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懸于空。
洞庭湖畔。
“左手刀”封寒將一份剛看過的資料遞給陳望,神情玩味道:“認定我與浪翻云有不共戴天之仇的不止赤尊信一個,怒蛟幫內部一些勢力似也想借我這口刀鏟除浪翻云。”
這份資料是一副路線圖,正是浪翻云結義兄弟,有著“鬼索”之稱的凌戰天離開怒蛟幫的路線圖。上面不但標記了離開怒蛟幫的具體路線,而且還有具體時間,非常詳細。
一看便知,是凌戰天心腹泄露。
陳望看了一眼:“看來怒蛟幫的新老之爭已到了如火如荼的地步,這一招非常高明,只可惜他們看錯了你。”
封寒冷哼一聲,望著月光下仍舊被黑暗籠罩的洞庭湖,斷言道:“浪翻云不問幫中之事,凌戰天又被調走,憑一干乳臭未干的后起之秀,又如何能抵擋得住赤尊信的兵鋒,今日之后,怒蛟幫便不復存在。”
陳望笑了笑,道:“或許吧。”
他們在江邊等到了半夜,尊信門的人終于聯系了他們,為他們準備了一艘小船,直奔怒蛟島而去。
小船在守衛無法偵查的怒蛟島最近處湖面停下。
陳望、封寒卓立船頭,目光望向前方被黑暗籠罩,完全看不清的怒蛟島方向。
陳望皺眉道:“不等黎明時候再動身?”
赤尊信喜歡在黎明時發動攻擊。他認為那是命中注定的時刻,每戰必勝。陳望言下之意正是等赤尊信發動進攻之后,再渾水摸魚,潛入怒蛟島。
封寒搖頭道:“一旦赤尊信發動攻擊,怒蛟島沿岸必徹底封鎖,雖然我們的能為,闖入不成問題,不過我不想做無謂之爭。”他目光幽深,道:“最為重要的一點,我隱隱感覺怒蛟島上會有大事發生。”
陳望心中暗嘆,他當然知道封寒的預感是正確的。
每個世界都有一種很奇特的力量,讓人不知不覺遺忘,陳望本來對這個世界所發生的事情頗為清楚,如今這些記憶已變得模糊了。
上一個世界也是如此,否則他也未必會睡林詩音,惹得李尋歡找上他,最終死在李尋歡的飛刀之下。
陳望只知道怒蛟島今晚應該會發生大事,可具體什么大事,只能通過現有的消息推斷。
封寒對陳望道:“小子,怕了就趕緊滾回去吧,省得到時候拖累我。”
陳望哈哈一笑道:“我只怕被你拖累。”
噗通一聲。
陳望跳入江水,湖中潛泳,朝怒蛟島方向而去。
封寒搖頭笑道:“現在的年輕人真是一個比一個沒耐心。”
湖中聲音傳來。
“老封,誰慢上島誰就請客。”
封寒二話不說,噗通一聲,跳入湖水中,以極快的速度潛泳,追了上去。
明天的飯,這小子請定了。
他們豪情滿滿,對自己非常自信,不認為會死在怒蛟島上,縱然面對的是天下第一劍手浪翻云。
封寒、陳望兩人先后在怒蛟島沿岸的兩塊礁石上冒出頭來。陳望雖然先行一步,但封寒畢竟臻至先天境界,猛然爆發的速度終究還是趕超了陳望,最先登上怒蛟島。
陳望頗為無奈,先天境界的高手和后天確實存在很難逾越的橫溝。
封寒表面平靜如水,內心卻十分動容,對于取勝這件事他不覺得奇怪,卻想不到竟勝得如此驚險。
這小子對真氣的駕馭真不知道到了何等可怕的地步。
真氣是一種玄之又玄的東西,源自生命的奇異力量,潛藏在每一個人身的經脈穴位內,追求武道之士,通過精神肉體的刻苦修煉,激發出無窮無盡的潛能,再以種種決心法加以駕馭,成就之高低,就是武林里高手低手之別。
封寒和陳望初次見面時,便察覺到陳望有一身極深厚的真氣,卻并沒能好好駕馭,所以武功雖然還算可以,卻絕不算頂尖高手。
如今的陳望儼然以徹底駕馭了一身深厚的真氣,所以才有了近乎于脫胎換骨的變化。
陳望身上有許多讓他疑惑不解的事,其中之一,陳望幾乎將人體的潛能激到了極致,形成了極深厚的真氣,為何對真氣的駕馭極不熟練?一旦熟練之后,對于真氣的駕馭為何到了不可思議的地步?
封寒曾幾次想問,但終究沒問,對于武者來說,武功本就是最大的秘密。
以這小子對于真氣駕馭的水平,再加上無與倫比的精妙刀法,勝過陳通、梁厲生、霍延起、葉真等人應該問題不大,或許可與談應手、莫意閑等人拼一拼。
江湖上的人若知道封寒對陳望的評價竟如此高,絕對會大吃一驚。
陳通、梁厲生、霍延起、葉真這干人,都是黑道父老級別的存在,雖然步入先天,武功卻已算得上最頂尖的一撮人,且稱霸至少都有二三十年,擊敗他們何等困難。
至于莫意閑、談應手則更是厲害,他們是與封寒、浪翻云一般的黑榜高手,雖說排行最末,但名列黑榜的高手,無不達到先天境界,無不是縱橫當世無敵的高手。
封寒竟認為還未入先天的陳望竟能與莫意閑、談應手一拼,可見對其的推崇與看重。
要知道,迄今為止,江湖上雖有后天勝先天的先例,可自武閥常勝創立黑榜五百年來,做到過的人不超過三十個,而做到的人無不是名流千古的傳奇存在。
當今江湖,據說只有至尊無上的魔師龐斑做到過后天敗先天。
陳望當然不知道封寒的評價對他竟高到這種地步,此刻他正在仔細觀察沿岸的情況。
一片烏云移來,將明月籠罩,本來黑暗的江岸變得更加暗黑。
倘若是上一個世界,陳望也只能利用過人的聽力,辨別沿岸的情況。如今卻大不一樣。
他來到這一方世界,將體內激發出來的雄厚真氣加以駕馭,早已今非昔比,功力運注雙眼,眼前立馬變得明亮起來。
雖然不止一次嘗試,但他的內心卻仍舊暗叫奇妙。同時感慨上一個世界受過的苦楚磨難,終究沒有白費,否則也不可能將體內的潛能激發得如此徹底,不可能有如此深厚的真氣,自然也就不可能做到夜間視物如白晝。
四周一片寂靜,并未發現任何守衛。
陳望皺眉道:“看來怒蛟島發生了某些事情,否則這快遞方不可能連一個守衛也沒有。”
封寒的判斷和陳望一樣,推測道:“難不成怒蛟幫新老之間發生了最后的權力爭斗,所以江岸的防衛才如此松懈?”
“或許還有一種可能,“毒手”乾羅提前潛入了怒蛟島,在乾虹青的幫助下,接管了這里的一切。”陳望推測道。
封寒也覺得這種可能并非沒有,他和乾羅接觸不多,卻知道此人不但是天下第一用矛名家,而且也是心機城府極深,為達目的不折手段之輩。
“不管發生了什么,都和我們沒有關系。”封寒收回思緒,沉聲道。
陳望當然明白封寒的意思,他們此行是為了天下第一劍手浪翻云而來。
江岸沒有守衛,正是潛入怒蛟島的絕佳時機,兩人當然不會錯過。
他們非常小心,知道怒蛟島沿岸必定布下了陷阱,一旦觸動就很可能將人引過來,到時候便只能鎩羽而歸。
陳望忽然停下,地上居然有兩條死狗。
這顯然是怒蛟幫專門訓練的獵犬。
封寒蹲下身檢查一番,眼中發出了奪目的光彩,道:“是劍傷,浪翻云的覆雨劍。”他非常肯定。
封寒轉身望向一片漆黑的洞庭湖,皺眉道:“為什么浪翻云會殺了幫中獵犬,難不成他正在被怒蛟幫追殺,是否逃出了怒蛟島呢?”
想到這里,他的心情很是沉重,如果浪翻云離開了怒蛟島,此行就毫無意義。
陳望搖頭道:“怒蛟島上定然發生了一些我們想不到的事,但我覺得浪翻云應該沒有離開怒蛟島,更大可能是浪翻云為了保護某些人,故而殺了追蹤的獵犬,或許他保護的是凌戰天的妻兒。”
封寒也認為這種可能性最大。
他揉了揉額頭,道:“不必多想,見到浪翻云便知曉一切。”
封寒來之前便已打聽好了浪翻云的一切,對于他來說,找到浪翻云的居所并不困難。
半路上,封寒瞧見了一個人,改變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