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文文瞧著自己的男朋友在紙上奮筆疾書的樣子，忍不住用手摸了一下他的額頭。

這個動作不意味著什么，只是覺得他有病，腦子有病。

但好好的怎么就莫名其妙生了個腦病呢？

“你究竟在干嘛！”

徐文文忍不住扯開張四皓筆下的紙和書。

紙還好。

徐文文一碰那書，張四皓就像是觸了電那樣，猛得一巴掌拍下去把書死死按在桌子上，“砰”一聲響，引得自習室中其他學生轉頭相望。

現在，徐文文覺得更尷尬了，她停止了自己的動作。

“你在干嘛！”

她低聲問。

抄書啊。

張四皓在紙上寫字回答。

“你抄這個書上的大篆干嘛？”

保命啊。

張四皓寫。

陽虎的獻祭顯然有兩個關鍵點，一是通曉書上文字的數量，二是正確的讀音和讀序，二者齊聚，該是能引來那個神更多關注，所以讀音和字形都是張四皓能夠掌握的武器，他或者可以多拿到一些籌碼。

“保什么命……我要瘋了！你自己玩吧！”徐文文也不怕丑了，她仰天嚎了一聲，然后甩下張四皓摔門就走。

自習室內其他學生都憐憫的望向張四皓，大概覺得張四皓是個和女朋友吵架的可憐家伙。

張四皓目光追隨了一下徐文文的背影，終是沒追上去，這種時候，真的是保命要緊。

于是張四皓把目光重新回到那本書上，努力辨認其中一個字形。

……

吳教授下課后又在辦公室門口遇見了那個不會說話的男生。

這男生給吳教授的印象很深，誰碰上這樣的學生印象都會很深刻的。

保安處說這個叫張四皓的家伙，可能是心態有問題之類的，被學業逼的精神不太正常了，吳教授被說得有點擔心，畢竟他都快七十了，是被返聘回校的，這種年齡可經不起一個精神病學生的折騰。

如此想著，吳教授遠遠的就打算將其避開，但目光僅是一次接觸，那男生就忽得回頭，顯示其感官異常敏感，雙方目光一對，吳教授暗道不好，轉身便走。

張四皓看吳教授要跑，便追過去，結果吳教授直奔了一個保安身邊，說了幾句什么，那保安便警惕的望過來，于是張四皓不敢追了。

在幾個保安的簇擁下，吳教授成功到達停車場，并拿到了自己的車，緊接著他就上車、開車，從偏門駕駛出校門，但剛出學校門口，一道身影就猛得閃到車前，張開雙手要攔車。

如果在影視劇里，這種場景按照題材不同會有不同結局，愛情劇肯定是攔得下的，喜劇片可能就被撞飛，甚至要飛出個七百二十度托馬斯旋轉。

而在現實中，吳教授是真的被嚇了一跳，他畢竟是快七十的人了，堅持著教書育人是因為此乃他畢生追求，但身體素質和反應速度真是遠遠不如年輕人。

如此情況下，這人沖得又太急，“砰”一聲，車撞到人，人被碾到車底，車緊急剎止，吳教授扶在方向盤上的手開始顫抖。

好半響，吳教授才想起要報警，叫救護車，但馬上，他的目光就凝止不動，且背上浮出一層白毛汗，因為車頭前方，一只血淋淋的手抓著車標把其自己整個人拖了出來……

趴在車頂蓋上，張四皓手中還握著那本書，隔著前車窗玻璃盯著吳教授，宛如死不瞑目。

……

“張四皓，你真的不用去醫院？！”

吳教授再三跟張四皓確認。

張四皓用筆在紙上寫了兩個碩大的“不用”。

他腳底下還有一堆紙，紙上有很多解釋，“沒撞到我”，“我身上都是番茄醬，剛從KFC出來”，“不信你摸摸”，“一點傷口沒有”，“老師，快幫我讀書吧”，“老師，我太想進步了！”。

這些解釋吳教授勉強信了，當然，吳教授是傾向于相信的，不然自己撞傷一個學生這種事，太讓人難受了。

而張四皓帶著一身番茄醬坐進車里后，第一個要求還是想讓吳教授幫他解讀這本書，讓吳教授在感覺荒謬之余，竟然也有一分感動，就算精神有問題，這也太愛學習了吧？

每日里講課講到臺下一片昏睡的吳教授，是首次見到這種可與古代“鑿壁偷光”“懸梁刺股”相媲美的學業愛好者，不禁暢想要在古代，這“攔車求學”也算是一段佳話。

張四皓則催促著吳教授快點幫他翻譯。

他當然不是故意被撞，只是怕吳教授跑了，吳教授選擇這個人跡罕至的偏門，就是要跑的意思，張四皓可不能放跑他，一時情急，才撲到車前。

被撞后，傷口怪物似的愈合，讓張四皓沒有半點喜悅，顯然他隨即會回到那個世界去，必須抓緊留在這里的每一分每一秒。

“道四十。”

吳教授從扉頁上給張四皓解讀。

“這名字是有深意的，編撰者顯然對道家文化有深刻理解，如果我所猜不錯的話，這里面的內容，很有可能跟老子有關。”

老子？

張四皓撓撓頭，剛才被撞的血痂留在上面，但頭皮已經愈合了，輕傷嘛，恢復速度就是快，就是有點癢。

“但全書字數又對不上，一共72個字，所以那個猜測只是猜測，真要解讀起來，還是得查資料。”

張四皓寫：教授，先把你的猜測告訴我！

“你看，這字是‘反’，這個字是‘者’，這個字是‘道’，下面的字應該是‘之’，但又不是，所以我說和我的猜測相悖……”

吳教授開始解釋起自己的猜測來。

張四皓忽然感覺自己身邊空間一陣晃動，像是水波紋一樣，他意識到，那邊似乎在叫他回去，他心臟狂跳，筆尖幾乎戳破紙面：教授，快說！

“有可能是《道德經》第四十章，‘反者道之動﹔弱者道之用。天下萬物生于有，有生于無’。”

吳教授說，“只有21個字，但書上卻有72個字，這是個謎題么？要從其中挑出正確的文字來，也許編撰者的用意就是如此，但也有個有趣的說法，老子并無其人，《道德經》也是集春秋戰國時期多位作者的思想精華，那這72個字說不定就是原版著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