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延雷覺出現的很突然。

裴寂很敏銳地感覺到，他的目的肯定不是來見呼延小蠻的，至少第一目的不是。

因為他第一時間去見了小公子。

“你說要找你哥哥，現在他突然出現了，你也已經立命境，去長安的事情會不會有變故？”綴玉顯得有所擔憂，并且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不曉得。”呼延小蠻靠著霍哈克大大的狼頭，有些沉默；裴寂在一旁牽著那匹大黑馬，也是同樣的懷疑。

他們的目光都齊齊落在不遠處的馬車里，有些凝重。

“你看，你有些嚇到他們了……”

小公子隔著車窗，所以外面的諸多視線并沒有打擾到他。呼延雷覺盤腿坐在原本裴寂和綴玉都坐過的那個蒲團之上，神情卻并不凝重：

“小兕子年紀還小，不能隨隨便便地就太過信任某個男子，她以后會吃虧的。”

小公子點了點頭，算是贊同：“你跟了你家妹子一路，信得過明宗的和尚卻信不過眼前這個不會修行的小子？”

呼延雷覺并不奇怪對方會這么問，只是略顯認真地按了按自己的腦袋：“我的直覺一向很準，很有用的。”

小公子嗤笑一聲，在他對面安坐下來：“跟我預想的一樣，你消失了一段時間，要做的事做好了么？”

說到正事呼延雷覺就有些感到懊惱不已：“我們這邊跟明宗首座合作，一直追了幾千里，還是給他逃掉了！”

“并沒有什么出奇的。”

小公子反而成竹在胸，仿佛早有預料似的：“朝廷當初就警告過你們雙方，要么殺，要么就囚禁得死死的。”

“如今朝野里面有人搗亂，南唐那邊也派了足夠的人手過來施加援手，那人也是個天下間少有的謀略大家！”

“既然拐不到我這邊來為我所用，那跑到南唐那邊給朝堂之上的蕓蕓諸公搗搗亂也是很好的。你們自然也會樂見其成，這筆買賣不虧的……”

呼延雷覺長嘆一口氣，對答道：“也就如此安慰一下自己罷了。如今被那人惦記上，我怕自己會睡不好覺！”

“早就是死敵了不是么？”

小公子神色如常地翻開案上的一部典籍，似是提醒似是安排道：

“小蠻現在進京并不好。朝廷里現在很亂，我不希望北漠再在這個時候這個關鍵的節點內有任何人出現在長安這團死水潭里攪動些什么！”

“就是她也不行！”

呼延雷覺聽出了小公子語氣里面的堅決和不容置疑，卻也是貌似憨厚地嘿嘿一笑：“我正有此意！”

“不過那個小子我怎么看起來有些眼熟呢？”

呼延雷覺略微思索了一下，卻實在沒有什么頭緒地搖了搖頭：“我會約束住北漠在長安那邊的人手，不會在關鍵時刻攪你的局。至于別人我可管不了！希望你知道。”

小公子松了口氣：

“這樣便是最好的了！至于怎么勸你自家的妹子，我相信你自然是有辦法的——這場會面原本并不在我的計劃里面，你家妹妹太讓人頭疼了！”

小公子用力按了按額頭，然后反手指向車廂外：“去讓她老老實實跟你回去，她已經立命，再去看夫子的藏書是在欺負人了，于她的修行也無益處。”

“我做主，她可以留著那塊六分半令，等十六歲年紀夠了再來。”

呼延雷覺咂了咂嘴巴，然后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這個可以照辦。不過，我前面跟你商量的事兒你怎么說？”

“前朝死人下的書文，拿出來又不算什么太麻煩的事！”

小公子眉頭一皺：“我嬴秦承襲前朝舊制，乃天命所在！宗廟尚在，社稷根源一脈相承，況且如今那婚書就在當今太后手中，我目前拿不到的。”

“嗨！反正你答應過，可以不娶我家妹子，這是你金口玉言說的話！認也罷不認也罷，我們家只是需要一個態度，并不是非要那個不可！”

呼延雷覺豁然起身：“事情都聊完啦，我今日后會立即回返北漠，希望不會再相見了！”

“很好，這也是我的意愿。”

…………

呼延雷覺邁步出了車廂，就看見了自家的小兕子正低著頭站在一旁不遠，聽見動靜后便迅速抬頭，直到看見自己的身影后，臉上才浮現出一絲笑意。

“你在等我嗎？”

呼延雷覺心里暗暗嘆了一口氣，臉上卻不動聲色，讓呼延小蠻有些看不清

看不透自家哥哥的想法。

“過來！”呼延雷覺虛彎著左手臂彎的位置，對著自家妹妹努了努嘴，示意她自覺一點。

“哦～～”呼延小蠻慢騰騰地挪到他身邊，不情不愿地伸手挽住。呼延雷覺滿意一笑，從馬車旁帶著妹妹走開，沒有再去看綴玉和裴寂那邊。

一邊走，呼延雷覺一邊說話：“小蠻，你是個聰明的姑娘，應該知道我這時候出現在這里的原因。”

呼延小蠻撅了噘嘴，微微地點了點頭：“咱們家里的那個犯人跑掉了，你是出來抓他的。我原本還想著南下要是遇到他，會把他抓住給你和父王呢！”

“有這個心思是好的。”

呼延雷覺欣慰地按了按妹妹的聰明腦袋瓜，然后試著勸解：“我知道你覺得墨海居延山玩久玩膩了，父王和大祭司也由著你。當初傳信給我的時候我差點沒有嚇死！”

“嬴秦人的地盤很危險的！”

呼延雷覺側著身子方便跟呼延小蠻說話——他太高了，比呼延小蠻還要高上半身左右。

“我就想啊，我家妹子我來疼。我悄悄跟著你走了很久你曉得不？”

呼延小蠻點頭不已，變得有些開心了：“當然曉得咯！出了瀚海玉璧我就知道了。”

呼延雷覺自然跟著點頭，商量著出聲：“那你曉得不，你王嫂九十月間可能給你生個小外甥或者小侄女？”

呼延小蠻嘴巴圓張，差點高聲叫出來，但還是下意識地捂住了嘴：

“你要死啊！說了說了你要控制一點的嘛！大祭司說王嫂身子弱，還需要調理來著！”

她一臉鄙夷的小模樣，讓呼延雷覺

也自己覺得臉面上有些無光，尷尬地笑道：“你知道的嘛，男女在一起很難剎得住……”

呼延小蠻臉上一紅，知道自家的哥哥意有所指地在提點自己。

知道妹妹臉皮薄，呼延雷覺也咳嗽了一聲轉換話題：“這件事情我還瞞著父王沒有告訴他，原本想著生下來之后再給他們一個驚喜來著。”

“驚喜？驚嚇還差不多！”呼延小蠻沒好氣地對他翻了個白眼。

“我就想著，你來幫你王嫂照顧上幾個月唄？請的那些人到底不如我自家妹子盡心盡力！”呼延雷覺滿眼希冀地看著呼延小蠻。

呼延小蠻雖然心里早有預料，但說到這個份兒上，心里還是隱隱約約地感到難受，小手一松推開哥哥后便立時紅了眼眶：

“我就知道，你想騙我回去……”

“哎呀這是怎么說的！”呼延雷覺連忙小心翼翼地伸出雙手去捧住自己妹子的細嫩臉蛋，滿臉的心疼：

“哪里騙你了嘛？哎呀哎呀，別哭別哭，哥哥錯了……我錯了還不行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