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大人，好久不見。”

高棉負責接待的官員見到鄭和下船，趕忙迎了上去。

聽到高棉官員的聲音，鄭和本能的皺了皺眉頭。

大人一詞，不是隨便亂用的。

在中原文化中，大人有很多種意思，最常用的是用來稱呼自己的父母兄長，但也不是沒有用在其他地方的。

比如《論語》中的“畏大人”，《孟子》中的“大人者，不失其赤子之心”，以及《莊子》中的“大人者，圣人不足以當之”，指的是德位兼言”，即道德高尚、有名望、有地位的人。

除此之外，還有司馬相如的《大人賦》，里面的大人指的是天子，而且專指天子，其他的公卿大臣都不能稱之為大人。

不過，大人最常用的還是用來稱呼長輩，其他兩種情況雖然有，但基本上很少很少。

然而，蒙元人所建立的元朝不懂中原文化，將大人一詞用來稱呼官員，由此開辟了大人的另一種意思。

后來，隨著元滅明起，重整衣冠，恢復中原禮制，大人用來稱呼官員這種情況就消失了。

不過這也僅限于大明，高棉也曾經是元朝的從屬國，而且因為元朝的強大，導致高棉受到了元朝很多的影響。

大人用來指官員這種情況，隨著明朝的建立在中原消失，但卻沒有在高棉消失。

不過，鄭和也沒有多說什么，畢竟這是人家的事情。

……

“嗯，又要叨擾貴國了，我們在貴國休整兩天，補充一下飲水就起程返回大明。”

伸手不打笑臉人，雖然大人的稱呼讓鄭和感覺很是怪異，但他還是笑著回復道。

“寶船隊的停泊給貴國帶來的不便，還望多多諒解。”

“鄭大人客氣了。”高棉的官員當即笑著擺了擺手。

“不過，有一件事可能鄭大人還不知道，我們陛下特意讓下官來給您通個氣兒。”

“嗯？”

鄭和本來都準備隨便寒暄一下就離開的，因為在前年出發的時候，寶船隊就已經來過一次高棉了，這次只不過是臨時停靠，補充飲水和食物罷了。

還有就是，之前出發的時候寶船隊的陣仗可比現在大得多，因為還有王景弘的船隊也是一起出發的。

可現在王景弘船隊還在繼續朝著新的地區探索，所以顯得寶船隊如今的規模比較小。

鄭和雖然不知道王景弘船隊是去作什么了，但在出發之前，朱棣和朱瞻墡都曾經囑咐過他，不要和外人談及王景弘船隊的事情。

就算是別人提起了，也得用航行途中船只遭遇風浪損壞等理由糊弄過去。

但是，眼下高棉官員顯然不是想說這件事。

“什么事情？”鄭和停住了腳步，看著高棉官員問道。

“鄭大人遠航一年有余，肯定不知道大明再次對交趾的叛逆黎利進行了征討，而如今大明的將士們在五皇孫朱瞻墡的帶領下已經拿下了大半個交趾。”

見鄭和停下來準備聽他說，高棉官員松了一口氣，趕緊將自己知道的和盤托出，不敢有半點猶豫。

“五皇孫殿下延續了他的雷霆手段，一把大火燒得黎利四處逃竄，又以作為從屬國卻不協助宗主國平叛為由問責南掌，把南掌嚇得派出大量士兵開始圍堵黎利。”

“約莫五天之前吧，五皇孫殿下已經率軍抵達演州府，南掌也派人前往演州府對面的長山附近。”

“等一會兒！”高棉的官員明明口齒清晰，但鄭和卻有一種自己聽不清的感覺。

“你是說，大明再次征討交趾了？”

“是的。”高棉官員聞言點頭，還補充了一句。

“此次是五皇孫殿下掛帥，英國公張輔為副將，神機營、三千營傾巢出動，再加上五軍營和云南邊陲的沐氏守軍的話，大明此次出兵過十萬。”

……

朱瞻墡掛帥，張輔為副將的消息讓鄭和有些懵，但他還是趕緊追問。

“你說五皇孫殿下再次展現雷霆手段？還是放火？”

“沒錯。”高棉官員點了點頭。

“五皇孫殿下抵達臨安府之后，從虧容江南岸開始采用火攻，同時派人在廣南府等和交趾接壤之地開始放火，大火順著西北風一路南下，燒得黎利抱頭鼠竄。”

……

鄭和被震得久久說不出話來。

首先，大明在北征之后緊接著對交趾發動進攻，這已經出乎了鄭和的意料了。

鄭和雖然不是戶部官員，但對于大明的財政也是多少有些了解的。

畢竟，大明的寶船隊自建立之初到到上次下西洋前為止，一直都是他在負責。

就算是不了解大明的財政，也能從大明每年給市舶司撥款的數量上猜出來一些。

其次，在鄭和看來，就算是對交趾開展，掛帥的人也不應該是朱瞻墡。

你要說是張輔掛帥，朱瞻墡為副將，這個還可以理解，因為無論是給朱瞻墡鍍金還是鍛煉，這都是合理的。

但偏偏是朱瞻墡掛帥，張輔為副。

最后，以上次北征剿滅福余衛和泰寧衛一事來看，朱瞻墡很明顯是個激進的人。

激進的人用激進的辦法，這個很正常，但激進也該有個限度吧？

放火燒山，而且還是從交趾最北端一路燒下來，這讓鄭和有些接受不了。

現在的大明，還是以前他了解的那個大明嗎？

……

“鄭大人，鄭大人？”

見鄭和呆住了，高棉官員不由得開口提醒道。

“嗯？”鄭和被高棉官員叫回了神。

“還有事情嗎？”

“不是，就是想問一下鄭大人……”高棉官員聞言頓了一下，然后才帶著詢問的語氣開口道。

“如今五皇孫殿下正在追捕交趾叛賊首惡黎利，您不考慮幫一下嗎？”

“我們陛下說，如今南掌因為害怕被五皇孫殿下，甚至是大明大皇帝陛下追責，所以正在不遺余力地追捕黎利。”

“我們高棉作為大明的從屬國，自然也會出一份力。”

“但是鄭大人您也是知道我們高棉的情況的，眼下我們有些亂，擔心有什么疏漏，所以……”

“這……”鄭和聞言眉頭緊皺，心中很是糾結。

“鄭大人您放心。”見鄭和猶豫，高棉官員趕忙開口說道。

“以如今的形式，鄭大人您率領寶船隊在瀾滄江內巡視就好了，想來只要攔截住黎利的去路，擒獲黎利就是時間的問題了。”

“而且我們陛下也說了，若是您決定駐扎在瀾滄江附近，糧草的消耗由我們高棉負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