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江邊上的一處酒樓雅間,“左手刀”封寒與陳望對坐暢飲。
封寒主動提起昔年與“覆雨劍”浪翻云的決戰,道:“江湖上人人都認為我在浪翻云的覆雨劍下敗退之后,必定對浪翻云恨之入骨,卻那里知道我非但不怨恨浪翻云,反而每每想到與他的決戰,均對他佩服不已。”
他一仰頭,酒水如箭般入了咽喉。
封寒雙眼精芒大盛,沉聲道:“不得不說,我應該感謝龔容悅,若非她慘死在浪翻云劍下,我也不可能有機會與浪翻云兩次對決。”
陳望毫不驚訝,因為封寒曾對他提起過這方面的事,道:“赤尊信精明一世,也被你騙了,千千迢迢送上這次對決浪翻云的機會。”
封寒哈哈一笑,顯然也甚為得意。
陳望為封寒斟滿酒,問道:“當初你與浪翻云交手的時候,內心真沒有半點為龔容悅報仇的想法?”
要知道,浪翻云殺龔容悅之前,龔容悅早就和封寒決裂,不相往來,只是江湖人仍舊認為龔容悅是封寒的情婦,否則也赤尊信也不可能認為封寒和浪翻云不共戴天。
封寒一怔,沒想到陳望竟會問這種問題。
他整個人如石雕般僵立,過了好半晌,搖頭道:“女人對于我來說,只是攀登刀道之路過程中的調劑品,且不說龔容悅早與我情義兩絕,就算沒有,我與浪翻云交手,也不會有半點為她報仇的想法。”
在封寒的心目中唯有刀道。
封寒一飲而盡,道:“盡管我這一生之中有過不少女人,但卻從從未愛上過任何一個女人。”
一個男人若沒有愛上女人,又怎會為女人而動搖心志呢?
“你比我想象中要冷酷,幸好龔容悅不知道你的這番話,否則她也不會含笑而去。”陳望笑著將酒水一飲而盡。
封寒腦海浮現出與龔容悅相處的畫面,又浮現出龔容悅死前看到他與浪翻云拼命時那一抹含笑,心里忽然有些不是滋味,可很快又將這種情感趕出腦海,瞪著陳望道:“你小子是不是浪翻云的崇拜者,明知道我即將和他對決,卻說這種事干擾我的心志,看來樊殺懷疑你和怒蛟幫有干系,也不是沒有道理。”
封寒氣勢洶洶,殺氣逼人。
陳望一點也不害怕,知道封寒不過唬人而已。
他拍了拍封寒的肩膀,笑道:“老封,你別狗咬呂洞賓,我這是幫你,可不是害你。”
封寒冷笑道:“幫我?”
陳望道:“當然是幫你,高手對決的剎那,有時候總是會浮現出一些莫名其妙的東西,如果無法堅定自己的信念,很有可能因此落敗身亡!如果你分辨不出自己找浪翻云決戰,是為了刀道還是龔容悅,到時候很有可能出大事。”
“你與其擔心我的事,不如擔心你自己。”封寒雖然認同陳望的話,但嘴上并不饒人,道:“按照計劃,我們乘亂潛泳進入怒蛟島,你的泳術與功力是否能支撐得到?”
“我自小在江邊長大,若論潛泳功夫,天下間沒有幾個人比得上我,唯一擔心的也只怕你拖我后腿。”陳望哈哈一笑,緊接著又問道:“黑榜十大高手之中,你與浪翻云是唯一真正對決過的,你也可能是世上最了解他的人,他的劍法到底到了何等境界?”
如果是其他人問這個問題,封寒根本不會理會,但對于陳望,他向來很有好感,而且也將其當做對手培養,毫不吝嗇告知。
封寒思忖片刻,喝過兩杯酒后,才評價道:“浪翻云實乃武林中的奇才,他師承不祥,出道不久,便名滿天下,后更擊殺黑榜高手紅玄佛,而名登黑榜,且創造了一個記錄,他是唯一一個登上黑榜且沒有人敢挑戰的人!”
封寒毫不吝嗇夸贊這個曾擊敗他的高手。
“他的劍法武功,自成一派,難以用言語形容,其應變能力天下罕有,精神方面更無懈可擊,當日一戰,若非我在他施展最凌厲的殺招前退走,未必能活到今日。”封寒做出定論:“浪翻云是我這些年來遇上的最可怕對手,赤尊信、乾羅這些人對他忌憚三分,也不是沒有道理,如今黑榜十大高手,他的排名在我之上,我心服口服。”
封寒言語中流露出了對浪翻云的尊敬。
陳望露出向往之色,道:“真期待一睹他的風采。”
封寒雙眼射出奪目光彩,滿是期待,道:“聽說近些年來,他因妻子紀惜惜亡故,意志消沉,整日與美酒作伴,不知道如今的浪翻云還有昔日的幾分風采呢?”
近些年來,封寒苦練刀法,大有精進,對此戰非常有信心。
陳望微笑道:“老封,你是期待浪翻云一退千里,還是希望他能有昔年巔峰戰力?”
封寒毫不猶豫道:“當然是希望他能處在巔峰。”他主動對陳望解釋道:“近些年來,我鮮少與江湖高手交手,倒不是好勝心大滅,而是那些人早已不配與我一戰,我等所求是進軍無上武道,如昔年的傳鷹大俠一般破空而去,若沒有棋逢對手,又如何能屢屢突破呢?”
他豪情萬丈,道:“不怕他強,只怕他風采不再。”
陳望望著封寒,眼中浮現尊敬之色。
這一方世界的頂尖高手,和先前經歷世界的頂尖高手,在追求上大有不同。
他又想到了小李探花李尋歡,下意識摸了摸脖子。
陳望端著兩杯酒,來到封寒面前,將其中一杯遞過去,道:“希望你能得償所愿。”
兩人碰杯,一飲而盡。
封寒拍了拍這個他十分欣賞的忘年之交,道:“江湖上很少有人能一睹兩大黑榜高手的決戰,這對你進軍先天境界有極大裨益。”
陳望哈哈一笑道:“我若進軍了先天境界,黑榜十大高手就要換下一人了。”
封寒當然知道陳望說的是自己,他非但不生氣,反而異常期待,笑道:“我等你挑戰我。”
兩人誰也不再說話,卓立窗前,望向茫茫不可測的洞庭湖,似乎看到了怒蛟幫,也瞧見了浪翻云。
兩天轉瞬即過。
一場腥風血雨悄無聲息席卷洞庭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