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媚坊是王城女閭(妓院)中最為高等的一間。
王城雖然沒有像是楚國都城鎬京一樣“女閭七百,交合之資,以佐軍需”,但這個產業很賺錢是真的,所以王城之內大大小小女閭也有幾十上百間,游媚坊是其中最貴的一間。
王弼此時便在此處招待好友傅嘏、李豐、鐘會、王廣四人,他們五人都是圣儒家學,此次也都將參與定等,因此這聚會就格外有趣。
未定等前,便都是圣儒前生。前生不能說話,會損失修為,所以日常便會含枚,睡覺時也含,免說夢話,張四皓在學堂時也是如此。
口含枚,前生便不能言,所以各有一個家仆或友人代之發聲,就連與女袖(妓女)調情之語,都是代言,瞧著好笑,卻沒人敢笑,畢竟這五位都是身家豪奢、累世官宦,他們祖上的圣人加上亞圣一起,能把整個周國三百年歷史翻轉過來。
李豐年齡最小,才剛剛十二,端坐之相十分規整,像個小大人似的,他的代言者是一位族中兄長,一邊替他跟妓女調情,一邊滿場周旋,而李豐眼觀鼻鼻觀口的端坐,忽得一擊桌案。
啪!
桌案上酒菜齊跳。
在場十余人皆望向李豐。
那位兄長馬上遞上紙筆,李豐揮筆寫下兩個字:“賊衛!”
兄長馬上發聲:“我等今次在此雅集,竟然也被狺衛監聽,難道我等能行不利周國之事!狺衛等殷八衛實乃國之兵賊!”
李豐繼續寫:“去賊!”
兄長說:“若我等定等成功,必清掃朝中兵員冗余,去殷八,除西六,強兵盛國!挽大周之傾頹!”
李豐繼續寫。
這時女袖們都不敢聽了,有的甚至嚇得面白如紙,她們是知道狺衛可怕的,這種話連聽了都有罪,她們可不想入那官署啊!
吱!
朗空月色下一聲尖銳猿鳴。
游媚坊這間樓閣屋脊上一個陰影動了起來,正是監聽此處的狺衛,就見他手持鐐銬刑枷自半空撲下,其形如猿,其兇如虎,雙目赤紅,口中兇厲嘯叫,女袖們見狀立刻發出驚叫聲附和。
但在場五位圣儒子弟連同其代言都無半點驚慌,特別是李豐,他舉手成掌,迎著半空中撲下、馬上就要撲在他身上的狺衛就是一握。
就見其掌中數個文字悠忽閃光,狺衛則像是被無形巨力揉成一團,狠狠摔在樓閣地板上。
這一記字魂神通著實精彩,狺衛最少也是十夫之力,而李豐未曾定等,能用字魂神通拿捏狺衛,非常了不得。
彩!
王弼、傅嘏、鐘會、王廣皆是目放異彩,要過紙筆寫了四個“彩”字,其代言人則同時發聲稱贊。
王弼寫過“彩”字后,又奮筆再書,其代言人便讀:“聽聞李豐賢弟治《尚書》六載便得其中精要,這一處神通何解?”
“神通曰:‘大猷’。”李豐寫,其兄長言:“‘若昔大猷,制治于未亂,保邦于未危’,我之愿,助天子治亂國平四海重現昔日盛世!”
大家鼓掌。
這時那狺衛已經站了起來,晃晃猿猴樣的腦袋,向著李豐顯露尖牙:“你妄言國政、攻擊察官,乃是重罪,馬上認罪……”
呼!
不見王弼如何作勢,只是輕吐氣一口,已然形成一股颶風,直接將那狺衛吹出了樓閣,狺衛隨風而去,胡亂掙扎也不得解脫,眼瞧著乘風而去,不知飛去哪里了。
這一記神通的威力又比李豐高了幾籌。
其代言人望著窗外乘風而去的狺衛揚言:“狺衛大人若要罰罪,來執珪內巷公候府找小爵爺,你若能來,隨你治罪。”
彩彩彩!
在場眾人則是興高彩烈得為王弼擊案叫好,最擅書法的王廣更是用各國篆文連寫十余個“彩”字。
“聽說王兄擅六種字魂神通,這是其中一種?”鐘會讓其代言人提問,“不知所治何經?”
“乃是《周易》。”王弼仆人答,并拿起并展示王弼所書文字:云雷大作,其風也興。
仆人又言:“云雷大作,其風也興,乃喻意著天地初創,國家始建,正人君子應將全部才智投入到為國為民事業中去……我家公子挾堂皇之大勢,對手觸之即潰。”
傅弼是王弼表兄,并自小在明國公府長大,兩人親若兄弟,此刻瞧著王弼之神采,亦生出自豪之情,便寫出好幾個“彩”,其他三子亦是如此。
面對贊許,王弼便灑然一笑。
這是眾圣儒子弟之間的尋常交流,常以王弼為首,也以王弼為冠,幾人相談國事,交流修煉心得,沒什么顧忌。
王弼正寫字,忽得見到紙上飛來一只小蟲。
那小蟲沾了墨汁,竟在紙上寫起字來。
王弼見狀不禁稱奇,他停筆觀瞧,而他的動作,也引發幾人注意,一起過來瞧看,都嘖嘖稀奇。
就見那小小瓢蟲竟然在紙上寫出‘王弼’二字,大家開始議論,怕是誰人傳信。
等著紙上在寫‘你擅六種字魂神通’,這怕是個崇拜者吧。
然后就有‘我擅七種,同是未定等之圣儒,你這甲秀種子,徒有虛名,若是不服,尋我一戰!’
大家不禁面面相覷。
王弼面上笑意已無,雖無動作,但不悅之情很明顯。
‘我叫田大瓜,乃塞外苦儒,若你敢,便隨我來,若是怕死,就別來。’
那小蟲寫完后,便飛起,也不飛遠,似是在等王弼。
塞外苦儒?田大瓜?幾子面面相覷。
傅弼最為博學,思索片刻便寫:“我聽說過塞外苦儒,是圣儒流落到域外邊塞的一支,他們治經極詭,少有傳承到王城,此次也來王城定等了?”
傅弼寫字時,就見王弼已在收拾衣服站起,其表情神態都很從容,但大家都是老朋友,知道他越是這樣,便越是意已決。
傅嘏素是老成持重,見狀便攔阻,書寫道:“少侯別是中了他人圈套。”
李豐年少氣盛:“王城之中,誰敢陷害王兄?”
鐘會好湊熱鬧:“去瞧瞧是什么人未定等便敢挑戰王兄,還要以生死相論,王城之內什么時候有了這種人物。”
王廣則揮毫:“若是不去,我們五子何談英杰?”
沒錯,最近由于“王城定等”在即,所以呼聲最高的五個圣儒世家子弟并稱為“王城五子”,這種當面挑戰若是不去,臉可就丟大了。
而他們討論著,那邊王弼已經穿好外衣邁步開行了,他平素驕傲至極,這種挑戰,還是生死相論,他就算明知必死,也必須去,何況他自信未定等的圣儒中,凡周國論,凡斯世論,絕無他的對手。
……
囚牢里。
張四皓撓撓光禿禿的腦殼,還是覺得蘇儀不靠譜。
我若定等,能放大神通,就把“倒映祭文”十倍百倍放大。張四皓對盈表示,讀丫的心思,把丫變成傀儡,讓丫天天使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