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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舌戰群儒(下)

話說上回羅什羅公子舌辯群儒大顯威風之后被張星張學帥帶進了后堂,這欲知后事如何,且聽咱家慢慢到來。

那草堂后面其實也并無洞天,不過一個小小院落,西北角開了一個角門。四周白墻明窗蘭草幽香,中間一棵老槐樹古木參天,樹下有一個石桌,兩座石凳,便是再無他物。張星對羅什言道:"請公子在此稍后,老夫區區便來,請坐。"

言畢,便從角門出去了。羅什等了一會兒不見張星回來,便自在院中踱步,踱至石桌前,發現上面黑白對弈,正好觸動心弦,不禁手癢,細細的研究起來了。

乍一看這局中黑白雙方勢均力敵,但是雙方卻又各有幾招閑棋,而這幾招偏又絕妙,真是耐人尋味,羅什一時看的癡了,卻不妨背后傳來一個柔柔的聲音:

"羅公子亦好此道乎?"

回頭望去,卻是一碧衫佳人,年齡不過二八,紅唇皓齒,明眸亮目,溫淑風采,可謂傾國。相較之下,陶梅遜之于沉靜,亦不如其婉約,初見之下,羅什竟是張目結舌,不知當言何物,只是疑惑,天上如何掉下來這樣一位神仙似的妹妹?

那少女見羅什此狀,又輕喚他二聲,方才將這位大情圣從夢中叫醒,既是醒悟,羅什連忙告罪,少女輕搖香扇,微掩瓊鼻,道:"小女雖在閨中,卻也問得羅什伯爵琴棋書畫無不精通,又是文武全才,一直有心相識,今日一見,果然是人中龍鳳,小女今日真是三生有幸。"

"不敢不敢",羅什忙作揖道,"羅什唐突了小姐,有罪有罪。"

那少女轉到石桌的另一端,看著桌上棋局,"聽說羅公子對于黑白之道頗有研究,不知今日可否指點小女一二?"

"羅什學藝不精,怎敢班門弄斧,小姐名門淑媛,自有高人指點,小子何敢一二。"

"羅什公子請坐。"那少女在石凳上座下后,眼波柔掃,羅什只覺得口舌發干,連他自己也都覺得奇怪,自己為什么對這少女如此不能自已。但也還是乖乖的坐了下來,"小女雖地處偏僻,但是羅公子行俠仗義,快意江湖的事跡也是略有耳聞。常聽人說,羅公子的快劍天下無雙,不知是出自哪位名師?"

羅什淡然一笑,猛然想起陶梅有次從襄州回來后對她說,崔家有個庶出的小姐,天資聰穎,她看在亞芬的面子上給她授了半個月的課,其中發生了什么陶梅始終不言,只是提醒他,"要是和崔家做對,難難難。"看來這位小姐就是能讓眠鳳夜不能寢的人物了。

有時候,羅什想問題也會很簡單化,這是和陶梅學的--問題不必想的太復雜,省點力氣去干實事。他就這么想:論智謀計略,我不如陶梅,既然陶梅都不如她,那么我也不必去試了。她肯定比我強,那么只好以拙應巧了。有時候全說大實話反而會把對方搞糊涂。

"在下的劍法一半是家傳,還有一半是從實戰中的來,小時候羅什淘氣,喜歡在街頭和人打架,打架打的多了就發現這家傳劍法中不少是花架子中看不中用,后來被老母趕出家門,流浪四方,架也是天南海北的打,卻也偷學了不少吧。"

那少女微笑道:"羅公子到實誠,'京城三害'的名號也就是這么來的?"

羅什馬上換上一副無奈的嘴臉,"好事不出名,惡名傳千里。我都已經被趕出家這么多年了,這個名號居然還有人知道。看來羅什這些年洗心革面做的還不夠啊。"

"羅公子真的很幽默啊,"少女冷齒一笑,"現在誰不知道羅子背后有一課大樹是太師爺,羅公子明察私訪各地官員在前,太師爺的手令就如影隨形的跟了過來。還有那傳說中的十八黑云精衛,羅公子用不少貪官污吏的人頭洗干凈了自己啊。"

"小姐不出閨房而知天下事,這倒叫羅什想起了一位朋友,她也是才貌雙絕,但是天性桀驁不馴,就像一匹野馬。終于觸怒了圣殿,不但把她趕出圣殿,還一度判她在家禁足。可是她還是那么談笑風生,天下事盡在心中,不知道小姐聽說過她沒有?"

"羅公子說的人物太有名了,天下但凡讀過書的誰不知道陶梅小姐在病中做的《病室吟》,陶小姐病重如此,仍不忘天下興亡,這樣的人物真是大長了我們女子的志氣。"那少女把話機一轉,"面對如此巾幗,羅公子不知是心存何種心思。"

"君子和而不同。我們的私交非常好,但是不妨礙我們各為其主。"

"難道羅公子面對如此佳人,就沒有動過心嗎?"

羅什倒是一笑,狐貍尾巴終于露出來了啊,"小姐,我是一直沒有找到一位大媒,不知小姐是否有意促成這一樁好事?"

那少女羞紅了臉,用扇子遮住了面孔不再答話。羅什正在暗嘆僥幸,背后又傳來一陣大笑聲,心道,"看客終于坐不下去,要來親自唱上一出嗎?"

回過頭去,只見來者是一個四十歲左右的矮胖漢子,氣質雖然有點猥瑣,但是總掛著一種"人畜無害"的笑容,天生就給人一種安全感。

"二叔叔,您怎么也出來了?"

"怎么,難道只須小姐會才子,不許前輩贊后生了嗎?"這個家伙連說笑都是一種市井腔調,但是羅什卻莫名的覺得這家伙有點眼熟,心中仔細的思索了一下,連忙起身道,

"晚生參見崔二相公。"

那個"市井無賴"一愣,"真是洞若觀火,你見過我?"

"其實晚生也是今天才見過二相公,只不過二相公……您的氣質實在是太特殊了,崔門之中斷無第二人敢如您這樣……瀟灑。"

"好小子,說我放浪就直說,崔二第一不喜歡婆婆媽媽,第二不喜歡一本正經。你這個公子哥我倒喜歡,不過,你認識她嗎?"說著把手往那個少女方向一指。

羅什又看看已是滿面羞紅的少女,心中又生無限愛憐之意,"萍水相逢總是緣,又何必去追問小姐芳名呢?"

崔二哈哈大笑:"張文津對我言說,今天來了個長著三寸不爛之舌的家伙,我不相信,看來文津所言不虛啊。羅公子,我這侄女一向心高氣傲,天底下可就是佩服兩個人,一個是那個眠鳳陶梅,另一個可就是你了。"

"小姐錯愛了,錯愛了。"

"羅公子,你自己說的'萍水相逢總是緣',明日我這侄女就要跟著張文津去荊州,你何不與文津同行?"

什么與文津同行,你們是不是以為我從美人計下逃出來很容易啊?羅什眼珠轉了那么一下,馬上那個打定注意,堅決不能和他們一起走,不讓自己萬一把持不住可就什么都完蛋了,至少陶梅會把他笑死的。

"多謝二相公厚愛。晚生此次出京已經近月,任務也完成的七七八八了,羅什還要趕回京城向太師交命,以后有機會到荊州在到小姐別院登門謝罪。"

崔二還欲挽留,但是張星恰好一臉沉重的內廂轉出來,把一張紙條交給羅什,"這是太師剛剛用飛鴿傳書送來的,他算得可真準啊,算好了你就在我這兒。不過他也有算錯了的時候,現在就是。"

羅什充滿疑惑的展開紙條,看看到底是什么讓太師"算錯了",紙條上字不多,只不過有點觸目驚心,心驚肉跳:

"眠鳳始終,不必返京。暫留荊襄,以待后令。"

"你看清,這可是太師字跡?"

"確實太師密令無疑。"羅什嘆著氣把紙條揉成一團,丟到嘴里吃掉了。

"如此說來,荊江不平靜啊。"

眾人一同把目光投向西邊,在看不見的天際邊,似乎正醞釀著一場暴風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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