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發簪紅
- 仙俠:我為紅塵客,一劍驚萬仙
- 炸雞味土豆
- 2331字
- 2024-03-01 15:59:12
承著婦人那希冀中略帶脆弱的目光,李欽微不可察地看了眼板車上那具被草席卷起的林妙妙尸首,張了張嘴,終究只能化作一句嘆息。
此刻,他才注意到婦人的容貌——一雙眸子早已被一路風沙侵襲地渾濁不堪,面頰仿佛終日不見朝陽的枯地,滿是溝壑。
少頃,李欽才搖頭道。
“抱歉,大嬸,在下不識。”
望著婦人眼中的光彩漸漸磨滅,李欽不忍,繼續道。
“我觀大嬸應是要前往王都?在下乃縫尸鋪的縫尸人,如若大嬸不嫌棄,待在下忙完手中之事,可隨在下一同進城,可免去些許費用。”
聽聞這話,婦人眼圈霎時微紅,面露感激之色。
“多謝大人,多謝大人。”
她尋女已久,早已將盤纏用盡,已無進城銀錢,遂一直于城外問詢往來行客。
李欽此舉,無疑是雪中送炭——畢竟入城后,去往菜市等人流量大之地詢問,效果可比在路上碰運氣好多了。
且李欽一身皂衣,她倒也是信得過的。
“我可不是什么大人,大嬸叫我李欽便可。”
李欽擺了擺手,隨后望了望板車上的尸首,說道。
“大嬸可否搭把手,送此人最后一程?”
婦人自然應下。
隨即,二人便推著林妙妙的尸首,緩緩朝著亂葬崗走去。
途中,李欽知曉,婦人乃是林妙妙的母親,住在附近的林家屯,數月前,林妙妙隨著表姐進城尋工。
初時還托人往家里帶個口信,但沒多久便失去聯系。
林母大急,林妙妙的父兄已于往年災禍中逝去,若是林妙妙也出事,那她的天便塌了。
可惜,去到其表姐家后,才發現其表姐也早已失聯。
兩家人一同尋了一段時間后,表姐家便放棄,獨留林母苦苦尋女——這個世道,人說沒就沒,世人大多都習慣了。
且,表姐家還有兩個男丁。
“自從她爹和她大哥去世后,家里便靠她一個女娃子撐著,咱娘倆啥都不會,她就去山上砍竹子,學著村里的人,編椅子、雞籠補貼家用。”
那生竹子可利著,一個椅子編下來,她的手已經全是割傷,我望著都心痛。
但她堅強,總是笑盈盈地和我說,娘,日子會越來越好的。”
“小時候,家里比現在還窮,他爹去趕集買了幾塊桂花糕,我夫妻二人舍不得吃,便全給了她兄妹二人。
她哥自然樂呵呵地大吃一通,而她,吃了一塊后便板著臉將桂花糕摔在了地上。
當時我以為這孩子鬧脾氣、或是不愛吃,心疼地連忙撿起,擦了擦灰,我和她爹這才吃了。
而后,她才笑嘻嘻說‘爹、娘,這桂花糕好吃吧,真甜呀’。”
走在路上,聽著林母絮絮叨叨說著林妙妙的往事,李欽的心中亦是五味雜陳。
少頃,二人來到了亂葬崗,李欽尋了處空地,三兩下便挖出一個大坑。
望了眼尸首,好似隨意地說道。
“嬸子,可否去幫我摘幾支花過來?”
林母自然應下,待林母走遠后,李欽方才將林妙妙的尸首從草席中抱出,放入土坑。
望著那好似沉沉睡去的人兒,李欽吐了口氣,一鏟鏟填起了土。
“睡吧,望你做的不是噩夢。”
片刻后,林母返回,李欽以相見即是緣為由,讓其將花束插在林妙妙墳頭,并讓她也捧了一把土,灑在墳上。
事了,二人便返回城內。
而走之前,李欽體內的靈力好似感應到了什么,略微波動。
回到縫尸鋪時,天色已然伸手不見五指,李欽去杏花樓打包了些許吃食,與林母一同用餐后,便將其安排在西廂房內休息。
林母多日奔勞,亦是心力交瘁,與李欽道謝后,不多時便睡去。
而李欽,則來到殮尸屋,將縫尸的家伙事拿出來,細細保養。
咚、咚、咚。
忽的,敲門聲傳來,劉老實特有的聲音響起。
“欽哥兒,來生意啦,快開門。”
見劉老實依舊是嘴上花花,李欽無語,既然人不聽勸,那索性也不再勸,當下打開門,將其迎了進來。
死者是一名約莫四十來歲的男性,李欽認得這人,乃是菜市的魚老板,平日樂于助人,倒是在鄰里中有著個好名聲。
望著其脖子上已經嵌入肉中的血痕、肚子上那密密麻麻的血洞,李欽不由咋舌。
“這魚老板是惹到了個啥子仇家,竟出手如此狠辣!”
對此,劉老實面露些許不忿以及厭惡,砸吧著不知從哪掏出來的旱煙,道。
“哪是啥子仇家,殺人者是他媳婦和親弟弟!”
嚯,家庭倫理慘案?
李欽倒是聽過這魚老板些許情況——媳婦好吃懶做,整日閑在家中,家務不做、飯也不煮。
現在可不是后世,在這個世道,尋常百姓家娶媳婦兒,雖不要求什么三從四德、知書達理,但也得有個勤快身手,是以魚老板媳婦這情況,在鄰里鄰居見都是議論紛紛。
不過魚老板不理,他愛極了這個女人,甘愿當只金絲雀養著。
至于他弟弟,一個潑皮,整日吸血,無甚好說。
“唉,他也是命苦,那日他遇到恭王府大采,早早便收了攤,誰知回到家便看到……”
那日,魚老板將漁貨售空后,買了些許吃食,便回家想要與媳婦、弟弟慶祝一番。
然而,還未進門便聽到淫言穢語從中傳出,他登時怒極,踹門而入,竟看到這對狗男女,光天化日之下便在院中行起了這腌臜齷齪之事。
旋即沖上前去,便與其弟撕打起來,其弟理虧,且身子哪有魚老板這日曬雨淋來的強壯,當時便落入下風。
其妻見狀,便上前拉架,魚老板隨手一揮,便讓其摔倒在地。
見此,魚老板大驚,他愛極了這個女人,立馬上前查看傷勢。
其弟見好機會,當即便從后勒住了他的脖子,雙腿鎖住他不讓其動彈,且在此時,他深愛著的女人亦是眼中兇光大冒,攥起扔在一旁的發簪,朝著魚老板的肚子便是一陣狂扎。
直到死時,魚老板也不明白,這一切到底是為何。
咽氣前,他的眼緊緊盯著那發簪——這是他向女人提親時的聘禮,是他起早貪黑、省吃儉用了數年,才買得起的,足足十兩銀子。
望著鮮血淋漓的發簪,他竟分不清,其上的紅,是被自己鮮血染出的紅,還是新婚之夜,她將其從女人頭發上摘下時,那被大紅嫁衣映出的紅。
將五枚銅錢碼給劉老實,劉老實便離開了。
望著魚老板那殘破的身軀,李欽搖了搖頭。
洗凈雙手,李欽點燃三柱清香,朝著先輩靈牌拜了拜,嘴里念叨著《太上洞玄靈寶往生救苦妙經》。
“爾時救苦天尊,徧滿十方界……”
摸尸自然是毫無收獲的。
穿針走線、填缺補漏。
不過多時,魚老板的尸首便被李欽修復完畢。
而一道聲音也適時出現在李欽腦海中。
“生前是非由天定,死后送行縫尸人。”
“縫合男尸——張大強,天道獎賞《養鬼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