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森睜著大大的眼睛，望著補了又補的青石磚墻的頂端。那里有一個瓦片搭建的缺口，平日里用來通風透氣，只是他更喜歡透過缺口看看明月星空。

“已經十年了，也該接受現實了。不過突然覺得以前非常討厭的甲方，現在也讓人十分懷念呢。”

“也許前世的爸媽正在給我辦喪事吧，才掙錢沒幾天，也沒讓他們二老抱上孫子，就半夜猝死，枉為人子啊。”

陸森躺在青石壘的床上，感受著身下這一世母親所鋪的厚厚稻草，蓋著有些泛黃的被子，略為還能聞到一股發霉的味道，思緒卻被一陣陣攪亂。

“不論說什么，這一世一定要茍住。”

青石磚墻的時間有些久遠，早已有眾多的裂縫缺口，一些缺口被補得整整齊齊，還有些就只是用稀泥糊弄著補了補。

父母的低聲爭吵，父親吧嗒吧嗒的抽著旱煙的聲音。

陸森心中默默的嘆了口氣。父親已經進山三次連個野兔子都沒抓到，還差點被野狼咬斷腿，這幾年收成又不太好，家里前年又添了一個妹妹，有飯吃都越來越難。

睡不著的陸森爬起身來，又把旁邊桌子上的，拌繩陷阱，短弓，弓箭，白石灰，柴刀。仔仔細細，檢查了一遍。

陸森的名字是他這一世父親花了十斤肉請游方道士取得。那道士因為好久沒有吃上一頓有肉有湯的好飯，所以看到母親專門給他做一桌子飯，就免費要來陸森生辰八字算了一卦，算出來他命中缺木，又是家里排行老三，所以名是就是一個單字森，連著姓一起念就是陸森。

“還好名字沒變，不得不說，父親的肉干花的值。”

陸森小時候家境還可以，有薄田十畝，草屋三間，尤其是陸森的大哥，二哥開始跟著父親打獵務農的時候。雖不是大富大貴，但是好歹年年穿新衣，月月有肉吃。

到了五六歲的時候，陸森發現了自己身上的一個秘密，每次一用那個秘密能力，就會得一場病，直到七歲那年，有一次昏迷了三天三夜。那次醒來后，家里就只有五畝田地了，陸森被自己嚇到了，也被父親一夜白頭嚇到了。所以三年內都沒有主動接觸那個秘密。

看著些許星空盤算了一陣，便閉著眼睛強迫自己睡覺。

“今年家里的糧食已經不夠了，父親又受了傷，明天必須進山碰碰運氣。進山的路不近，要早早出發，不然回來晚了母親又要叨叨。”

第二日傍晚，陸森少見的咧著嘴滿臉堆笑的往回走。一邊只手提著一只野兔子，另一只手把應該背著的竹筐抱在懷里，身上的衣服也早已蓋在竹筐上了，衣服下面則是七八只才出生的小野兔。

“哈哈，父親這下該開心了，有了這這些小兔子，這個冬季就好過了。”

還沒到家，陸森就看到家門口拴著一匹灰鬢馬。

他認得這馬，這是他舅舅的老伙計。陸森小時候還被舅舅放在在馬背假裝騎馬。灰鬢馬也好似記起來了，不停的打著響鼻。

陸森的舅舅是石門鎮藥房的藥師，雖然不是德高望重的名醫，但在藥房也是個掛名的藥師，一個月能拿一兩銀子。五兩銀子就夠陸森一家人六口人吃喝用度一年，省一省還能在年底給一個人添一件新衣。

陸森不止一次在晚上想過成為一名藥師，這樣就可以賺錢養家，還能攢錢買一匹馬到外面去游歷，更重要的是可以取個漂亮老婆，摘掉兩世單身狗的帽子。

雖然父母嘴上不說，但是每次聽村里人說起舅舅，父親總是能笑到耳根子，有時候還把自己的寶貝旱煙分給村里人抽。陸森的舅舅也可以算是陸森的救命恩人，七歲那年的大病。

所以看到穿著綢緞衣物的舅舅站在屋子里的時候，陸森高興極了，急忙把懷里的竹筐放到偏房的爐灶邊，邊走到中間屋子喊了聲：“舅舅好。”然后就老老實實站在一旁，裝作一個十歲的山村小孩，聽父母同舅舅聊天。

陸森的舅舅看到陸森站在旁邊，不自覺的夸著諸如“乖巧”，“懂事”，“長大了”之類的詞語。

“還是要攢錢念念私塾，聽人說話都聽不太懂。”

陸森雖然不太能全部聽懂父母說些什么，但是大概還是了解了一些。

原來舅舅的藥館是當地江湖門派“三狼幫”的下屬產業，江湖門派等級嚴明，門人弟子都分為雜役弟子，外門弟子，內門弟子。舅舅因為兢兢業業當了三年藥師，就在上個月被晉升為外門弟子。

最近幾年三狼幫和黑虎門之間的爭斗日間猛烈，幫內弟子死傷慘重，所以原本三年一屆的新弟子招收，從明年提到了今年，而且以往內門弟子才有的舉薦權，這次特地給了外門弟子。

陸森的舅舅剛剛結婚，還沒有一兒半女，且舉薦的孩童必須在七至十二歲，舅舅就想到了陸森。如果進了門派，就算是雜役弟子，每個月都有十個銅板的賞錢，而且管吃住，還能學的一門手藝，一門基礎武學。

有了手藝，在干上幾年，就能和舅舅一樣，一個月拿一兩銀子，穿新衣服，月月吃肉，住新房子，離開農村，做個體面人。

只是一向沉著冷靜的父親，聽到“江湖”，“爭斗”，“死傷”，不住的抽著旱煙，發出吧嗒、吧嗒的聲音。

直到陸森的舅舅說到，陸森身上的病，說不定能在幫內的老藥師手上治好，就算治不好，幫內還有諸如黑玉散，金瘡藥等世所罕見的上等草藥，可以保證陸森活到五十歲。如果不去陸森只能活過二十歲之類的話。

陸父聽聞此話，思考了一下，把煙袋鍋子在地上磕了幾下，才仿佛下了很大決心，點了點頭允許陸森去參加。

看到陸父同意，陸森的舅舅也不多留，轉身就要走。

陸森急忙說到：“舅舅，我早上獵到了一只兔子，讓母親做了，吃過飯再走。”

陸森的舅舅沒有答應，只是說了半個月后來接陸森，又叮囑了最近陸森要多吃點，不要得病之類的話，就騎著灰鬢馬走了。

晚上，陸父從床底下拿出一個精美的盒子，打開之后把一把制作精良的嶄新鐵匕首給了陸森。又開始教給陸森一些狩獵技巧，簡單的匕首招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