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哦哦哦！”

幾只猴子見道士飲下了酒，頓時歡呼雀躍起來，不斷的拍手大叫。

“這是何意？”

蘇遠塵終于反應過來自己不懂猴語，只好無奈請教山神。

落霞山神一直在邊上微笑旁觀，此刻終于忍不住哈哈大笑：“啊哈哈哈！道長有所不知，此乃山中名酒，小神稱之為‘蛇靈釀’？”

“哦？蛇靈釀？難不成與那青蛇有關？”

又輕輕抿了一口，蘇遠塵趕緊將酒壺塞好，這一壺最多不過一升來酒，恐怕經不住自己大口喝，還真有些舍不得。

“正是正是！”

山神笑聲不斷：“青蛇道行已足，卻遲遲未能化蛟，修煉時總有靈氣逸散，其所在水潭邊一顆桑樹受此靈氣溫養，也帶了些靈性，因此有山中猿猴摘了果子釀酒，謂之‘蛇靈釀’?！?

“哦，那這酒可屬實難得，卻為何來贈予貧道？”

蘇遠塵看向猴子，卻是在問山神，畢竟他可聽不懂猴子答話。

一顆桑樹再是高大，一年所結桑葚也是有限，即便全都拿來釀酒，恐怕都遠到不了半斗，不夠青蛇一口的量，還有那許多猴子要喝，能給自己一升算是極為客氣的了。

山神再次大笑：“自然是感謝道長成道與救治之恩的了！”

原來如此，蘇遠塵忙向猴子們拱了拱手：“多謝，多謝！”

有這一壺好酒，自己方才總算是沒白出手，那青蛇，哦不，是青蛟欠自己的人情也算還清了！

猴子們“哦哦啊啊”叫喚了兩聲，竟也似人一般拱起了手回禮，然后又對山神彎了彎腰，這才撓頭搔耳的蹦跳著退去了。

瞧著猴子們人模人樣的舉止，一人一神不禁莞爾。

尤其是蘇遠塵，隨著他一路經歷越多，紅塵氣交感愈深，更是能感受到其中這一點真摯。

人性復雜，凡塵中有美丑善惡，卻更顯得這山中妖精單純可愛。

只是以他現今看來，這單純不過是未經筆墨的白紙，雖然清淡素雅，但畢竟不曾磨礪。

可若真求仙問道，只靠遠離凡塵侵染怕是不夠的，只有親身入過紅塵，不論是依舊清白出世，還是著一身華彩成就名篇，才可算得上成道。

若換做以前的蘇遠塵，自然會認為青蛟已是不凡，可讓現在的他來評價，那只能說還得練。

又是閑聊了幾句，蘇遠塵自然也不好獨美，于是給對面山神也倒上了一盞蛇靈釀。

雖然身為落霞山神，也有青蛇猿猴偶爾供奉，但此酒畢竟產量太小，他也不好厚著臉皮前去討要，因此也未曾敞開了喝過，此時自然是有些嘴饞的。

蘇遠塵自然不是個小氣之人，再是寶貝，幾杯酒的氣量他還是有的。

只不過在滿了兩盞之后，他也不由得談興大減。

主要是困了，并非心疼酒。

山神自然也是個知趣的，既然正事都已聊過，承了道士的美意，美酒也飲了，于是便起身告辭。

起身回禮作揖，送走山神后，蘇遠塵四下一望，找了一顆古樹，翩然起身，躍向其中一根枝頭。

大大的伸了一個懶腰，躺倒在一人多粗的樹枝上，以遮天綠葉為被，將那大半壺酒當做寶貝似的抱在了懷里，他嘴角噙著笑意合上了雙眼。

底下大青石上，開陽神劍輕輕顫鳴，似是有些不悅。

“別鬧……”

道士夢囈般開口，也不知是醒著還是睡著了。

次日清早，山間萬物復蘇。

泉水潺潺，百鳥啼鳴。

晨光穿過薄霧灑落枝頭，走獸開始蘇醒活躍于林間。

蘇遠塵被這鮮活氣息喚醒，愜意的舒展身體，發出滿意的嘆息，然后一睜眼——

看到上方樹葉背部的幾只大臭蟲。

“哇啊——”

一個翻身落下枝頭，以他的身手都差點跌倒。

這不是怕不怕的問題，有些存在它就是單純的惡心人。

看來下次見到黃蜂使時，蘇氏黑名單上又多添一位。

仔細聞了聞身上，確認沒有沾染異味后，他一把抱起青石上的長劍：

“好寶貝，昨夜不該丟下你的！”

但凡有一寸青鋒出鞘，那些蛇蟲鼠蟻的都不敢靠近。

佩好長劍，系好酒壺，蘇遠塵雙袖一展，山風鼓蕩，翩然落下山頭。

往出山的方向飄了一段距離，然后落入昨日的山澗處。

掬起一捧山泉洗了一把臉，又漱過了口，畢竟條件有限，就這么著吧。

揉了揉空空的肚子，現在當務之急還是出山找個村子買點吃食。

……

蘇遠塵來時是一路狂飆，可這苦頭他卻不想再吃第二次了。

三百多里路的瘋跑可真是要命，畢竟自己不是真牛馬，再來一次萬一再給猝死過去。

于是找了個集市采買了干糧，換做養生休閑跑，大不了花多一兩日時間。

雖是慢跑，但一日趕路也有百余里，而且翻山越嶺，遇江河不避，就是沿著直線往余水山而去。

到了第二日傍晚。

立在一座矮山頭的蘇遠塵心中本在猶豫，是否要找個村鎮補充點物資，可四下一張望就看到山下一處村落。

卻沒想到竟這般的巧妙，荒山野嶺的還能遇上村莊。

臉上喜意剛要浮起，他的雙眼卻微微一瞇：這村子好像不太對勁啊。

凝目望去，村子里無一絲的煙火生氣，再一打量，俱是殘垣爛瓦，雜草橫生。

原來是個荒村。

只是這村落位置，不知是否因三面環山的緣故，居然匯聚起了一股陰氣，給人一種陰森森的感覺。

正好道士是個愛湊熱鬧管閑事的，于是決定過去看看。

若放任不管，恐怕有無知者不慎闖入，沾染上一身陰晦之氣，日后會帶來麻煩。

臉上帶著笑意，他身形一展，特意在離村子遠一些的地方落了下去。

此等陰氣匯聚之地，難免暗藏一些妖祟邪物，還是不要打草驚蛇的好。

右手輕輕一磕腰間劍柄：

“哎！一會兒安靜點！”

長劍輕輕一顫，然后便再無了動靜。

笑著一揮手，邁步往前走了一段距離，那荒村終于現在了眼前。

村子似乎荒廢了許久，已然殘破不堪。

蘇遠塵走入村中，四處轉了一圈。

這村莊不大，不過二十來戶，不少房舍都已倒塌，其余的也不見完好，不是破了幾面墻，就是漏了屋頭的瓦。

雜草高的能沒過膝，除了蚊蟲鼠蟻外，再沒有一絲生氣，更別提活人了。

正好晚上也要找地方過夜。

搖了搖頭，他走入一處院子，這家的屋子看似最是完好，歇這一晚當是問題不大的。

此時的天色已經有些暗了。

突然一道刺目光芒閃過。

“轟隆隆……”

雷聲炸響。

夏日的天氣說變就變，陣雨瞬息及至。

風愈發的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