個小女孩兒會傷害自己。

那么，遵循本心未嘗不是一種好的方式。

將代表安全的后背交給碧無暇...值得。

嗯，值得！

“姐姐放心，不要犯傻，一切有我。”白江明親吻姐姐的小臉，同時在她的耳邊低語。

不多時，他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后徹底消失，只留下細小的呼吸聲。

卻不知道，這番話給予了碧無暇無盡的安全感。

“姐姐在聽。”她小聲回應，有淚水滑落。

自七竅石人讓她預見一角未來之后，無論是父母，還是族老，亦或者是外公。

往日里對他傾注愛意的親人們，都在此刻表現了一定程度上的敵意。

唯獨那未來畫面中殘害自己的弟弟，在醒來之時和現在都給予自己信任與安全感。

“江明，無論我預見的那所謂‘未來’是真是假，姐姐都愿意助你成帝。”

碧無暇忽然起身，將上衣脫個精光。

她的右手五指微曲，其上有法力凝聚，抵到自己胸口。

沒有絲毫猶豫，五指緩緩用力，幾道血痕付匆忙浮現。

“我不相信你會那樣對我，可是你知道嗎，無論是爹娘還是爺爺外公，以及族老他們都對我保持戒備啊。”

“再加上我是九竅仙胎，清楚地知道七竅石人沒有撒謊，所以那一角未來肯定是真的。”

碧無暇仰著頭，任由淚水在臉龐流淌，慘笑道：“我不知道你因為什么變成了那樣，但那時的你便交給爹娘來挽救吧。”

她那雙手覆蓋九彩的神霞，點點光暈將她的臉色映照得好似一張透明的白壁。

“你出世的這五年來，姐姐很開心。但既然這回憶無法貫穿一生，那便將這些純凈寫作永遠吧。”

伴隨著血痕擴張，斑駁心頭血灑落當場，落到雙人床上，暈開了漆黑的夜，也暈開了白江明安寧的夢境。

“這顆九竅玲瓏心，給你的幫助只會比爐鼎的效用更大。今日姐姐自私一回，將之送你，陪你一起成帝。”

“還請以后對你無用的時候，不要將她送給別人！”

碧無暇早已淚流滿面，但是動作更快，強忍著剜心的劇痛，同時驅散七竅石人留下的烏色小球。

她留戀地望著白江明，抽噎出聲：

“姐姐不傻...姐姐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