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四皓眼前又是一片明亮燭光,映襯著陽虎那張干瘦的臉。
又回來了……張四皓其實早就意識到了這一切,所以并不是十分慌,只是遺憾、失落和恐懼,當然也生氣,他在那邊一句話沒說,為什么會被弄回來?
這不守規矩啊!
“你方才想說什么?”陽虎卻問。
我說話了?
我……張四皓回憶了一下,自己是不是剛才被車撞的時候哼了幾聲?
這也算?
見張四皓沒反應,陽虎便指著那黑鐵尖尖示意張四皓可以開始了。
張四皓瞧著那半米長的黑鐵尖尖,當即覺得菊花隱隱泛痛,那可不行,可不能。
還好張四皓早有準備,他已清楚,一旦學生所習大篆被念出,其文字就會在學生身上神秘消失,張四皓上次就是因此失去了祭品的資格。
唯一的問題,就是張四皓這次回現代,沒搞清楚他學的那幾個文字的讀音。
即便如此,他也可以重復上次回歸時喊的那句,來破壞自己的祭品身份。
然后,就會挨打。
想到挨打,張四皓覺得腦殼和手都開始泛疼,那真的太疼了,這輩子都不想再償試一次。
在陽虎的目光逼視下,張四皓心念電轉,忽得指著自己手中這卷書的封面說:“道,四十。”
這是張四皓目前唯一獲得的準確翻譯文字。
隨著張四皓以久未吐聲的干澀嗓音說出這三個字,陽虎表情便是一變。
“神,啟示,我……”
張四皓的忽悠之詞,尚未結束,陽虎已揮起戒尺。
我草你丫完全不聽忽悠……張四皓閃身向后便躲,由于神經早就繃緊,所以這一下好似還真被他閃開了,那根要命的戒尺從張四皓鼻尖劃過之即,張四皓心頭涌起一種勝利的爽感。
但這爽感持續不到一秒,張四皓就見陽虎一個翻腕,那掠過的戒尺又自下而上轉了回來,在張四皓尚且無法反應之即,已然抽打在張四皓的下頜上。
噼啪!
由于下頜骨粉碎,所以張四皓宛如聽到一聲驚雷炸響,當然在外界聽來也只不過是小小“噼啪”一聲,張四皓原地起跳半米多,在半空中揮著一溜血線向后便倒。
再往后的事,張四皓都不記得了,只記得自己嘟囔了一句“老子又他媽的回來了”,這是最后的保險,也上次讓他失去祭品資格的那句話。
無盡黑暗。
然后再次醒來。
等再醒來的時候,依然是那個瘦弱但溫暖的懷抱,還有拼命往他嘴里塞東西的盈。
行。行了。
張四皓按住盈的手,但嘴巴里已經被抹了一把粘乎乎的東西,從觸覺和味覺上來看,這絕不是無色無味的眼淚,還有點咸,也有點硬。
一口下去,身體立刻感覺清爽不少,因重傷而僵硬麻木的下巴也出現了輕松和緩解的跡象,又癢又麻又疼。
不會是鼻涕吧……難道盈身上的致幻劑不單單產自眼淚,鼻涕也可以,又或者是所有產自她的液體和體液都可以?
這近似于傳說中神仙的無垢仙體呢。
張四皓醒來,盈眼中顯出喜悅的光,在暗寂黑夜中有種奇妙而溫馨的美。
我沒事。
張四皓撫摸了一下盈的臉,盈便用臉蹭了一下張四皓的手。
這場景頗有些溫馨,而張四皓的下巴正在“拔節生長”,被擊碎的骨頭和肉都在緩慢恢復,該有的劇痛與骨肉愈合時的癢與麻相伴,給張四皓一種SM樣的快感。
搞不好會上癮。
張四皓忍不住摸了一下自己的下巴,摸上去就慘不忍睹,手感有幾分像滅霸,還有點像是加勒比海盜里那個張著章魚下巴的海盜。
想想別的,否則越來越變態了……張四皓琢磨。
陽虎放過了他,張四皓摸了一下自己胸口的文字,果然少了一個,那句話生效了,他失去了祭品的資格。
這是預料中的事,另外,陽虎翻腕打他那下太TMD帥了,張四皓躲了,但沒躲開,如果張四皓眼沒花,那么在剛才那個剎那,他看到陽虎手腕上生出了一重字。
沒錯,是一重皮膚樣的文字。
像是……字衣。
就像是那時陽虎被黑襲擊時,皮膚上生出的東西一樣。
字衣。
也不盡相同,防御時是字衣,用來攻擊時,是另外一種用法,增加速度與力量,這些字,還真是好用。
千字正儒。
張四皓想起他自黑處繼承來的那些知識,陽虎是“千字正儒”。
顯然,那柄戒尺不是陽虎威力的全部秘密,陽虎本身亦是大能力者。
以此思索為引,記憶深處的東西開始被翻找出來。
……
儒。
亦稱圣儒。
分為十字蒙儒、百字生儒、千字正儒、萬字大儒亦稱亞圣,以及圣人幾重境界。
千字正儒已經可為一國重臣……天下祥瑞如今在周……祭禮亦在周……周國便是圣儒當政……祥瑞之主…
……
沒了。
張四皓像是從一塊滿是壞道的硬盤上拼數據那樣,勉強從黑給的記憶碎片中找到了些資料。
有用處,用處也不大,壞消息居多,陽虎實力強悍,有一千個字,張四皓目前只有……他摸了摸自己胸口,算上脊椎骨上那些,加一起也不過十來個。
一百倍的差距。
這沒法打啊。
不過應該是不同的,圣儒學文不是這么學的,具體怎么學張四皓也不知道,記憶中信息不夠明確,但肯定不是關一個屋子不讓說話,再拿戒尺打成狗樣。
陽虎應是改良了圣儒的教學方法,才出現了這個詭異學堂。
所以,還是得學更多的字。
盈的致幻能力就很棒。
黑暗中。
張四皓注視著盈的臉,很奇怪,他對盈的長像記憶不深刻,唯有黑暗中那雙晶瑩的眼睛,如同縫在記憶中、刻在骨子里一樣,這一刻的對視,仿佛凝固在萬古永恒,世間唯此一刻。
張嘴。
張四皓示意盈張開嘴巴。
讓我看看你的舌頭。
盈張開嘴巴,吐出舌頭,黑暗中看不清上面的字,張四皓便湊得更近,氣氛到這,便有些曖昧。
張四皓忽得有個想法,如果盈的身體分泌的東西都是致幻物,那么與她親吻豈不就是吸……那就是世間極樂之體啊。
看來我有點適應這個環境了竟然起了點色心。張四皓稱贊自己,你是不是大腦穿刺了!
這時,張四皓忽得心生警覺,轉頭一看,就見長榻那一側,一個瘦小枯干猶如老頭的人,正死死盯著他。
是燕。
大破未死的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