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帶我來，是希望我有惻隱之心，彌補(bǔ)他們嗎？”

“五年前的我這么圣母心嗎？”

王春桃笑了笑，像是冰雪初融，“不會，五年前我們做不出這樣的決定，大人還會恨鐵不成鋼。”

他們有野性，卻沒有狠勁。

這是大人對她們說的，現(xiàn)在不一樣了，原以為會愧疚不安，可睡得卻很好。

“王大夫，不，知錦妹妹，你幫幫我們吧，你是神明學(xué)生，定然是說的上話的。”有人突然沖出人群，跪在了王春桃面前，哭哭啼啼的扯著她衣裙，“知錦妹妹，求你了，我就這么一個(gè)兒子，知錦妹妹。”

“知錦妹妹，知錦妹妹。”女子是出嫁到王家的，論輩分是她的嫂嫂，那孩子不過是兩歲，被扯離母親的懷中，便是哭泣不止。

這個(gè)嫂嫂被人又拉到一邊，衛(wèi)兵在護(hù)著王春桃和她。傅川也立在她們二人身前，擺明了一種態(tài)度。

“這么小也要送去流放嗎？”

“不是，五歲以下要送到慈安堂。”王春桃解釋道，“不可被贖回，等到五歲后被家人接回，若是沒有家人，就會被人收養(yǎng)，再不濟(jì)的話，會送入各教坊或者宮內(nèi)。”

那不就是太監(jiān)，這主意真是打的，但凡流放九死一生，要是滅族沒了家人，再有些朝廷的對手故意阻著，那不就是等著進(jìn)宮。

看似人情，實(shí)則陰險(xiǎn)。

傅川收到了一封傳信，打開看了看，稍稍皺眉而后鎖定，“把他也抓了。”他手指之處，正是嫡系一脈的秦姨娘之子王之恒，王之恒立刻推著身邊的兄弟上前，自己想跑。

可惜他武藝不精，雖在一門武將世家，可短短兩招就被擒拿。

“知錦妹妹，知錦妹妹救我。救救我，知錦妹妹。”

“你求她有何用，她是站在李望才那處的，連宇哥兒這小娃娃她都不愿救，今日前來不過是看我們笑話。”王知嫣皺著眉，質(zhì)問他，“你是不是參與了這事？”

“好歹也是姓王，雖如今未在族譜之上，也是該幫襯一把，日后等巡撫回來，說不準(zhǔn)就認(rèn)下你了。”有人開口勸道。

“是啊，我們終究是一家人，幫幫我們吧，知錦。”有人眼淚汪汪的看著王春桃，王春桃眼皮子懶懶的抬起來，輕輕嘲笑一聲，“一家人，你想什么呢。”

眼前的女子其實(shí)也不過是二十多歲的年紀(jì)，巡撫王巖的發(fā)妻十年前就逝世，這是近些年尋的一個(gè)填房楊氏，出生甚是低微，為人怯懦，不過在她面前倒是狐假虎威，估摸著是有人授意。

她和王冬寶進(jìn)王府的第一天，就污蔑了她推人入水，雖說后來真相大白。

況且要救的是王之恒，一個(gè)年歲和她相當(dāng)?shù)纳倌辏跫依锶撬疃嗟模扇嗽伊怂尼t(yī)館，找人散播她不清白的謠言，還故意調(diào)換了藥材，若不是及時(shí)發(fā)現(xiàn)，那日要鬧出人命。

“知錦妹妹，我錯了我錯了，你救救我，你找神明大人救救我，我不想被斬首，我會死的，我真的會死的。”

桑落看著傅川招了招手，就把王之恒押到王春桃面前跪著，她微微挑眉，這人這么會來事？

王之恒惶恐的跪在地上，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在王春桃面前求饒著要去拉她衣角。

王春桃避開，“以德報(bào)怨，何以報(bào)德？”她眼睛瞇了瞇，“況且我記得，你前幾個(gè)月還差點(diǎn)鬧出人命，小小年紀(jì)就如此惡毒，還是早點(diǎn)見閻王比較讓人放心。”

“夠了王之恒，有點(diǎn)骨氣，你求她做什么，不過是個(gè)外人，從小也和那些人一塊兒長大，就算要幫襯，也不會是王家。”王知嫣走出人群，一把要拉住王之恒，滿眼里是嫌棄。

“啊，你。”王知嫣突然被他一把反摔在地上，被他用刀抵著脖子，嚇得不敢說話，王之恒憤恨著，“為什么你不用流放，憑什么同是王家，你和他們就不用付出代價(jià)，難道這錢當(dāng)真是只是我們用了？”

“一盒螺子黛價(jià)值百兩，一盒繡春胭脂六十兩，那些簪釵哪個(gè)不是價(jià)值百兩，敢說這軍銀沒花在你身上一分，憑什么你就是金尊玉貴的王家人，我們就是見不得人的階下囚。”

王之禾想沖上去卻被傅川制止，他還想說什么，被傅川一刀柄劈暈。王之禾的母親抱住了昏倒的王之禾，確是不敢多言的看著王之恒那側(cè)。

“把她松開，王之恒。”傅川抿唇而厭煩道，“就算你殺了她，不過是多加一條人命，你也逃不掉。”

“誰敢過來，我就先殺了她。”王之恒發(fā)了狠似的，刀緊緊抵著她的脖子，已經(jīng)有了血痕。

衛(wèi)兵一時(shí)不敢有動作，王春桃并不意外，這人暴躁又頑劣，玉石俱焚也是意料之中，所以剛剛她一直不敢靠近。

“知錦妹妹，你幫幫我，你別讓我流放，我?guī)湍銡⒘怂瑲⒘怂憔褪沁@那一門唯一的女子，她的親事就是你的，你就是遲家少夫人。我知道，你肯定討厭她，她是嫡女，你是庶出之女，等我殺了她，殺了她你。”

王春桃冷冷的看著幾乎癲狂哀求的王之恒，微微俯下身，“我從一出生就是王春桃，以后也只會做王春桃。”

“不，知錦，春桃，我求求你。”

“不幫。”王春桃一口回絕著，順勢一掌探過去，左手握著匕首已然出鞘，幾乎是一個(gè)瞬息，匕首劃過去將他手掌刺傷，右手一掌照著他腦門。

王之恒跌坐在地上的一瞬，衛(wèi)兵就打算上前，然而王春桃更快，一下?lián)溥^去干脆利落的照著他臉頰恨恨揍了幾拳頭，砰砰砰的，拳拳到肉。

場面一時(shí)寂靜，只有王之恒含糊不清混著血肉的哀嚎，王知嫣嚇得坐在地上，脖子上的血珠子滾落，又凝了血痕。

王春桃打得手發(fā)麻，才松了王之恒的衣領(lǐng)，冷著臉站起身，“廢物，也配跟我談條件。”

王之恒眼睛紫紅，憤恨的盯著她，嘴一張一合，可惜也說不出什么話來，就被傅川指揮著人將他拖走。

王知嫣劫后余生的噙著淚，看著王春桃收了匕首，又向著她伸出手，雖然神情還是淡漠，可她卻覺得，那雙眼睛是關(guān)切的。

“知嫣，你沒事吧。”楊氏一下?lián)溥^來，淚盈盈的，王春桃見狀便要收回手，卻被握住了，稍稍訝異的看著握住自己的王知嫣。

王知嫣起身后，輕輕說了句，“多謝。”她對這個(gè)軟弱的繼祖母并不多和顏，輕輕避開她的手。

王春桃掏出一個(gè)瓷瓶塞給她，“能祛疤。”

“嗯。”王知嫣摸了摸脖子，她剛剛是真的以為，自己要真受到無妄之災(zāi)，她松了口氣，才看著垂淚而來的母親，“母親。”

“還好還好，老天保佑。”

王知嫣的母親看了看她的脖子，又看向王春桃，紅著眼眶微微一行禮，“多謝王大夫。”

“夫人多禮了。”王春桃稍稍側(cè)過身，看向起身整理衣物的桑落，“大人，靈感找了嗎？”

“嗯，我想到了個(gè)絕好的主意。”桑落笑吟吟的，露出自己的真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