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十八歲那年夏天,母親說了一句話,我花了很多年才完全理解。
當時,她坐在我們二手車的駕駛座上,堅定地贊許道:“羅斯,你是出色的男人管理者。”我們正開車穿過布魯塞爾,去一個叫莫倫貝克的街區,我當時的男友住在那里。我還沒有駕照,而我母親,一位單身寡婦兼全職公司行政人員,聲稱很樂意在沒有工作時開車送我去約會,把它當成一段高質量的親子時光。在我父親去世,兩個姐姐離家上大學后的三年里,我和母親成了彼此唯一的“室友”,變得愈加親密。就像其他比利時人一樣,“車上的陪伴”,對她來說是一份寬容且慷慨的禮物。而讓她比較遺憾的是,大部分時候她是送我去比利時法語區參加籃球賽,那里是后工業化的瓦隆鄉下人跡罕至的角落,像金屬箱子一樣的體育館周邊散落著悠閑吃草的奶牛,籃球彈跳的聲音在田間回響,卻無人注意到。
但今天,賽季結束了,我要去見這三年間分分合合的男友埃里克。他邀請朋友來慶祝他從父母家搬進他的第一間公寓。車開到一半時,我的諾基亞手機響了,一連串驚慌失措的語句從埃里克的來電中傳來。
“我不會烹飪雞肉!我不知道該怎么辦!朋友們一小時內就要到了!請人過來這個主意真是太愚蠢了!我不應該這么做!都是你的蠢主意!”
布魯塞爾的灰色街道一閃而過。我安靜地聽著他的話,腦中逐漸形成了一個畫面:埃里克,一個相信如果不吃動物蛋白質就不能算正經吃飯的男人,買了雞肉,準備做晚飯,然而他并不會做。而從八歲起就是素食主義者的我,顯然也不會烹飪雞肉。我很確定這不是我的主意,而是他自己想做的事,但我沒這么說。
“完全不用擔心,肯定會沒事的。等我到了,我可以烹飪雞肉。這非常簡單。你的冰箱里還有什么?你準備別的東西了嗎?”我問。
“甜點。”他回答。這時,他平靜了點。如果我感到憤怒,我不會讓這種感受持續一納秒。我應該給予他耐心、安慰和愛,而我也是這樣表達的。
“太棒了!”我用輕快的語氣說,“我超愛你做的甜點。好了,別擔心其他的了。等我到了,我會做雞肉,再做些配菜。我還帶了香蒜醬,我們可以用它做點兒好吃的。”
他的情緒變了,我幾乎能聽到他情緒的轉變。他現在完全平靜下來了,不再恐慌,語速也變慢了,這說明他變得更放松、更快樂了。
“你還好嗎?抱歉讓你經歷了恐慌。”我繼續說,給我的工作一個安全的收尾,“我很快就到。”
他順從地嘟囔,可能是在感謝。我說:“我等不及要見你了。”然后我按下按鈕結束通話。
我把手機放到腿上,垂下肩,呼出一口氣,卸下剛剛一直壓抑的焦慮,同時為我的從容表現感到寬慰。我腦中甚至還沒開始想該怎么烹飪晚餐。我完全不知道要怎么做生雞肉,想象那種肉乎乎的粉色食材就已經足以令我反胃了。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讓我男友重新感到愉快、冷靜、鎮定。我一接電話就知道,最重要的是告訴他事態已經得到控制,哪怕事實上還沒有真的得到控制,未來的具體烹飪活動則完全是次要的。
我看向我母親。她笑了。我記得她當時說:“羅斯,你是出色的男人管理者。這件事你處理得很棒,讓我印象很深刻。”
“男人管理者。”她說完,我又重復了一遍。我從副駕座位上轉身面向她。我以前從沒聽過這個詞,也沒意識到這是我應該追求的東西,更不可能意識到這是我一直在做的事。但我感到她在夸我,她的話里有某種轉變、某種認同,甚至是某種新形式的尊重。
我們的話題轉向了怎么烹飪雞肉,以及用香蒜醬能做什么。她教我烤雞需要的時間和溫度,甚至怎么切雞肉。順帶一提,出于健康原因,我母親也不吃肉,但她已學會怎樣準備和烹飪肉類食品以取悅周圍人的胃。
盡管聽起來稀松平常,但我卻難以忘記與母親就香蒜醬、雞肉和男人管理者而展開的交流。現在的我意識到,這其實是作為女性的我為男人的利益而進行的情緒勞動,并且我首次因此獲得肯定和褒獎。
當然,我那時不知道它叫什么。事實上,過了十年,我才在學術文本中讀到“情緒勞動”和“情緒工作”這類詞。還要過更久,“情緒勞動”才會進入大眾視野,并被用來描述一種被忽視的工作形式,而我們理應在被它壓垮前就認識到。但那天,我相信母親說的那些話意義重大,因為事實上,這段簡短的評價是我與母親有過的最重要的母女談話之一。這些話標志著我通過了一個從來沒人告訴過我的秘密成人測試,我被接納為女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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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能是少數能明確意識到被上了這樣一課的人之一,但世界各地的女性從小就被教育要管理、調整和控制自己的感受,以對他人的感受產生積極影響。女性被不斷告知要微笑,并有義務讓他人開心。女性不僅要對自己的情緒表達負責,還要對他人的感受負責。
這會發生在家庭中,女性會被期待要不知疲倦地投入精力、努力和時間,為家庭打造愉快的情緒氛圍,例如,默默地營造或重塑個人情感、歸屬感或彼此的聯結感,或悄悄承擔起那些沒人想做卻對大家有益的雜務勞動。這會發生在關系中,女性被訓練要管理易變的情緒和脾氣,并一直要將他人的感受、經歷和欲望置于自己之前。這會發生在工作中,女性被迫扮演本職工作以外的角色,比如為取悅他人而扮演母親或性感女郎,但很少能獲得實際好處。這會發生在熒幕上,女性的才智、道德和人性取決于觀眾對這些女性的表情與表達方式的感受,而不是基于她們所說或所做的事情。這甚至會發生在大街上,女孩和女人從很小的時候就被陌生男性告知要微笑,最終,她們通過痛苦的經歷學會:如果不笑,懲罰就可能隨之而來。
這就是情緒勞動。這種訓練很早就開始了,女人和女孩要修飾她們對情緒的表達,以迎合和提升他人的情緒體驗。四十年前,社會學家阿莉·霍克希爾德首先提出了這一術語。在服務業大爆發并緩慢替代制造業的時代背景下,這個詞被用來描述美國工人必須具備的技能。她指出,工作的關鍵不再只是體力勞動、智力勞動甚至創造性勞動了,情緒勞動顯然也包括在內。員工被期待改變情緒外顯方式以影響顧客、消費者、乘客、債務人或病人的情緒。[1]霍克希爾德將這種工作與一個等效的、女性化的“情緒工作”聯系在一起。而我們早已習慣女性在私人領域無償地承擔這種工作,和承擔其他無薪工作一樣。[2]她當時寫道:“由于缺少其他資源,女性將感受作為資源,并將其作為禮物提供給男性,以換取她們所缺的其他資源。”[3]
自“情緒勞動”這一術語首次提出以來,對情緒勞動的研究和理解始終局限在學術界。這一事實非常不利于針對這種持續存在且有害的不平等問題進行對話,而這種對話是整個社會迫切需要的。通過持續的以情緒為中心的行為,女性在職業和私下環境中的角色在世界上被固定下來:照顧者、勸解者、傾聽者、共情者、從屬者。表達同情很糟糕嗎?不。用情緒幫助他人很糟糕嗎?不。但期待女性應該主要負擔這種角色的行為應該停止。女性的情緒賬戶已透支,但要在社會上生存與前行,卻需要繼續做這些不被重視的工作。這種期待指向一種習以為常、令人不安卻持續已久的權力分配。這些期待不只是生存在男權社會的后果,也是我們依舊在男權社會中的重要原因,我將在這本書中從多個方面對此進行探討。
過去一百年,美國等地的女性的生活發生了極大變化。1920年,美國女性取得了投票權。這一進步最初的受益者是白人女性,最終,1965年通過的《選舉權法》將這一權利賦予所有美國女性。自1950年至今,女性占勞動人口的比例從三分之一提高至近一半。[4]截至2019年,女性占本科以上學歷勞動人口的一半。自1974年起,女性申請貸款或信用卡不再需要丈夫或男性家庭成員簽名。[5]1972年,所有人都可以合法避孕了。1973年,墮胎合法,女性對自己的身體,也對經濟、社會和政治生活進程有了更大的控制權。
但最后一項權利只保持了五十年。2022年6月,美國聯邦最高法院出人意料地推翻了聯邦墮胎權,突然剝奪了數百萬人的自決權和身體自主權。基本權利的倒退是如何發生的?性別平等問題不是已經解決了嗎?
其實并沒有。我們生活在性別平等已實現的幻覺中,只要環顧四周,就能發現有非常多的跡象指向相反的結論。事實上,父權制在今天仍然盛行。這是一個不容易理解的事實。我們這些有幸生活在富裕和民主國家的人,很可能已習慣了政府和相關機構批評其他社會文化中的不平等現象,卻很少自我反思。我們也敏銳地意識到,與母親和祖母相比,我們擁有了更多的權利和選擇,而承認和感激父母的犧牲是第一代移民子女身份認同的重要組成部分,尤其是他們的女兒。白種人被提醒,與有色姐妹相比,白人女性獲得了更多的機會和資源,黑人女性被迫目睹社會對她們的黑人兄弟進行系統性打壓,這會讓她們忽視自己面臨的困境。
指出這些相對優勢是公平且必要的。但它們并沒有改變一個事實,即女性仍被置于男性之下,女性的痕跡經常因男性的利益而被削弱、被擦去,且性別權力分配的基礎仍未改變。
男性仍被視為一家之主。一個家庭如果沒有男性,就會被視為不完整、有缺陷的。[6]人們仍期待女性婚后使用男性伴侶的姓氏。即使越來越多的女性[7](但仍是少數)[8]選擇保留自己的姓氏。在絕大多數情況下,男性仍是將姓氏傳給后代的人,這意味著家族的名字屬于男性,至少在名義上,女性的貢獻被一代又一代地抹去了。
迄今為止,美國只有男性國家元首。2022年1月,美國國會女性議員的數量達到歷史最高點:149名女性擁有席位,占全部國會成員的26.9%[9],但也只剛過四分之一。截至2022年2月,《財富》世界500強企業的CEO(首席執行官),只有31位女性,占總數的6.2%,比例極低。[10]2021年,美國最富有的十個人都是白人男性。[11]另一方面,女性比男性更可能生活在貧困中,也更可能成為低收入工作者,其中黑人和拉丁裔女性比例最高。[12]
是的。我們已經取得了進步,但這仍是一個男性主導的社會。在這種社會中,女性被期待承擔情緒勞動的重任并非偶然。
坦率而言,女性已經到了忍無可忍的地步。
經濟學家報告說,在新冠肺炎疫情最嚴重的幾年里,女性的辭職率是男性的兩倍。[13]2022年初,男性基本恢復就業崗位,但女性就業人數仍比兩年前少100萬。據說,在這短短幾年間,女性取得的經濟進步倒退了一代。[14]造成這種差異的原因是女性更多集中在疫情前線低薪、與人接觸頻繁的服務崗位上[15],也因為女性可能承擔了疫情期間加重的育兒和看護責任。
這場危機只加重了長期以來的隱性不平等。2020年《紐約時報》的一篇文章稱,如果為2019年美國女性在家中提供的無償工作支付最低工資,那么其價值可達1.5萬億美元。[16]同年,樂施會的一篇文章稱,女性的無償照顧工作每年至少為全球經濟創造10.8萬億美元的財富,這個數字是科技產業的三倍,相當于《財富》世界500強企業中最大的五十家公司的收入總和。[17]
該報告陳述:“這一數字雖然巨大,但仍被低估了。由于數據可用性,這里使用的是最低工資而非生活工資,并且沒有考慮到照護工作對社會的廣泛價值,也沒有考慮如果沒有這種支持,我們的經濟就會停滯不前。”
我們為性別權力而斗爭,并取得了關鍵進展,但仍被隱形、不平等的情緒勞動困擾。女性雖然可以與男性并肩進入正式的工作場所,但她們依然首先被期待承擔那些維持經濟運轉卻低薪或無薪的支持性工作,其中包括照護兒童和老人、家務和家庭工作、維護人際關系,以及保持社團活躍與聯系的社群工作。人類需要吃飯、穿衣、居住、教育、被愛,感到價值感、歸屬感和聯結感被滿足,才能更好地建設經濟。
即便經常被低估和忽視,這種支持性工作也是非常有價值且必不可少的。而我們仍理所當然地認為這種工作是女性化的,以至于女性成為可以被剝削的對象。用激進女權主義者海蒂·哈特曼的話說,“父權制的物質基礎的根基建立在男性對女性勞動力的控制上”。[18]父權制最精明的伎倆之一,是將所有被視為女性的工作扭曲為女性固有特質、無意識的表達——無論這項工作需要投入多少時間、努力和技能。維持一個讓女性幾乎沒有報酬卻為他人(尤其是男性)利益服務的系統的最好方式,就是讓社會相信她們根本沒在工作。
這一系統的核心就在于情緒勞動。這是女性被期待承擔的最無形、最陰險的隱蔽工作形式,并且為了男性和整個社會的利益最大化而被剝削。
情緒勞動并非涉及所有的支持性工作,但它對于維持社會和經濟的正常運轉至關重要。它是獨立的存在,也是許多無薪工作得以維持的動力和原因。將他人感受放在首位,構筑人與人間深厚的情緒聯結,是照顧、撫養子女和社區聯絡工作的重要一環。但將他人感受放在首位也導致女性被要求承擔更多任務和責任,超越單純情緒的范疇。例如,周末開車送孩子上補習班,拒絕晉升,選擇兼職,指導親戚設置新款手機,熬夜洗衣服。
情緒勞動依賴一個基本理解,即女性應該優先考慮其他人的感受。情緒勞動是當某人想要迎合其他人的情緒體驗,讓自己的情緒去為那個人工作時發生的事。在這種僅要求女性而不是男性提供情緒勞動的工作分配下,存在一種底層邏輯,即相比女性,更優先保護男性的存在。這是一個男性的生活質量明顯更重要,而讓女性為此服務的系統。這再明顯不過地表達了兩性間的等級差異。
對這樣至關重要的工作形式視而不見,并將其甩給女性,是性別不平等的一個根源。因為其中關鍵的情緒勞動不僅被忽視,還被貶低,進而又貶低了承擔這些工作的人。
在這個意義上,涉及性別的情緒勞動描述了一種狀態,這種狀態與20世紀偉大的黑人知識分子們提出的理論框架有相似性,包括杜波依斯的“雙重意識”的概念,弗朗茨·法農對“白面具”的描述,拉爾夫·埃利森對“剝奪可見性”的解釋。作為一種更性別化的負擔,情緒勞動在女性所寫的虛構作品中得到了多次清晰描述——無論是托妮·莫里森所寫的小說《秀拉》,還是梅格·沃利策所寫的《賢妻》,后者被改編為格倫·克洛斯主演的電影。但“情緒勞動”這一術語還是新的,進行這種命名也是必要的。
本書揭露并挑戰了父權制的這些頑固根源(它們與白人至上主義和階級偏見相糾纏),揭示了這些體系支撐的一種特殊的情緒資本主義的剝削性質,指出了情緒勞動不平等且不公平的分配、系統性低估,以及優先保護男性經驗和優勢群體,忽視女性經驗和非優勢群體的后果。
雖然論述是交叉的,但在這本書中,我重點是將性別作為一個類別。確切而言,我關心的是女性持續面對的,對人生有決定性影響的不公正和不平等,但卻只得到了社會大眾輕微的關注。這似乎傳達了這樣的信息:我們應當安于所得,而其余的無論多殘酷,都只是固有的副產品,或者是某種我們應該出于感激而忍受的東西。其實,我們無須再忍。
這種宿命論的想法不僅妨礙取得令人興奮的進步,而且有誤。正如本書將會探討的那樣,如果對情緒勞動在家庭、社區、工作環境、大小熒幕上運作的方式有所了解,就會清楚,這是一種被強加于弱者的隱蔽工作,然后又被用來禁錮她們。這是一種與女性氣質聯系如此緊密的工作,以至于我們已經麻木,無法感受女性長久以來如何被強迫服從,并被惡意地維系在這種狀態中。但這也是一種深刻、深遠、毫無疑問具有價值,而且值得被看到、被重視的工作,只是還需要更平等地進行分配。事實上,放在我們當前的語境下,這種工作形式無異于要求我們徹底重新思考我們共同的道德原則和我們對工作的態度。
本書是歷經七年調查的產物,其中五年花在大量閱讀、研究、反省和反抗上。調查過程中,我進行了幾百個面對面、電話或郵件采訪。采訪對象跨越了社會階層、人種、經濟和年齡等人口統計學變量。大多數采訪在美國進行,主要關注密歇根、密西西比和紐約的聲音,因為我在這些地方度過了大部分時間。受訪者大多匿名,并且自己選擇了昵稱,除非他們堅持公布全名,且不會有風險。[19]本項目有幸分享了少部分人的故事,我選取的案例盡可能反映了美國的多樣性。但就一本書而言,并不能做到面面俱到,如果沒有特別說明受訪者的種族,并不意味他們是白人,只是意味在他們分享的經歷中,種族不是重點,例如,與同種族伴侶有關的故事。
我希望這本書可以提供一些故事和信息,供讀者分享與反思。我希望它能鼓勵讀者面對一些重大問題。這些問題將引導他們以完全不同的方式看待自己周圍的世界和自己內心的世界。我是位記者,所以我在這里以最真實、最純粹的形式分享這些故事。但我也形成了有說服力且有據可依的觀點,我有時會公開、坦率地表達這些觀點。
與母親那次難忘的駕車談話已經過去近二十年,有更多事情繼續塑造著我。我原是個長在比利時的英國孩子,后前往倫敦上學,然后又去了羅馬。在羅馬,我邁出了作為美聯社記者的第一步。十二年前,我跟著一個男人到了美國,這個人后來短暫地做過我的丈夫。這是決定了我人生的一次遷移,這次遷移幫我堅定了女性主義,并使我定居美國。在這里,我一方面覺得自己像個局外人在觀察,另一方面感覺好像回到了家園,與英國歷史在我身上的延續做斗爭。情緒勞動是一種全球性現象,但其在美國的復現,可以溯源到舊時殖民者帶到這個國家的父權制和白人至上主義。這正是這本書的聲音所在,也是通過新聞工作和生活經歷,讓我相信這本書所討論的主題的急迫性。
這本書是對一種持續未解決的不平等形式的探索。這本書是女性被期待做出犧牲時的憤怒審視,她們被一次又一次推倒在刀刃上,而她們卻常常被要求在離開時道歉或微笑。最重要的是,這本書相信女性的能動性和女性化工作形式與特質的力量,它對關懷、同情與愛的力量充滿希望。這些力量可以引導我們前進,召喚我們成為最好的自己。
注釋
[1]Arlie Russell Hochschild,The Managed Heart:Commercialization of Human Feeling,3rd ed.,updated with a new preface (Berkeley: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Press,2012).
[2]Arlie Russell Hochschild,“Emotion Work,Feeling Rules,and Social Structure,”American Journal of Sociology 85,no.3 (1979):551-75.
[3]Hochschild,The Managed Heart,163.今天,隨著這一概念進入主流,非學術領域中已經不再區分工作場合的“情緒勞動”(emotional labor)和私人領域中的“情緒工作”了——兩者都被稱為“情緒勞動”。這種合并一直是學術界爭論的焦點,但我會使用“情緒勞動”這個詞——不僅因為這樣做有助于減少讀者的困惑,而且因為對私人和公共領域中完全相同的努力進行區分,只會起到將悄悄進行的壓榨合理化的作用。而本書的重點就是識別和制止這種壓榨。
[4]Mitra Toossi and Teresa L.Morisi,“Women in the Workforce Before,During,and After the Great Recession,”US Bureau of Labor Statistics,July 2017,21.
[5]Brian Kreiswirth and Anna-Marie Tabor,“What You Need to Know About the Equal Credit Opportunity Act and How It Can Help You:Why It Was Passed and What It Is,”Consumer Financial Protection Bureau,October 31,2016,accessed June 19,2020, help-you-why-it-was-passed-and-what-it/.
[6]Luke Rosiak,“Fathers Disappear from Households Across America,”The Washington Times,December 25,2012,accessed July 6,2020, across-america/
[7]“Name Keeping,on the Rise,”The New York Times,June 26,2015,
[8]Jillian Berman,“Why So Many Women Still Take Their Husband's Last Name,”MarketWatch,December 27,2017,accessed June 16,2020, name-2017-11-30
[9]Women in Congress:Statistics and Brief Overview,Congressional Research Service,updated January 31,2022,accessed February 7,2022,
[10]“Women CEOs of the S&P 500 (List),”Catalyst,March 25,2022,
[11]Karry A.Dolan (ed.),Chase Peterson-Withorn (deputy ed.),and Jennifer Wang (deputy ed.),“The Forbes 400 2021,”Forbes,accessed February 7,2022,
[12]“A Profile of the Working Poor,2016,”BLS Reports,US Bureau of Labor Statistics,July 2018,accessed June 16,2020,
[13]“The Great Resignation:Why People Are Leaving Their Jobs in Growing Numbers,”NPR.org,October 22,2021,accessed February 12,2022, leaving-their-jobs-in-growing-numbers.
[14]“Men Have Now Recouped Their Pandemic-Related Labor Force Losses While Women Lag Behind,”National Women's Law Center,February 4,2022,accessed February 12,2022, losses-women-lag-behind/
[15]“Low-Paid Women Workers on the Front Lines of COVID-19 Are at High Risk of Living in Poverty,Even When Working Full-Time,”National Women's Law Center,April 2,2022,accessed February 13,2022, 19-are-at-high-risk-of-living-in-poverty-even-when-working-full-time/.
[16]Gus Wezerek and Kristen R.Ghodsee,“Women's Unpaid Labor Is Worth $10,900,000,000,000,”The New York Times,March 5,2020,
[17]Clare Coffey et al.,“Time to Care:Unpaid and Underpaid Care Work and the Global Inequality Crisis,”Oxfam,January 20,2020, .21201/2020.5419.
[18]Heidi I.Hartmann,“The Unhappy Marriage of Marxism and Feminism To wards a More Progressive Union,”Capital&Class 3,no.2 (July 1,1979):33.
[19]在假名選擇上有個奇異的趨勢。我注意到女人傾向于選擇讓她們聽上去在人種和民族上區分度更低的名字或更像白人的名字。我尊重她們的選擇,但要注意,不是所有名字聽起來像白人的女人都是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