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為什么，要說自己失憶的事？”李望才本來急切的質問在桑落看了他一眼的瞬間，立馬變得沒了底氣。
“那等他們自己發現嗎？”桑落沒好氣的回答，“他們又不是傻子，我多留幾日，能看不出來嗎？”
李望才自知理虧，又作揖道，“是學生笨拙了。”
桑落不再糾結這個話題，目光投于不做聲的吳文鶴，她無奈道，“府內都是些什么人？”
吳文鶴早有預料，先是作揖再拜，跪在桑落面前。李望才一驚，下意識走過去將門關上，院子里的人已被他們遣散，此刻周圍寂靜。
桑落皺眉，她倒是明白吳文鶴為什么跪下，雖然相處不過一日，見面交流也不過幾句，但她就是能明白，他為什么跪下。
“府內三十人，廚娘四人是清平鄉親，馬夫三人亦是。剩余二十三人，侍茶丫鬟四人來自藥王谷，侍衛六人來自興劍山莊，雜役四人來自軍中，另外五人是買回來的粗使婆子，還有兩名小廝，和兩名宮里出來的嬤嬤。”
“你知道謝挽月會死？”
話題跳的太快，李望才愣了一下，倒是吳文鶴銜接上，“只是猜到可能，但沒想到是謝家。派過去的丫鬟和侍衛，均是藥王谷和興劍山莊的，可能勾結肖家。”
“但沒想到，會是謝家自己。”
本來想借機查查看自己家中有沒有奸細，沒想到合作伙伴是個坑。桑落心里嘲笑了下又問，“你那天晚上，就知道了？”
“是，謝挽月死前，一直是謝家仆人看護。當下就明白了。”
“那你為什么還讓我去謝家？”
“謝家可能會害我們，但是不會害大人。”吳文鶴篤定這一點，神明桑落無論有沒有神力，憑著她曾經的所作所為，各家和皇帝都得供著她。
但是如果她和他們這些學生混在一起，有些人會愿意鋌而走險，在她還未被人知曉之時，對她動手。
“接下來，不用派侍衛護著我。”桑落頓了頓，觸及吳文鶴那雙眼眸，稍稍和緩，“我這邊沒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辦。”
“大人重要。”吳文鶴還有所堅持，他忍不了桑落有一點危險。
“但我不喜歡別人盯著我。”桑落表露自己想法，剛剛才走了沒多遠，宿雨院角落巷子突然就有四個侍衛跟上了她，前面還有一個眼神銳利的丫鬟，這跟古代黑社會似的。
“大人去哪？”
“回去看看王春桃的病人。順便吃早飯，我還沒吃呢。”桑落很是無語，忙活了一早上，就喝了點茶水。她這會兒肚子里都是水貨，想想就委屈。
“還有，你們兩個。”桑落看著跪在原地的人，又看了看乖巧站著的李望才，“我沒什么對你們友好的記憶，但你們應該了解我的脾氣。”
“下次再有今天這種事，我就要翻臉了。”桑落似笑非笑，“我吃完早飯，謝家人應該會過來，我要出門去。這是通知，不是征詢意見。”
“是，大人。”
稍稍撒了口氣，桑落心情都好了許多。輕快的推門出去，桑落舒出一口氣，今日她沒怎么收拾，只扎著一個松散的丸子頭，可無人敢置喙。
吳文鶴起身，李望才扶了扶，“地板冷硬，你這膝蓋才好了些。”
“無妨，大人能出口氣便好。”
“只怕是出了氣，也生了怨。”李望才難得感慨，“侍衛還得護著大人，這次放在暗處些。她平安，我們才能平安。”
“嗯。”吳文鶴看著她蹦蹦跳跳的背影，“真好。”
京畿里的小宅子偏多，畢竟是天子腳下，寸土寸金的。吳翠花了小半數積蓄，才勉強買下一座三進三出的宅院，不過好在市場充裕，比在錦州城能多賺一倍。
“江尋舟，我走了。”吳翠對著廂房喊道，還是沒有動靜。
“小翠姐，別理他，鬧脾氣呢。”小姑娘十歲模樣，提著匣子走過來，此處是外院，有三四個男人在院子里的樹下石桌研究著什么。
“書意，這幾日我可能不回來，但是功課不可以落下哦。”吳翠叮囑江書意，小姑娘撅撅嘴，“哦。”
“江星瀾，你盯著點她，別讓她又把老師給氣著。”桑落和面前這個十二三歲的少年囑咐，少年俊秀又似乎老成，板著一張臉不茍言笑，像極了學堂老夫子。這也是江書意怕這位哥哥的緣由，雖無血脈，但卻壓制。
“嗯，給。”江星瀾遞給吳翠一盆花，“剛好是最后的花期，還能開上幾日，大人看了肯定心情好。”
吳翠忍不住蛐蛐江星瀾，“京畿貴族舍不得給，我也不給，還沒見著大人呢，就巴巴的送過去。”
江星瀾板著的臉有一絲裂紋，“這不一樣，大人是大人。”
“是，大人最好啦。”吳翠想要摸摸他的腦袋，被他避開，吳翠撇撇嘴，“小時候那么可愛，現在跟個老古板似的。”
“就是就是。”江書意如蒜搗的點頭，被吳翠戳了戳眉心，“你小時候那么安靜，現在跟個皮猴似的。”
“我這叫解放天性，西西姐姐說了女孩子也可以不安靜，可以上陣殺敵。”
“是，是是，西西姐姐說得都對。”吳翠捏了捏她小臉，“你呢最近乖乖的，過幾天我請神明大人來家里做客，你想想到時候給大人表演什么。”
“我表演猴棍。”江書意開心的做出孫悟空的招牌動作，還學著猴子撓耳朵，整個一個古靈精怪的小丫頭。
“那你好好練。”吳翠接過她和江星瀾手中的東西，又不死心的看了眼廂房，“江尋舟，我真走了。”
她嘆口氣，嘟囔著不滿的轉身，“不就是沒帶他一塊兒去吳府，真是小氣。那么危險，再怎么能打也打不贏一群人，還不是為他好。”
和院子里其他幾個男人頷首，男子均起身，“掌柜慢走。”
“嗯，王助教（太學助教）聽蟬院還要你們多費心。”吳翠抱著花就出門去，今日陽光明媚，是個不錯的出游日。
她加快腳步，將花盆收到吊墜內。解開困在樹上的韁繩，提裙上馬一氣呵成。她高高坐在馬背上，輕輕甩了甩馬鞭，便是馬兒小跑著走了。
沒多久，門開了。
一位少年站在門邊，看著她遠去的方向，神色不明。
江星瀾站在他身邊，“既然要走，就盡快。小翠姐姐還不知道，要不然該難過了。”
“嗯。”
“不過你昨日出去干了什么？”
“偷東西。”少年背著包袱，也走向樹下，那里還有一匹馬，是吳翠親自選的。
用了一根金釵才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