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郎，這樣真的可以嗎？當真不需要往里鼓風？”

眼看著馬良將面前這高爐塞滿煤炭點了把火后便從上頭徹底封死，在北方見識過幾回鍛鐵的卓膺還是沒有忍住出聲，頗為疑惑的看向一旁的馬良。

“完全不必，如此便可，只需靜等十日開爐即可。”

雖然是第一次用如此簡陋的方法制取焦煤，不過制取焦炭也確實沒什么技術可言，甚至從遠古許多自燃的煤層之中都能發現天然焦炭的身影，而隨著唐宋以后人為制取焦炭技藝的成熟，不僅僅是鍛鐵，許多瓷窯都是會在就地制取焦炭，甚至都不會專門建造高爐，往往都是往廢棄的瓷窯之中堆滿煤炭，點火之后用泥土封死靜待即可。

只不過相較于現代化工用煤氣或是其他清潔燃料所制取的焦炭，這樣直接用煤炭本身作為燃料的焦煤會存在灰分過多的問題，當作燃料完全夠使，但要是想以此鍛造特種鋼材，就有些強人所難了。

不過，在這個時代，能夠保證充足煤炭和鐵的供應就已是不易，也不需要馬良冒著生命危險去搗鼓雷管、黑火藥什么的。

煉制焦炭之事暫告一段落，馬良便轉而將注意力投向其他幾樣重要材料。

水泥與焦炭存在強綁定，暫時也只能擱置一旁，但是煤鐵兩樣礦藏卻是可以盡快開采起來。

雖然不管是三石煤礦還是大冶鐵礦都是露天礦藏的緣故，眼下開采起來不必講究許多，但隨著開采的進程還是會不可避免的進入礦井施工的階段，到時候若是沒有籌備好基礎建設，可是當真會死人的。

為此，在讓卓膺指揮人手對煤鐵礦藏進行初步開采的同時，馬良卻也沒有招募人手，著急擴大產能，反倒是分出一部分人手在鄰近上風平坦處開始建設住所。

哪怕在前世，幾乎每一處礦山都是一座小鎮，甚至不少地方更是因為礦藏設縣立市，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這片原本荒涼的山地也將因為這兩處礦藏而逐漸熱鬧乃至繁榮起來。

除此之外，馬良所能做的便唯有靜待。

而在兩日之后，他也終于等來了這個契機。

“中郎，已經按照你的吩咐，將這煤礦表面盡皆掘開，共計六畝十七丈。”臉上雖是沾滿煤灰，卓膺臉上卻是帶著明顯的驚喜之色。顯然，三石煤礦的礦藏已經遠遠超出了他的預期。

“不過，卻是如同中郎你所預料的那般，出現了不少夾層空洞，尤其是北側山坳附近，那空洞更是足可通人。”

馬良聞言，雖是早有預期，但卻也不由一驚“可曾有人闖入其中？”

這種地層之中的天然空洞之中，往往充斥著二氧化碳或是更為可怕的瓦斯，即便是人不幸失足墜落其中，只怕也難以逃出生天，甚至旁人的搭救反而可能更為致命。

瓦斯爆炸可不是鬧著玩的。

幸運的是，行伍出身的卓膺在執行命令方面倒是絕不含糊：“中郎既已提前吩咐，我又怎會違令。”

不過，在馬良驗證一番之后，確定這些空洞當中的瓦斯含量微乎其微，只是積攢著過量的二氧化碳而已。

當即，馬良用步行丈量整片煤層，隨后當場繪制出一份圖紙，并將其遞到卓膺手中，吩咐道：“將這開采暫停幾日，先按照這圖紙分別打一口豎井、三口斜井，以及連通兩者的幾道平巷。”

“這是為何？”盡管在看到馬良用繩垂下去的油燈驟然熄滅之后，卓膺心中也是不禁一陣后怕，可在拿到這份堪稱錯綜復雜的圖紙之后，卻還是不由陷入疑惑。

尋常采礦，皆是直截了當的伐山取礦，只要是尋到礦藏，便打一口豎井順著礦層挖掘便是，何曾有過如此復雜的布局。

馬良則是一指空洞方向，耐心解釋道：“在這煤層之中，到處遍布著熄滅燈火的‘死氣’，人若是在其中久待，便也會困乏欲睡，昏死過去。唯有以斜豎相交的井巷，以外界氣流涌入其中，才能沖散這些‘死氣’，不至于害人性命。”

馬良所說的死氣，自然便是二氧化碳，古人雖不知原理，但在長期摸索中也發現了一條能夠行之有效規避其害的法子，便是通過具備不同高度差的井巷疏通礦井之中沉積的死氣，不過大規模運用卻是要等到宋朝，千年之前的漢末自然是沒有這個意識。

聽著馬良的解釋，卓膺雖仍是云里霧里，但卻也明白馬良此舉背后必有深意，當即帶著些許茫然的點點頭。

……

丹陽郡，歙縣，烏聊山，毛甘故城。

在黃巾之亂余波之中，歙縣諸多土族竟也陷入了彼此攻伐的混戰之中，毛甘、金奇二人則是其中勢力最大的一支，不僅成功將大半烏聊山納入統轄范圍之中，更是筑建起了歙縣當中最為雄偉的一座城池，因而被稱為毛甘城。

只是在江東孫氏崛起之后，毛甘麾下的勢力在其面前卻是根本不足為懼，在接連目睹周圍土族被孫家兵馬無情碾過之后，毛甘、金奇二人很是痛快的選擇了投降，幸而得以保全實力。

不過卻也因此，毛甘城也歸了孫家管控，就連名字都是被更換，只是當地人還是習慣將其稱為毛甘之名，也因而得名毛甘故城。

卻不想，即便表現得如此乖順，但還沒有過上幾個月舒坦日子，孫家使者便再度到來，頤指氣使般的下達了命令，而且還是要棄家舍業，帶著兵馬去往百里外的什么夏口去進行劫掠。

雖然這活毛甘、金奇二人倒是熟悉，但卻近乎本能的對這差事感到抗拒，自己拼搏半生好不容易積攢下來點家業，就不能享受享受，憑何要為他人賣命奔波。

但當孫家使者許諾事成之后可得萬錢之后，毛甘、金奇二人就再沒有任何猶豫選擇接了下來，這漢人的小銅幣當真是世間珍寶，不僅能換酒水肉食，更能換武器兵馬，讓他們這個烏聊山之主的位置坐的更加安穩。

當夜，毛甘、金奇二人便整備人手，從城中精心挑選了二百青壯一同出發。

雖然不理解為何要盡量不傷人，但只需劫掠五處村寨就算完成任務，這錢拿的簡直不要太過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