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柔獅子大張口,公孫越陡吃一驚。
公孫越牛眼怒睜,似要吃了閻柔,沒成想此人年紀不大,胃口卻不小。
劉備聞言,面色不改,只是眼觀鼻鼻觀心。
“罷了,若能勝當(dāng)悉數(shù)贈爾?!惫珜O越怒容一收,風(fēng)輕云淡。
馬是青州劉子平敬送的,公孫越并不在乎,只是想憑此馬扳回一城,挽回顏面。
他仔細忖度許久,自己麾下善馬者輸了個遍,無人可用。
若閻柔出奇制勝,替自己挽回了顏面,那這一百匹馬他也不在乎,大手一揮,送了便是。
士族爭強好面,閻柔洞悉了公孫越窘境,適時獅子大張口索要一百匹馬。
這是筆好買賣,輸了不擔(dān)責(zé),贏了全通吃,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公孫越委托閻柔后,將賽期定在了兩日后。
他倒是大方,一百匹青州馬,還有自己座下幾匹鮮卑良駒,任由閻柔挑選。
可閻柔都婉拒了,在他看來無論青州馬還是鮮卑馬,都不合適。
青州馬性溫順,服從性高,陷陣一絕,卻并不適合賽馬。
鮮卑馬適合長途奔襲,耐力極好,但短途沖刺卻差些火候。
而適合短途沖刺的,風(fēng)馳電掣者,非西域汗血寶馬莫屬。
汗血寶馬力道足,爆發(fā)強,數(shù)里之內(nèi)疾風(fēng)卷草,眨眼便至。
而當(dāng)下閻柔最適合的選項,卻只有自己從塞外帶來的七匹駿馬。
這七匹駿馬威武剽悍,爆發(fā)力遠甚于宇文部中的鮮卑馬種,若閻柔猜測不錯,極有可能是雜交育種而成。
它們頗有幾分汗血寶馬的遺風(fēng),父祖輩或許是少有的汗血馬,用這樣的馬匹賽馬,再合適不過。
自辭別公孫越后,這兩日閻柔都悶守在馬廄中,仔細觀察馬兒近日體態(tài),神態(tài),狀態(tài),這些細枝末節(jié)卻會影響到賽果的因素。
睡眠,食量,排泄都是極為重要的,他要優(yōu)中擇優(yōu)一匹。
經(jīng)過兩日觀察,閻柔還是選中自己座下那匹良駒。
閻柔相信它,窮途末路時,一人一馬,配合無間,千軍擒王,轉(zhuǎn)危為安。
夜晚繁星,閻柔盤坐在屋中小酌。
這段日子他絕口不談生意,只是照常給韋小投喂,便別無他事。
士族們頗為自得,他們自然得知公孫越讓閻柔代為賽馬。
田無忌兀自以為閻柔四處碰壁,轉(zhuǎn)而打起了公孫越一百匹青州馬的主意,意在挽回損失。
閻柔品酒時,只聽得馬廄一陣喧嘩,敲鑼打鼓驚破了靜謐。
“有賊!”
他翻身沖出屋外,只見馬躍幾人匆忙追去,卻不見賊影。
“怎么回事?”閻柔問道。
馬躍搖頭,“我也是聽人喊了一嗓子,卻不見人在何處?!?
兄弟幾人亦是不解,只聞捉賊聲,不見賊人影。
閻柔一凜,趕忙朝馬廄跑去。
他一番查看,七匹馬兒完好無損,只是廄圈里卻多了一把匕首。
匕首銀光閃閃,并未沾血。
“有人!”莫護跋促聲道。
眾人循聲望去,只見馬廄門口聳立一人,高大魁梧,手提一人,正在掙扎!
“韋???”閻柔似乎認出了那人。
“恩公。”韋小大步踏來,將手中擰著的人丟出,“此人心懷不軌,被在下逮了個正著。”
閻柔細看,察覺被抓獲的人竟然是馬廄的馬夫!
閻柔聽說過他,這馬夫看管商隊馬匹,已有多年,頗為盡心盡力。
沒成想....竟然是內(nèi)奸!
馬夫磕頭求饒,和盤相告,原來商隊重開后,馬夫被張純重金買通,只要有賽馬之事,張純便指使他在草料中使詐。
賽馬吃了有問題的草料,雖不會毒發(fā)身亡,卻不著痕跡使馬兒狀態(tài)下滑,難以拔得頭籌。
明日便是約定賽期,這馬夫故技重施,只是閻柔經(jīng)驗老道,知道賽馬前馬兒不能吃太飽,也不能吃太糙。
他這兩日親自喂養(yǎng)駿馬精細食物,每回只到七分飽,馬兒既沒饑餓感,胃口也變挑,更不會輕易進食雜物。
馬夫使詐的草料粗糙,駿馬既無饑餓感,便不愿下嘴。
他黔驢技窮,竟然欲刺馬而逃,被蹲守在此處的韋小擒獲。
“你知道他有問題?”閻柔問道。
“是。”韋小點點頭,“往日與我無干,但他若壞恩公的馬兒,韋小便不能坐視不理?!?
“那你往日為何不捉他邀功?”莫護跋琢磨道。
“他是多年親信,我卻是個新來外人?!表f小只是搖頭,無奈道:“此人下毒輕微,不著痕跡,讓人難以察覺,若是被反咬一口反會危及自身。”
閻柔恍然,自己賽馬一事人盡皆知,韋小也不例外。
韋小早察覺馬夫有問題,必會害自己馬兒,便悄然蹲守在此處。
“多謝韋兄?!遍惾岜?
公孫越兄弟是遼西人,客居漁陽商隊中,也早已帶人浩浩蕩蕩趕來。
閻柔將馬夫交給他,“公孫君,內(nèi)奸尋到了,可順藤摸瓜查上一查。”
公孫越自知被陰,大發(fā)雷霆,抽出鞭子便是急風(fēng)驟雨。
馬夫凄慘大叫,公孫范趕忙攔住,“留活口,一網(wǎng)打盡!”
他此言一出,閻柔明顯覺察到他們身后的隨從,有不少人身子都顫了顫。
內(nèi)奸自是相通,才能配合無間,壞人大事。
一人落網(wǎng),眾人膽顫,朝不保夕。
閻柔痛恨奸細,此次入塞,自己性命險些毀在內(nèi)奸手中。
如今逮住源頭,順偷摸瓜,也算是報了入塞一箭之仇。
捉了內(nèi)奸,閻柔這夜便住在了馬廄,以防萬一。
韋小并未離開,只是鋪了卷干草,便躺于其上。
翌日晌午,公孫越大馬金刀前來,閻柔早已恭候多時。
“閻柔,可準備妥當(dāng)?”公孫越大笑而來,昨夜抓住奸細,他先怒后喜,算是拔除了毒瘤。
閻柔一揖,“在下自當(dāng)盡力而為?!?
張純屢次使絆,如今他要贏馬賽,不只是為了一百匹青州馬,更是為自己出口惡氣!
“好,俺公孫越的面子可全賴爾了?!惫珜O越一揮手,便有侍從入馬廄牽馬。
一行人策馬而出,直往城北曠野而去。
本來可以坐馬車,不過閻柔想借這段距離,給座下良駒舒展筋骨。
他們出了城北,卻見早已是人頭攢動,萬人空巷之景。
士農(nóng)工商,城里郊外之人悉數(shù)聞風(fēng)而來,翹首望著閻柔一行人。
閻柔略感意外,他原以為是兩家賽馬,縱然帶些隨從,也不會有太多人馬。
而如今的陣仗,他不像是來賽馬,而是來開演唱會的!
“這么多人?”包通天咽了咽唾沫,“頭兒,你還應(yīng)付吧?”
閻柔白了他一眼,心道老子都沒慌,你慌個甚。
事到如今,難道還能打道回府?
只是這一百匹青州馬,還當(dāng)真不好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