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自己的遺憾，布萊克的遺憾，奧雷克西的遺憾，小鎮里千千萬萬龍群的遺憾，編織了這個地方的一磚一瓦。又用所有龍的渴望與幻想筑起天國的地基。最后挖取一瓢時光河水灌溉，讓它發芽。”

希瑟和花清九踱步在石板路上。

當然，這不是二人約會，只是天國之主為曾經的隊友，花清九的送別儀式。

希瑟是這片天地的中心，是掌握者，也是支撐起天國的梁柱，她永遠也不會再離開此地。而花清九還要從這個夢境進入北方，在一切完成這場死亡的尋找與升華旅途之后，他需要回到九州，面對兩族大戰。

同時也意味著，兩人之后估計是不會再有見面的機會。

對于他們兩個歡喜冤家，不相往來也不知道是好事壞事。

花清九對這初見時毫無印象，后來恨之入骨，現在又實在摸不透想法的小姨子，心情說不出的復雜。

終臨了臨了，他也沒說些什么“你為什么要算計我”之類的問話。

畢竟就算問了，對方估計也不會說。至于能說的，就像現在，希瑟正吧啦吧啦說個不停。

“你或許好奇我是怎么不死，又怎么憑空造物，其實很簡單，我在時光之上建立了一座大壩，嘿嘿，就像水力發電一樣。我將所有的負能源拿去跟時光偉力做了對沖。高明吧，這可是個技術活！”

還是你們銀龍會玩：一個用時間開透視掛，一個用時間開全解鎖。

花清九內心一百個檸檬，面上還得頗為贊賞的點頭：“原來是用這種方式來解決嗎？太厲害了。”

兩眼無神，語調宛如木頭。但希瑟卻被這一夸得很舒心。

她不好意思的扭了扭，低聲笑道：“還，還好吧，也就比希茨那個銀龍強上一點！”

看來這夢境也不全是好處，這情緒放大給人看著有點白癡啊。

花清九看著這個女孩的表現，默默在心里下定決心，以后不能來這地方了，甚至連夢都少做些，這不是妥妥的黑歷史？

他一邊想著有沒有什么留影的辦法，一邊又四處張望問詢：“所以夢境和北方山脈有什么關系？”

被降智的女孩嘴里藏不住秘密：“你覺得夢里會死嗎？或者說在夢里死亡算死了嗎？”

這是什么人生哲學？花清九茫然搖頭。

“北方山脈的大霧究竟從何而來？這個問題，即使是祝融安也不知道，哎，他以前其實就是個殺豬的，斗大字不識一個。光界那些整個猜測他要造反的妄想家，真是為難人豬頭了。”

“我和希茨在時光中游歷多年，也沒找到大霧的起源，在光界混沌未開時，它便存在，大霧包含著整個天地...嘿，像不像你們九州的開天辟地之前？”

盤古未開，天地混沌？

“所以希茨就暗中放出了消息，說這是什么天地的混沌，其實就是胡扯。現在的龍族掌五權柄十道途，哪來什么混沌？即使有，也不是我們能把握得住的。”

“后來，我一心投入天國的創造，研究夢的起源，終日渾渾噩噩。某日，我入睡之時，眼前忽然晃過茫茫大霧，霧中隱隱可見黑色荒山，大霧就這樣從山中‘走’出。與霧氣結伴出山的，還有你，花清九。”

“我？”

“我不知道那副場景是過去，是遠古，是未來，還是某個已經死亡的因果可能。這就是銀龍的視角，永遠都要在光陰之水撈出圖案。當時的我并沒有在意，畢竟你只是一個搶走我親愛姐姐的下等人，呵呵。再然后，他們找到了我，說要當什么天使投資人。

“他們自稱是”

“白玉京。”

白玉京？花清九心中疑惑更深，這不是希瑟之前口中的天國嗎？怎么聽著又像是一個神秘勢力。

希瑟對他臉上的疑惑視若未見，轉而說起風馬牛不相及的密辛：

“這個世界沒有死亡，沒有輪回，無論是九州還是光界。我等掌握時光，因為時光有缺，我等掌握死亡，因為死亡不存。這，才是龍族權柄的真相。我們就像規則的蛀蟲，程序的BUG。”

她面色平靜，說出的真相卻驚人。

“所以想要尋求死亡的感悟，尤其是你，花清九，就需要一個全新的世界。或者說一個，完整的，世界。你認為這天國是天上都市，飄飄渺渺。其實這里比光界甚至九州都要更加穩定。也只有這里，你才能帶著自己的靈通過，北邊的夢境邊緣，跳入真正的北方山脈。”

“去看看吧，北方的，鬼蜮。”

花清九轉身看著不再挪步前行的女孩，兩人隔著幾尺靜靜對望。他突然沒頭腦的問了一句：“我們，算是仇敵嗎？”

“哧”希瑟嗤笑一聲：“算嗎？我算計你，所以是仇敵？我幫了你，所以是朋友？花將軍何時如此淺薄了。”

“記住，我幫你，只是因為你是特殊的那一個？終有一天你會明白，時間已經安排好了一切，可時間又受誰安排操縱？我們不得而知。”

“去吧，由此路一直北走，穿過破碎吊橋，就是你這次冒險的終點。”

說完，希瑟大步折返，不給花清九一點追問或是告別的機會。

不出幾步，她嬌小的身影就消失無蹤。

花清九見狀有些無奈，他感覺自己好不容易才解開了一個天國的謎，現在又送給他二三四五個謎語盒子。

“早知道不來北方了。”

花清九嘟囔著，往北而去。

他突然感覺自己有點像傍了富婆后拿著對方的家產去創業，結果中道崩殂，富婆搶救失敗，自己還被拐賣受苦的倒霉夢想家。

花清九在內心默默給自己上了個buff，又覺得有些好笑。

腳下的石板傳來輕響的“噠噠”聲，見證這場天國事件，他的心情終歸是有些愉快的。

不僅僅是看到了離奇的權柄和美妙世界，更是讓他堅定了自己的路。

雖然想著不該北行。但他知道，如果再選一次，他也會毅然前往。這就是，希茨那晚看到的畫面嗎？

死亡，兩族，三個世界，白玉京，還有那黑幕中的仙人。

希望這些別成為自己前進的阻礙。

花清九左手搭上刀柄。寒芒在鞘。

命里鐵鼓聲未起，匣中月色血猶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