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斯意，那雙目空一切的眼睛仿佛在睥睨紀寒月，紀寒月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明明對上視線后應該要與前輩問候的，但她卻如同石化一般，看著眼前那個熟悉又陌生的臉，腦子短時間內宕機了。

他可是李斯意，她的偶像李斯意，她最喜歡的就是他那雙眼睛，溫柔得如同春水的剪影，可在現實里，他怎么會是此刻所看到的那副目中無人的高傲樣子？

一會兒后，紀寒月才反應過來，趕緊點頭與他問候，李斯意也才回過神來，并不理會她，繼續朝前走去，走向專屬于他的獨立化妝間去。

帶著浩浩蕩蕩近十個人走過大化妝間后，給紀寒月化妝的電視臺化妝師才笑著開口：“寒月你剛出道，應該是第一次看到李斯意吧？”

“嗯。”紀寒月回答的語氣很乖巧，她明白，只有謙遜的人才能在這個圈子里混得更好一點，“我還是第一次見到他。”

“他的皮膚特別好，骨相也是頂級的，眼睛特別好看，可惜他有自己的御用化妝師，我們都沒機會給他化妝。”

“是么。”

“是啊，聽說他有部新戲，是他自己投資的，特別重視，女演員篩選了幾輪都還沒定論，好多大牌都沒選上，也不知道是誰能被他看中。”

紀寒月只是禮貌回答：“可能是需要更符合那個角色的人選吧。”

紀寒月有些模糊，喜歡李斯意的那些輕松時光，已經太遙遠了。

化完妝后，紀寒月被帶去拍了幾張定妝照，隨后就在休息室里候場了。所有人都準備好后，李斯意才從他的化妝間里走出，已經換上了一身要價不菲的行頭，頭發被打理得立體有型，那張臉線條精致，只是眼睛與剛剛完全不同——他又是那樣溫柔的眼眸了。

他從紀寒月面前走過，握住了他的麥克風，大跨步走到了后臺，做好了出場的準備。

紀寒月這些鑲邊的小藝人是提前出場的，她適應得很好，在臺上一點也不怯場，仍是那個自然、清純、大方、明艷的校花紀寒月。

可紀寒月就是紀寒月，即使鑲邊，她的一顰一笑依然牽動著所有人的目光，連導播都忍不住多給她不少鏡頭，臺下觀眾更是討論不斷。

一會兒后，臺下爆發了極為熱烈的歡呼與掌聲，李斯意在多個鏡頭的矚目下登場了。

“大家好，我是李斯意。”

歡呼再起，李斯意揚起燦爛的笑容，與臺下錄制節目的觀眾問候。

紀寒月集中注意力，每一刻都在展現自己最好的一面，保持著儀態和笑容，就算主持人幾乎完全忽略她，她也一點不放松自己。

一個多小時的錄制后，節目進入到新環節，屏幕里播放著幾十年前的老電視劇，讓抽簽抽到的明星來模仿這些片段表演。

簽自然是早就做好的了，一下就抽中了李斯意。

李斯意表演得很逼真，一副吃驚的天真模樣，迷得臺下陣陣歡呼，而就在主持人準備抽出與他配合的女明星時，李斯意開口了。

“不用抽了吧，我想和寒月試試。”

此話一出，臺下爆發了一陣復雜的歡呼，有人反對，有人嫉妒，有人起哄。

主持人趕忙看向了導演——這里是設計好的，他們選出的片段非常曖昧，到最后會停在吻戲的前一秒，是整個節目的最高潮，他們已經做好了手腳，會抽到電視臺正在熱捧的另外一位女星，可此時李斯意如此要求，該怎么辦？

李斯意早知道他們做了手腳，他才不會讓他們得逞，他故意看向了臺下，露出他那招牌的無辜眼神，問：“可以嗎？”

臺下再一次爆發歡呼，主持人見導演點頭，這才開口道：“可以可以，那就有請李斯意和紀寒月，給我們帶來這段經典好戲！”

李斯意揚起了燦爛的笑容，看向了坐在最角落的紀寒月。

紀寒月有些吃驚，但她一點也沒表現出來，她從沒學過表演，有的只是豐富的人生閱歷，她沒有表現出一絲一毫“受寵若驚”的意思，而是仍面帶笑容，禮貌地與李斯意點頭示意，走到了他的面前。

“寒月，準備好了嗎，可以嗎？”主持人反而為她捏了把冷汗，剛出道幾天，一上來就要和李斯意這種等級的人物對戲，若是沒接住，怕是前程毀了一半。

紀寒月帶著微笑點點頭，謙遜地說：“準備好了，但是要拜托前輩帶帶我了。”

李斯意笑得很輕松，看向了紀寒月，做好了對戲的準備。

再一次與他對視，剛剛那個目空一切的李斯意居然完全不存在了。他的眼眸仍是那樣溫柔，帶著令人無法呼吸的一絲天真與光芒。

紀寒月從來沒想過，小時候喜歡的那個大明星，此刻就在她的眼前，他的眼眸中映出她的模樣，他們只有不到一拳的距離。

但她并不悸動，只有演好接下來的劇情的決心。

“3，2，1！開始！”

雖然紀寒月已經做好了準備，但李斯意一上來就進入了狀態，帶著顫抖的聲音質問她：“為什么！說！你告訴我，為什么要和我分手？！”

只是幾秒，李斯意的眼中已經有一絲淚光了。

這樣的淚光讓紀寒月心中一顫，她想起了那一日在銘州江灘的再會，紀寒月似乎也是如此質問還是陸鏡的他。

只一瞬的回憶閃過，她便已經鼻酸了。

紀寒月望著眼前的李斯意，眼中漫出兩顆珍珠般的淚水，呈現圓潤的形狀，規整地從眼下滴落，她哽咽著按照劇情的設計回答：“你不會明白的。”

這一瞬間，紀寒月從李斯意的眼中看出了一絲震驚，但李斯意很快就處理好了自己的震驚，更進一步進入了劇情，他牽住了紀寒月的手，將她的手握緊，放在了他的胸口，垂眼道：“是，我不明白，我根本就不明白，你明明是愛著我的，我知道，所以我做不到……”

李斯意細膩的處理，再一次讓他占據了上風，紀寒月并不打算與他比拼演技的輸贏，她只是讓自己入戲罷了。

畢竟比起這些矯情的古板愛情戲，她的人生更苦上十倍不止。

“你不要誤會了，我從來沒有愛過你，我不過是為了復仇而已！”

她按照劇情抽開了李斯意的手，背身準備離開，李斯意上前從背后將她抱在了懷中，很紳士地只攬住她的脖頸與肚子，把頭靠在她的耳邊，在她的耳邊輕聲道：“不要走……就算是騙我，求求你……騙我一輩子好不好？”

這樣的臺詞，讓紀寒月想起自己這一世要對路凌做的事，眼淚洶涌而下，如同斷線的珍珠灑了一地，惹得臺上臺下不少人都為之動容，紛紛紅了眼睛。

紀寒月按照劇情的要求，松開了李斯意的懷抱，回過身來，看著他的眼睛說：“那我再騙你最后一次，好么？”

接下來就是接吻了，片段只截取到了接吻的前一刻，讓嘉賓明星們不至于為了一個綜藝就獻出吻戲，更何況是紀寒月的熒幕初吻。

兩人漸漸靠近，現場尖叫漸起，然而就在所有人都以為這場表演即將結束，準備響起掌聲時，李斯意并沒有停下他的動作，他往前一步，蜻蜓點水地吻上了紀寒月的嘴唇。

紀寒月驚呆了……

臺上臺下，一片混亂，所有人都在尖叫與驚呼，嘉賓們紛紛起身，震驚無比地互相看著彼此。

在一吻過后，李斯意露出了笑容，回歸了戲外的狀態，與眾人鞠躬致謝，代表自己的表演結束了。

但紀寒月已經完全懵了，她站在原地，眼中滿是迷茫。

“天啊，斯意，斯意你……你怎么還演完了？”主持人忙問。

李斯意做出了他最擅長的表情，一臉天真地看向大家，問：“不是……要演到接吻嗎？”

臺上臺下都紛紛回復他：“沒有！沒有！”

他這才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上前扶住紀寒月的肩膀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以為……”

紀寒月回過神來了，趕緊也演出不好意思的樣子，擺擺手說：“沒事沒事，這是演戲應該做的。”

“抱歉抱歉，寒月對不起對不起。”裝作天真的李斯意連連道歉，直到坐回自己的位置還一副懊惱的樣子，好像自己真的傻得可愛，根本不知道要演到哪里。

紀寒月根本摸不透眼前這個頂流天王到底在想什么，她只是覺得有些陌生，明明是吻，她卻一點也沒有心動的感覺，只是一想到路凌將會看到她與其他男人接吻，她的心口就一陣疼痛。

節目錄制結束了，到后臺換好了衣服，紀寒月獨自一人準備坐車回去，只是剛打算上車，突然有個戴著工作證的女孩喊住了她。

“寒月！”

她停下了關門的動作，下車站好，等待那女孩跑來。

女孩氣喘吁吁，遞給紀寒月一張名片說：“斯意哥問，你有興趣來試戲嗎？”

紀寒月眉頭一皺，她想起剛剛化妝師和她說的話，問：“是……李斯意自己的電視劇么？”

女孩連連點頭，說：“劇組在烏城，讓你能盡快來試戲，他說如果可以，希望過兩天就能見到你。”

紀寒月接過了名片，說：“我知道了，謝謝你。”

女孩笑了笑，與她揮手后跑開了。

回酒店的車上，紀寒月看著手頭那張寫著副導演電話的名片，心中五味雜陳。

她還是一樣，不喜歡出名，不喜歡拋頭露面，但如果她的人生軌道變化再大一些，是不是也能改變路凌的命運？

“路凌……”她低聲念著那個名字，閉上眼睛，靠在了車窗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