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孝經》學發展史
- 劉增光
- 1052字
- 2024-03-12 11:35:53
第一節 董仲舒的《孝經》學
董仲舒為西漢最有影響之大儒,班固《漢書·五行志》評價其“治《公羊春秋》,始推陰陽,為儒者宗”[1],而《漢書》本傳篇末推尊《左傳》的劉歆評價董仲舒“遭漢承秦滅學之后,《六經》離析,下帷發憤,潛心大業,令后學者有所統壹,為群儒首”[2]。至東漢王充雖批判董仲舒天人感應論,但《論衡·超奇》仍謂“文王之文在孔子,孔子之文在仲舒”。近人李源澄謂:“周末以來,政治學術皆有由分而合之趨勢,政治上產生漢武帝,學術上產生董仲舒。董仲舒之學術,實與武帝之政統相應,武帝完成大一統之政統,仲舒……造成‘天不變,道亦不變’之學統,在思想上影響之大,與武帝之在政治上相等。”[3]就董仲舒建立西漢之學統而言,足見其思想在兩漢之世的深刻影響。據此就《孝經》學之發展而言,董仲舒并未注解過《孝經》,但是《春秋繁露》中卻可以看到董仲舒屢屢援引《孝經》。不夸張地說,在《春秋》之外,《孝經》儼然成為董仲舒思想理論建構借以展開的重要文本。以至于清人王仁俊在《玉函山房輯佚書續編》中將董仲舒有關《孝經》之說輯為《孝經董氏義》,發明董仲舒之《孝經》學。清末章太炎、曹元弼,以及民國時署名“世界不孝子”的《孝經救世》等均注意到了董仲舒《孝經》論說的精彩。更值得稱道的是,清初康熙時人張敘撰述《孝經精義》,認為《孝經》“是故孔子以是傳之曾子,曾子以是傳之子思,子思以是傳之孟子,孟子后,愚不知其誰傳焉。董子述之天人策,蓋得其傳與”[4],一改宋明理學家對董仲舒的評價,從道統論的層面肯定了董仲舒思想的重要地位。總體說來,董仲舒《孝經》論述的影響極為深廣,在很多方面奠立了兩漢《孝經》論述的基本主題和格調,欲究明漢代以降《孝經》學之發展,必然不能置董仲舒而不言。
漢代盛行“《春秋》與《孝經》相表里”的觀念,這一觀念的流行實與西漢董仲舒對這兩部典籍內在義理的解釋有關。過往的研究者多認識到董仲舒與河間獻王對話的《五行對》是解釋《孝經》的重要篇章,但除此之外,《為人者天》《立元神》亦堪稱是兩篇“《孝經傳》”,其中對儒家的德政教化思想做了精彩闡發。董仲舒的天人感應思想也貫注于他對《孝經》的理解中,以此為基礎,對于當時所爭議的堯舜禪讓、湯武放伐之間的沖突做了有效的調和,為漢家政治合法性做了論證。他以《孝經》的“博愛”貫通《春秋》和《孝經》之義,對儒家仁學做了進一步發展。但其以五行思想為基礎提出的“圣人之行,莫貴于忠”,不僅歪曲了《孝經》“圣人之德無以加于孝”,而且其形上化色彩使得忠君思想也得到了空前的強化,在某種程度上遮蔽了孝的真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