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豹的想法是，由聶榮引薦張四皓跟傅暇相識，若有機會，與傅暇論戰(zhàn)一場，由此將張四皓引向王城圣儒的社交圈。

但申巳時橫插一杠，硬是將陽虎大宗伯定義為棄官潛逃，張四皓身份也變得尷尬，這就讓聶榮難言此要求。

這高陽樓的圣儒雅集，便是白來了。

……

高陽樓雅集散后。

回程馬車上。

申巳時硬是湊上傅暇的馬車，先是讓傅暇代言人車轅上去坐，然后對傅暇尊尊教導：

“傅暇，你我皆是程公子弟，我又長你些許，自然是要護體周全的，那陽虎門人也不知道實力深淺，你萬萬不能與其輕易論戰(zhàn)，或輸或贏都成他人墊腳石，王城定等在即，萬萬不能有失……”

申巳時像是訓兒子一樣，訓了傅暇小半個時辰，直至馬車到了國公府，申巳時這才收起口沫橫飛的嘴巴，拿著傅暇給的三十兩銀，滿意離開了。

他家在城南，從這走回去還得兩三個時辰，但沒關(guān)系，這三十兩銀收獲足夠抵住些許浪費腳力了。

傅暇恭敬送走申己時，以手撫額，頗覺頭疼。

這申巳時自稱程朱弟子，實際上只是他那科是程朱主考，并得過幾句指點而已，便賴在程朱圈子中，以師長自稱，令人厭惡。

他的代言人是家族兄長，代言人與圣儒最為親密，此刻便言：“這破落戶到處搜刮，咱們這次算是被他盯上了！”

慎言。傅暇又目示意。

“但他說得對，那陽虎弟子不知深淺，與其論戰(zhàn)風險太高，要是輸了，有可能失掉神秀名額。”

“若是沒有神秀名額，淪為普通乙等，日后在國公府，我們前程堪虞。”

是啊。人在屋檐下。傅暇點點頭。

……

申巳時走得雙袖撫風，興致頗高。

張四皓與蘇儀暗中盯著，尋找下手時機。

“這家伙確實惹人厭惡，攪了咱們的局，但給他點教訓就好了，在王城內(nèi)殺人，還殺的是一個圣儒，風險太大。”

蘇儀勸慰張四皓。

高陽樓一聚后，再回聶府，張四皓就與蘇儀再次出來，追上申巳時，夜黑風高，所為何事，不言而喻。

我追他可不是因為他攪局。張四皓表示。純粹是因為看不順眼且有使用價值，才要弄他。

“看不順眼……這是一個什么理由。”蘇儀琢磨著。

看著不爽，不理解么？

“你看我順眼么？”

女裝還行。

“你看聶榮聶英這對兄妹順眼么？”

毫無感覺。

“使用價值又是什么意思……”

蘇儀還待再問。

這時申巳時已走入一條暗巷，時機正好，張四皓抽出瘞神針便幾步趕了上去。

然后，暗巷之內(nèi)就傳來一聲短促驚呼，隨即就是一陣搖光曳影的炫麗變化，正是申巳時的《周禮》神通。

但這神通當初在程朱府上演武時，就不是張四皓對手，被其聆聽祭文輕易拆穿，這一刻張四皓蓄勢旦旦，就更脆弱。

噗嗤一聲，半聲慘嚎，蘇儀原本在放風，聽到此響，心頭狂跳，猛得沖進暗巷內(nèi)，就見張四皓正從申巳時后腦上抽出瘞神針。

而申巳時已經(jīng)軟得像是一根過期的面條，連慘叫都沒了，瘞神針連不死儒魂都能擊碎，何況是一個普通十字圣儒的生命。

“不是叫你別殺人的嘛！”蘇儀跌足興嘆，他不是什么良善之輩，就是在王城之內(nèi)殺一個圣儒，哪怕是十字圣儒，都很麻煩，非常麻煩。

不殺怎么取神通？張四皓嘟囔一句，然后開始在申巳時身上四下翻找，前生的神通字魂，一般都在四肢面目等處。

手腕沒有，腳腕沒有，小腿，在這。

瞧著張四皓在申巳時尸體上上下其手，接下來又開始剝皮，蘇儀只覺心臟多跳了幾下，他蹲下去輕聲問：

“哥，你在干什么？”

學習《周禮》。

張四皓抬頭微笑了一下。

陽虎《禮記》脫胎于《周禮》，他既然治《禮記》而成不死魂儒，那么治《周禮》與《禮記》而得的神通，這個不死儒魂都能御使。

說話間，申己時腿上皮膚已被剝下，那塊皮膚上有四個常駐字魂，無須激活修為亦能浮現(xiàn)，正是“六律六同”神通。

走吧。

張四皓將之收起，像是去街邊小攤買了個面餅似的，準備走。

蘇儀觀察了一下張四皓的神態(tài)動作，毫無異常。

“尸體要處理一下的。”蘇儀說。

他從發(fā)髻中抖落大量感知瓢蟲，那些瓢蟲開始噬咬尸體表層皮膚。

“雖然吃不光，但能掩去面目，總拖延一段時間。”

真有辦法！張四皓贊嘆。

回去路上，兩人一前一后，一開始還要避著點到處都是的狺衛(wèi)，免得被發(fā)現(xiàn)在兇案現(xiàn)場，等臨近聶府，就不必這么小心了。

蘇儀忽得叫了一聲：“陽虎先生？”

張四皓沒回頭。

只是心里告訴蘇儀：別瞎想，陽虎不可能復生。

想弄死程朱王弼傅暇這些家伙，總得有相應(yīng)的實力，我必須借助陽虎的力量，但不可能讓他復活。

我可是世間最接近瘞神的人。

瘞神最擅什么？改造肉體人心。

陽虎完全在我掌握中。

蘇儀不置可否。

回到聶豹給安排的房間，打發(fā)走了問他們是不是要吃夜宵的侍女，張四皓開始今天的美容工作。

把得自申巳時的神通皮膚貼在自己身上，過程就像是給衣服打補丁一下，縫縫補補就可以了，關(guān)鍵則是神通能否被御使。

而這一點也不成問題。

當張四皓祭出“六律六同”神通，整個人化做一團團虛影在房間內(nèi)四下游蕩變化時，蘇儀瞳孔再次劇震。

蘇儀沒想到瘞神祭文會這么邪性。

這么充滿想象力。

嘿~

張四皓也挺興奮。

他玩了半天。

也不是因為這“六律六同”神通，而是因為得到這個神通的辦法，是可以復用的，他得到的是一個工具。

“哥，你為什么要殺申巳時呢，殺人奪神通這種事太過了吧？”

蘇儀倒不是真的替申巳時鳴不平，他就要想確認張四皓的精神狀態(tài)。

面對蘇儀這個再次重申的問題，張四皓的答案是……

投票殺的啊。有什么問題？

“投票？”

我和盈還有陽虎。兩票贊成一票反對。

盈：殺人有點過，關(guān)鍵是很麻煩，不如只取神通。

陽虎：我背負大周國祚，死個十字生儒又算什么。

張四皓：早就瞧他不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