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翊平目瞪口呆地看著那張畫像,口中喃喃自語:“小寒怎么會變成通緝犯……這個數理大俠又是什么人?”
陸翊平突然想到一事,急急問:“全安,依你看,小寒會不會是被這個數理大俠劫持的?”
全安搖搖頭,低聲道:“據說數理大俠帶在身邊的女子是他的師妹。他們在戲弄了宋公子之后,還在城南告示欄留了一首打油詩。”
陸翊平問:“怎么寫的?”
“知府兒子是淫蟲,強占民女罪不容。數理大俠行天道,長安百姓交口頌。”
全安老老實實把那首詩背了一遍,一邊背一邊忍不住竊笑。
好吧。陸翊平啞然失笑,心中大抵相信了,以他對小寒的了解,這首打油詩多半就是她寫的。
你以前在府里鬧一鬧就算了,橫豎有我護著你,跑到江湖上還這么上躥下跳,是嫌自己命太長么!
陸翊平心中又好笑又好氣。
不過,至少這說明她在長安時還是平安無事的,沒有缺胳膊少腿。身邊卻多了一個人——
一個男人。
陸翊平急忙吩咐全安:“你再去打聽打聽那個數理大俠究竟是什么人,打聽得越仔細越好。”
全安猜出了他的心思,點了點頭,悶聲不吭地出去了。
眼下,還要應付宋正德那個豬頭。這個腦滿腸肥的長安知府,一看就知道是個貪官。陸翊平原先對他就沒什么好感,一向也不怎么與他往來。今天若不是為了小寒的事,他才懶得理那個貪官。如今這宋正德竟然讓小寒變成了通緝犯,還把自己妻子的畫像貼得滿城都是,供別人評頭論足。一想到小寒被逼得擔驚受怕、東躲西藏,他就恨得牙癢癢的。(好像這整件事他老婆都沒責任似的)。
陸翊平暗自慶幸剛才全安來得及時,否則讓宋正德見了小寒的畫像就糟了。
陸翊平穩了穩心神,又回到了剛才與宋正德對酌的那個雅間。
一撩開簾子,陸翊平的臉立即自動洗牌,變成了一張笑臉。他一拱手,歉意地笑道:“宋兄,真對不住,讓你久等了。”
宋正德見他進來了,立即畢恭畢敬地站起來,關切地問:“陸老弟,可是有什么變故?”
陸翊平笑著擺擺手:“沒有沒有。都怪手下人不得力,一點芝麻綠豆的小事都拿不了主意。哪里會有什么變故?來來,我們繼續喝酒。”
剛才正說到緊要處,他就出去了,回來之后好像完全忘了剛才那碼子事似的。宋正德心中暗暗奇怪,總覺得事情有變,不明就里的他只好怯怯問:“陸老弟,剛才說的尋人一事……”
陸翊平佯裝醒悟,一拍腦袋道:“你看我這腦子!宋大人,我出門時走得匆忙,忘了帶賤內的畫像。回頭再差人給你送來。唔……她可能就是一時之氣躲著我,等她氣消了就好了。”
宋正德一頭霧水,面上仍殷勤陪笑道:“呵呵,你們是少年夫妻,難免有置氣的時候。本來嘛,夫妻沒有隔夜仇。老弟你既然是真心悔悟,料想尊夫人也會感動回頭的。”
以她的性子,要她回頭恐怕沒那么容易。陸翊平心中暗自嘆了一聲,口中喏喏應著:“那是、那是。”
兩人便再無別的話,只是談笑喝酒。陸翊平心中有氣,拼命灌宋正德酒,直把他灌到桌子底下去,他才拍拍身上的衣服,信步走下樓去,差長安府里的人把宋正德架回去,自己則乘了車回到住處。
全安出去了一下午。他在長安城里頗識得幾個人,**白道都有朋友。陸翊平呆在客棧里心急如焚,不時站到窗邊去張望。
直到黃昏時分,方才看到全安急沖沖地回來。一上樓,他徑直來到陸翊平的廂房,把門關好,兩人便頭碰頭地坐下來合計。
陸翊平急問:“打聽到了什么?”
“義兄,你先看看這張畫像。”全安從懷里掏出一張通緝令展開,畫上的男子尖臉削鼻,一臉兇神惡煞的樣子。(畫像嘛,主觀性太強,跟事實總是有偏差。)
全安道:“那數理大俠是最近幾個月才新冒出來的。聽長安的朋友說,此人慣常使暗器。他有一種暗器十分了得,能將一粒鐵豆子射入人身上,重傷者喪命,輕傷者也要斷手斷腳。”
陸翊平焦急萬分地站起身來:“小寒怎么會跟如此兇惡的人一道?!她會不會有危險?!”
全安說:“義兄,你先別急,聽我把話說完。”
陸翊平又憂心忡忡地坐了下來。全安繼續說:“我聽說這個數理大俠確實是個俠士。一貫行俠仗義、鋤強扶弱,從未做過惡事。”
陸翊平自言自語:“即便如此,我從未聽小寒說過她有什么師兄……”
全安苦笑道:“她既是頂替沈琴卿入的府,怎么會告訴我們這些事!”
陸翊平問:“依你看,小寒會是江湖人士?”
全安道:“我看不太像。她除了吟詩作賦什么都不會,也不像是練過功夫的。難道是她隱藏得太好,我們都看不出來?”
陸翊平想了想,搖搖頭。膚若凝脂、手如柔荑,連縛雞之力都沒有,斷不可能是個練家子。他再怎么糊涂,自己枕邊的女人有幾斤幾兩,不會掂量不出來。
陸翊平劍眉緊鎖,看著桌上的兩張通緝令。她也真是大膽,自己不會武功,還鬧出那么大的動靜。如今她被官府通緝,就是逃到天涯海角,總有眼睛盯著她。他還想迎娶她回府,以后要是被人認出來了如何是好?總不能把她關在府里,一輩子不許她見人……
陸翊平沉吟道:“她闖下的禍,我們還得想個法子替她補救才行。總不能任她一直被通緝,四處東躲西藏的。再說,將來我還要迎她回府的。”
全安想了想,點頭道:“義兄思慮得極是。可現在他們的畫像已經貼得滿城皆是了,此事還能如何轉寰呢?”
陸翊平站起身來,背著手在屋里踱來踱去。忽然心生一計,笑道:“全安,你還記得小時候我們描大字寫錯了的時候怎么辦的嗎?”
全安想起兒時的事,不由得會心一笑:“裁一小片新紙糊上去,重新寫一個。義兄你是想……”
陸翊平笑道:“不錯。為今之計只能替她粘補漏洞。就是要委屈你了!”
全安心下一驚,道:“為什么是我?!”
陸翊平眉毛一豎、眼睛一瞪,道:“你總不能讓我扮女人吧!”
……
酒樓上,絲竹管弦懶懶地奏著,直把人催的意興闌珊。一個男子打開手中的紙扇,無力地看著眼前幾個藝妓,一點興趣也勾不起來。他想給自己找點刺激,便回過頭去問身邊那個滿身華服的男子:“杰禮兄,今晚上不上紅綃樓?”
那肥頭大耳的宋禮杰手里還抓著個雞腿在啃,滿嘴流油地說:“去紅綃樓干嘛?那幾個姑娘我早就睡膩了。”
紙扇道:“最近紅綃樓新來了一個姑娘,喚作婉兒的,正當豆蔻之年,聽說今晚就要開苞……”想到這里,他嘴邊不禁浮上一絲淫笑。
宋禮杰道:“開苞?那種生澀女子一點風情也沒有,有什么好玩的!沒興趣!”
紙扇笑道:“在下素知禮杰兄是深諳風月之人,依你看,什么樣的女人最得趣?”
宋禮杰把嘴邊的油一抹,笑道:“依我看,那二十多歲正當韶華之年的已婚婦人最是得趣,像熟透了的桃子,欲拒還迎……”兩人眼中放光,仿佛會意似的相視呵呵一笑。
宋禮杰抹了抹嘴上的油,拍拍屁股道:“我去出個恭!”
他搖頭晃腦地下得樓來,便往那后院去。剛繞過一叢綠竹,后面突然挨了一記悶棍,眼前一黑,臉朝下啪嘰一下撲倒在地。
一桶水兜頭澆在宋禮杰頭上。他幽幽醒轉來,只覺得眼睛腫得睜不開。渾身冷颼颼的,低頭一看——噩夢重現!他竟然又被人扒光了五花大綁。身上全是一塊塊青紫的傷痕,口中一股甜腥味,用舌頭一舔,發現門牙沒了。
眼前一個蒙面的男子正兇神惡煞地看著他。宋禮杰欲哭無淚,告饒道:“數理大俠!饒命啊!小人最近沒有強搶民女啊!”
“叫你玷污良家婦女!”那蒙面男子一拳砸在他的右眼上,沙啞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奇怪。
宋禮杰被揍得眼冒金星,嗚嗚哭道:“大俠饒命啊!我真沒有啊……那只是吹牛的……”
那蒙面男子低吼道:“知道我為什么要打你嗎?”
宋禮杰咧著一張豁牙的嘴,邊哭便搖頭。蒙面男子一腳把他踢翻,罵道:“因為你把我師妹畫得太丑了!”
宋禮杰叫屈道:“嗚嗚……那畫像不是我畫的……”
蒙面男子把他從地上揪起來,啪啪甩了兩個耳光,道:“我師妹根本不長那樣!你們畫錯了!”
宋禮杰哭道:“那她長什么樣?”有通緝犯會因為畫像畫錯了而打人嗎?
一個渾身綾羅的女子幽幽地從蒙面男子身后的黑暗走了過來。昏暗的燈燭映著她粗獷的臉龐……
宋禮杰快吐了。
他從來沒有見過這么丑的女人。
一記重拳又砸在他的臉上,宋禮杰暈死過去……
……
“義兄,今天的事你發誓這輩子都不說出去?”楊全安滿腹委屈地問。
陸翊平不敢看他的臉,他自己也快吐了,只狠狠點頭道:“你快把這身衣服給換了吧。”
楊全安躲到一邊悉悉索索地換衣服。陸翊平看著眼前這只渾身白肉的豬,想起他那個豬頭老爹,又給他狠狠補了兩腳。
楊全安問:“我們今晚就離城嗎?”
陸翊平沉聲道:“對。我們要趕緊去洛陽。”
楊全安沒有提出異議。
他們已經打聽到,小寒的畫像是洛陽的一個年輕人提供的,他自稱與數理大俠師兄妹有過節。那年輕人舉報了數理大俠,提供了畫像,還領走了官府的賞銀。
他走的時候拖著一條瘸腿。
陸成云,你一而再、再而三地害小寒,叫我如何饒你!————————————————————————————————————————————————————————————————————————————————————————周末快樂!已經習慣了裸奔的撲街寫手繼續求推薦求收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