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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故人

向仁洲面帶微笑,直到看到紀寒月淚水橫淌,他這才手忙腳亂地尋找桌上的紙巾,遞給她后,有些吃驚地問:“你……怎么哭了?”

紀寒月慌了,她從來沒有想過,會在這里見到路凌的摯友向仁洲,可她根本控制不住自己,十多年沒有見過向仁洲了,再次見到他的面容,一下便如同回到了倫敦的最后一日。

她想路凌了,想念那個被封印著的靈魂,想念那個不知道還能不能再相見的丈夫。

此時的她,除了思念,還有恐懼。

她想逃離這個世界的既定命運,可此刻出現在她面前的向仁洲,似乎是上天在告訴紀寒月,她跑不掉,她永遠都跑不掉。

紀寒月回過神來,試探著問:“你……不是在倫敦嗎?”

向仁洲有些吃驚,他反問道:“你認識我?”

紀寒月猶豫片刻后,搖了搖頭,撒謊道:“你和我一個朋友很像。”

向仁洲恍然大悟地笑了笑,說:“原來如此,我以為你認識我。我以前在倫敦上學,前幾年剛剛回來。”

年齡對上了,向仁洲比她和路凌都年長幾歲,在這個時間線里,他沒有呆在倫敦,而是回到了銘州。

見紀寒月沉默,向仁洲以為她還有什么話不方便現在說,他從桌上的名片盒中抽出一張,遞給紀寒月說:“我平時的工作就是保證公司藝人的健康,你有什么需要可以隨時聯系我,多晚都可以打給我,我24小時在。”

紀寒月接過了名片,握緊了那瓶裝滿了藥片的藥瓶,起身說:“那就麻煩你了,向醫生。”

向仁洲仍是笑,目送她離開后,胸有成竹地笑了——得意的笑。

又繞了一圈后,紀寒月終于找到下樓的電梯,順利坐上了那輛屬于她的車。

在開回學校的路上,她打開了寂靜了一日的手機,路凌沒有找她,她知道,她所說的那句話,真的扎進了路凌的心里。

她一點也不想讓路凌被世人誤會,她知道她應該要出面澄清,但她已經選擇了這條路,合同里明明白白寫了,作為藝人,在這些重大的事情面前,她已經沒有自己發言的資格了。

看著車窗外那些屬于2010年代的風景,身上的疼痛更甚了幾分。從包里掏出剛剛那瓶藥,遞了兩顆入口,灌了一大口礦泉水吞下,令她沒想到的是,沒過一兩分鐘,她已經感覺不到疼痛了。

她有些吃驚,看著那瓶沒有文字的藥片,她不知道那是什么,但這十三年來,這是她第一次感受疼痛從身上消失。

向仁洲還是一樣,有著連路凌都無比信賴的醫術——紀寒月感嘆道。

到地方了,她下車與司機道別后,愣愣站在灑滿了陽光的校門口。

原來,不疼是這樣的感覺,她已經忘了。

她的嘴角揚起了一絲微笑,慶賀這久違的自由,不需要做疼痛的奴隸,這陌生的自由。

當她回到了宿舍,舍友們忙問她:“你去哪里了?”

不再疼痛,理智與平靜也回到了她的身上,她甚至可以露出平靜的笑容,認真地對眾人說:“我……簽約做藝人了。”

“啊?!”

眾人吃驚極了,她們面面相覷,她們所認識的紀寒月是極不愿意出名的,她怎么會選擇成為明星?

“以后……可能和大家呆在一起的時間不多了。”紀寒月說著,心中有些愧疚。

一旁的陳翊歆忙問:“那路凌呢?他真的……出軌了嗎?”

紀寒月沉默著,并不回答。

見她不說話,一旁的舍友還以為是這句話戳中了她的痛處,趕緊攔下了陳翊歆,大家也不再開口多問什么,只是交代:“你病才剛好,好好休息吧,寒月。”

紀寒月點點頭,拿上換洗的衣服,躲進了洗手間里。

半夜,紀寒月冷汗淋漓地醒了過來,疼痛如同千百只小蟲撕咬著她,她腦中一片空白,只有三個字在她的腦海里——止疼藥。

她躬著身子下了床,在黑暗中摸索放在桌上的藥罐,倒出兩顆藥片,還沒找到水源就急著丟進嘴里,任由藥片苦麻了她的舌頭,這才從桌上角落的水杯里找到最后兩口水,勉強咽下。

她坐回了床上,緊緊抱著被子等待藥效,一會兒后疼痛便減輕了許多,再一會兒后便不疼了。

她突然意識到什么,難道她這一生,從此以后都要靠著那止疼藥活著了嗎?

她問自己,這樣和行尸走肉又有何區別呢?

然而轉念一想,她自己何嘗不是早已經是一具尸體了呢?

她一聲無聲的冷笑,拿起了手機,看著那空蕩蕩的消息框,淚水肆虐——路凌受了那么大的委屈,卻連一句責怪都沒有,只是默默地退出,再不打擾紀寒月的生活。

“路凌你罵我啊……你罵我好不好……”紀寒月默默地對自己說,咬著牙,任淚水沾濕了被褥。

她沒有選擇,她必須要離開路凌,只有夠狠,只有讓路凌足夠恨她,他才能夠忘記她,才能夠開始自己的生活。

她多想路凌可以罵她,可路凌沒有,他只是沉默。

除了改變自己的選擇,紀寒月還有一件事必須在她出道前盡快確認。

第二日的一早,扎起頭發、戴上帽子和眼鏡的紀寒月和上一世一樣來到了大一學生的宿舍區門口,等待了一會兒后,終于見到了剛剛從操場回來的葉夢。

紀寒月沒有時間了,她二話不說,拉住了葉夢的手臂,一把拽著她小跑到了無人的地方,這才松開了手,只不過剛抬眼,紀寒月即刻被眼前的那個葉夢給嚇了一大跳。

葉夢眼神里帶著疑惑,但那樣的疑惑并不存在所謂的小心謹慎,她一點也不怯懦,死死盯著紀寒月的眼睛,一會兒后才冷冷詢問:“紀寒月學姐?”

紀寒月吃驚極了,這樣的眼神正是上一世的葉夢放棄自殺許多年后才有的眼神,可吃驚之后她更是激動,上前緊緊抱住了葉夢。

“……學姐?”

“你……你終于……終于……”

她看得出來,眼前的這個葉夢,絲毫沒有終結自己生命的想法,紀寒月突然明白過來,她做到了,她在上一次救下葉夢之后,徹底改變了她的命運軌跡。

葉夢將會如同她的命格一樣,心想事成,長命百歲。

從第一次死亡開始,那些讓她覺得充滿意義的時刻,幾乎都是葉夢給的,此刻的紀寒月,心中有種無法自抑的激動與滿足——她并非什么都做不到。

紀寒月松開懷抱后,葉夢忙后退了兩步,有些為難地撓了撓腦袋,問:“學姐你……有什么事嗎?”

紀寒月搖著頭,說:“抱歉,我還有個問題想問你,你……還想做同聲傳譯嗎?”

葉夢一愣……有些吃驚,呆呆點了點頭。

“太好了,太好了……你一定要加油,你的心愿一定會實現的!”

雖然是鼓勵的話,但葉夢卻聽得一愣一愣的,只是點頭,敷衍地回答著:“謝謝……謝謝……”

紀寒月再一次擁抱了她,隨后便跑開了,只剩下葉夢呆呆望著那個挺有名氣卻很是怪異的學姐,但不知道為什么,她依然覺得心中暖暖的,像是見到了一位許久未見的故友。

幾日之后,紀寒月的保姆車來接走了她,帶走了她的大多數行李,將她帶到了一處公寓。

她推著行李箱走進了這座收拾得妥當的一房一廳,看著站在房間中央環顧著各處的泥子。

泥子滿意地點了點頭,轉過身來,看向紀寒月笑著問:“早上的新聞看了嗎?”

紀寒月搖搖頭,她心中仍然抗拒出名,能少看一些就少看一些,至少自己心里好過。

“資源都已經鋪下去了,這周五周六各一場綜藝,周六那場你得打起十二分精神,李斯意會去。”

“李斯意”三個字,毫無預兆砸在了紀寒月的腦海里,只一瞬間,路凌溫柔的親吻仿佛就在此刻,他那些溫柔的話語仿佛就在耳邊——

[如果哪天,李斯意做你老公,跟我換,你換不換?]

紀寒月毫無預兆地淚流滿面了。

泥子皺起眉頭,一聲輕笑,并不安慰紀寒月,反而有些佩服地說:“你倒是個好演員,說哭就哭。”

紀寒月這才反應過來,慌亂擦掉臉上的淚痕,尷尬地說:“不好意思……嗯,泥子你放心,周六我會表現好的。”

“這還差不多。”泥子繼續說著,“雖然這場綜藝你只是鑲邊,但李斯意在的場子里,就算是鑲邊也能比其他的節目做主角得到更多的關注,別讓我和康總失望。”

李斯意,長紅了幾年的頂流演員,紀寒月曾經的偶像,幾度封了影帝,到哪里都是眾人關注的中心。

但那么漫長的歲月過去,紀寒月早已經忘了自己年少時喜歡這個偶像的感覺了,畢竟已經過了太久太久……

泥子將房門鑰匙放在了紀寒月的手心里,說:“以后你就住這,這里是你的宿舍,記得,除了去學校,不要自己隨意走動,你需要什么就告訴助理,明白么?”

“好,我明白。”

一會兒后,泥子走了,她手頭還帶著另外兩位藝人,紀寒月的咖位眼下還沒能單獨擁有一個屬于自己的經紀人,就連助理也并不是隨時在身邊的。

但如此也好,她也樂得清閑,有向仁洲給她的藥片,她只要及時吃藥就不需要再承受那樣的疼痛,這已經是她難得的幸福時光了。

不疼、健康、安靜,這樣就足夠了,她的幸福,不過如此罷了。

周五的綜藝,紀寒月輕松完成了任務,她也不是第一次上節目,甚至比起以前,她更多了幾分沉穩,能更好地應對那些突然的話題與機會。

完成了周五的節目,她連夜上了飛機,前往西部的城市,睡了不到幾個小時便起床趕到了電視臺,剛進門就被安排到大化妝間的角落里,開始為她準備造型。

就在她仍還素面朝天時,化妝間外傳來了一陣喧鬧,她扭頭一看,與一個打著哈欠,一副不耐煩眼神的俊美男人對上了視線。

那人,就是紀寒月曾經的偶像,李斯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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