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秋初敏捷地一個側移,手中劍揮舞著猛烈砍去,不料眼前身影竟如泡影般消散,化作了五六道幻影。
那妖怪臉上的傲慢笑容,令她瞬息間亂了方寸。就在這關鍵時刻,一只堅實的掌心落在她肩上,嚇得少女一驚,直到董秋初回首一看,來人是賀蘭邵始站在她身后。
“別怕,我有辦法。”話音剛落,他隨手拋出一張符紙,低聲叮囑道“看好了,它跑到誰身上,你就去抓她。”那張符跟個小鬼似的,飄忽間附上了一道幻影,董秋初定睛一瞧,快步跑去,手臂一揮,利劍斬下,正好擊中那妖的要害處。
那妖怪怒目圓睜,瞪著賀蘭邵始,滿臉的怨恨,失去了先前的得意,憤然逃離。
賀蘭邵始笑得燦爛中帶著詭異,跑到少女身旁,微微偏下頭說道“怎么樣?管用吧。”
董秋初只是長舒一氣,鄙夷不屑的說道“好玩嗎?……你是狗皮膏藥嗎?”
賀蘭邵始只不過得意一笑“怎么就是瞞不過你的眼睛呢?”說著,褪去幻化,來人便是樊柒柒“別那么兇嘛,我不過是擔心你。”說著,青霜劍刃抵在了脖頸,董秋初則道“那我可要謝謝你,救我一命嘍?”
樊柒柒拿手輕輕握住了劍頭,轉膜間她又幻化成了董秋初的模樣,但衣著是天道院時的淡雅青衣,更甚者她將劍頭抵在了喉嚨處,說道“干嘛看我總一副堤防的眼神呢?”
“你是我會惹怒我的。”說罷抽回青霜,腕中轉力,劍表面的冰霜化刃揮去,董秋初的劍法如行云流水,樊柒柒卻似閑庭信步,紅柄的雙刃,藍柄的劍。兩人在月光下舞動,劍影交錯,仿佛是一場無聲的交響樂。樊柒柒的雙刃與董秋初的青霜劍相撞,發出清脆的金屬撞擊聲,回蕩在空曠的夜空中。
“面對自己,也下這么狠的手啊~”董秋初并不答話,只是更加專注地揮劍,她的眼中閃過一絲堅定,劍尖劃出一道道寒光,直指樊柒柒的要害。
樊柒柒見狀,也不再保留,雙刃舞動間,帶起一陣陣勁風,與董秋初的劍氣相抗衡。兩人你來我往,斗得難分難解。
看得出來董秋初沒有下死手,不然幾個回合樊柒柒早落下陣了。
樊柒柒則道“時間不早了,我該睡覺了,好大俠可放我休息呢?”
董秋初收回青霜道“那個香囊里什么都沒。”說完,才見樊柒柒露出錯愕,這錯愕之情卻在董秋初的臉上顯得突兀。
樊柒柒將香囊丟回給了董秋初”“哼~這么差的針工硌的我手疼。”言閉,正欲離開。卻覺背后寒氣逼人,傳來董秋初的聲音“溫師兄為救你落得神行殘缺,你就沒一絲愧疚之心嗎?”
樊柒柒轉過身,把玩著手里的紅刃。嗤笑一聲用著董秋初的聲音,說著:“誰叫他善良呢,是他自己主動要給我的,我可從沒偷他的搶他的。而且當年我筋骨寸斷,就像是一只快被打死的野狗,渾身是血的躺在路邊,茍延殘喘。”一字一句落在少女的心里,頓著頓著泛起了哽咽,說著又幻化成了溫如玉的模樣形態,甚至是聲音:“筋骨寸斷,一攤爛肉泥。”說著眼角的滑下一滴不經察覺的淚。“就這樣了,我還能清晰的聞到——自己身上那些爛肉的腥臭味。”
盡管柒柒扮演的姿態幾無破綻,然而其眼中閃過的狡黠與兇狠仍舊難以掩飾。
“哼,我最喜歡的還是化成他的樣子,對著自己說沒關系。”說罷,輕撫過自己的雙唇,幻化回了原來的模樣“今日就當是還你醉月樓一記,槐林的恩情。”
“看好你的白片,一次不成,下回我可保不定會用什么下作手段了。”“見董秋初手中的青霜沒了寒氣殺意,她步履穩健,不慌不忙地離開了這片地方。
董秋初站在原地,心中五味雜陳,愣神間賀蘭邵始尋了過來。“沒事吧?”一句細心的詢問,尋回了少女的思緒“這妖怕是不好對付,你我要多提防些。”
賀蘭邵始興奮道“據今天的查探,這里的懸念,大概猜了個大概。要不要聽聽看~”
再向四周看去,竟又回到了那間小小的破院里,天色也暗了下去。
董秋初道“你都看到了吧。”
賀蘭邵始撓了撓頭“嘿嘿嘿,對。那妖也留了場幻境給我,但卻是一件小時候,最不值得所提及得小事,沒一會兒的功夫我就出來了。”
董秋初道“邊走邊說吧,咱們先去客棧一趟。”
“好”
董秋初點了點頭,兩人便一同踏上了前往客棧的路途。夜色漸濃,街上的行人稀少,只有偶爾傳來的犬吠聲打破了這份寧靜。賀蘭邵始邊走邊說著“那場重病,那個小姑娘已經死了,不過這妖擅用幻境對付人,想必半體是鬼。再者你說交易,肉身估計給了鬼,所以這才成了妖。”
董秋初道“你猜的沒錯,方才與那妖交手,本體應該只是個鬼魅。”
“那你說怎么對付她?”
董秋初道“揚了她的命骨灰,這類鬼魅肯定會把骨灰藏在一個隱蔽的地方,最危險的地方最安全,我猜那妖的骨灰就再客棧。”
“啊?是不是太狠了點。”
董秋初道“倘若不是我在,你早被她活剝吃了。”說完,掏出了一張符紙“這個你拿好,這鬼魅怕是殺了不少人,怨氣重,這個是樓硯臺里開過光的,你藏在胸前,關鍵可保一擊。”
賀蘭邵始咽了咽口水,說道“從前的還是什么動物植物化成妖,拿劍啊,拿刀什么的砍砍,現在這個搞得我背上總涼涼的。”
董秋初道“以前解決的也是些小鬼,如今這個我也沒什么把握。但這類鬼魅倘若不解決,她可就一直纏著咱倆不放,吸光咱倆氣運。”
賀蘭邵始道“非的晚上去嗎?”
“對,白天她不出來。”
正在二人討論時,隱約間在暗處,似乎有這一雙腥紅的眼睛瞧瞧的盯著他倆,漸漸的被借來月光的路上,緩緩升起一層霧蒙。
隨后二人走到了客棧,客棧的陰森氛圍幾乎可以觸摸得到,昏黃的燈光下,陰影在墻上扭曲成各種怪異的形狀。董秋初和賀蘭邵始推開布滿塵土的門,伴隨一聲刺耳的嘎吱聲——
步入客棧,一股霉味和陳年老酒的氣息撲面而來。他們目光警惕地掃視著四周。
“這客棧里可能不止一個鬼。”董秋初警告道,賀蘭邵始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絲緊張。
也不知是心理作用,賀蘭邵始現在只想趕緊離開這里。客棧的漆黑,仿佛要將二人吞噬。
董秋初注意到桌上的半截蠟燭,將其點亮,這才勉強辨清了周圍的輪廓。墻上布滿了血跡斑斑的抓痕,靠近細看,那些嵌在墻體的血爪印中還帶著新鮮的皮肉。
“這血肉尚且濕潤,估計不過是三四日的事情。”
賀蘭邵始疑惑地嘟囔:“咦,這鬼魅竟然如此猖狂?”話音剛落,他繼續探步深入,身后的大門突然被一股力量狠狠關上。
就在此刻,一陣陰風吹過,燭火搖曳不定,客棧的門發出吱呀聲,似乎有什么東西正企圖闖入。賀蘭邵始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他緊握著匕首,而董秋初則緊閉雙眼,口中念念有詞,拋出一張符紙,符紙貼上門的一剎那,立刻燃燒起來,客棧的陰森氣氛瞬間升至極點。
賀蘭邵始小心翼翼地問道“她剛剛不會聽到我說的話了吧。”
董秋初道“實在囂張,但她在暗處,此時沒有動手,怕是再找機會,走,去上面看看。”說罷,拿起燈燭,神色凝重轉身走向里面。賀蘭邵始則緊跟身后。
賀蘭邵始道“總覺著有人盯著我”他的猜想沒錯,在燭火沒照亮的地方,正有一張慘白的人窺探著二人,轉身時沒注意到的墻角,登上布滿塵土的樓梯下面。
這客棧一共兩層,除了墻壁布滿的血痕外,二樓有五六間屋子,順著樓梯上去,左三間右兩間。布景擺設都差不多。
仔細查看床對面都掛了張八卦銅鏡,第一間還算正常,但到了第二間屋子,伴隨破舊房門嘎吱一聲,借著微弱的光亮,看到房梁上吊了兩根繩子,繩子下是兩具白骨。此景看著可謂觸目驚心。
董秋初只不過眉頭微皺,竟挪步進了屋子。賀蘭邵始道“劉遠不是派人來收拾過這間客棧的嘛?”
董秋初考量片刻說道“那只能說劉遠說了假話,經過巡查似乎真相離我們很近了,但事實上應該都是蠱惑我們的假象。”
“他?為什么會,他的目的是什么?”
董秋初道“不知道,但未必全是假的,或許只是隱瞞。”
賀蘭邵始半蹲著身子,看到白骨周圍的布料碎片,說道“這倆具白骨可能是對夫妻。”說完,董秋初也跟著蹲下身子,喃喃道“我知道,但不過是猜測,先去其他幾間屋子看看。”
等出了這間屋子,二人開的門就如開盲盒一樣,心都要跟著提一提。
當二人往左邊的三間走去時,身后卻傳來戲謔的敲擊聲。賀蘭邵始正準備回頭時,身側傳來少女的警告聲“別動。”說完,將燭臺往一樓一照,一個長發紅衣的女鬼正站在那,一動不動。這一幕嚇得賀蘭邵始的呼吸在那一刻都要停,雙手不自覺的發抖。
隨后二人走向剩下的幾間屋子,走廊上,董秋初說道“她方才是在引你轉頭,騙你過去,如果我猜的沒錯,她現在應該礙于某個原因動不了手。”
少年看著她從容冷靜樣子,心生一股安全感的同時,不由得震驚。“你膽子真大啊!”
董秋初道“反正你一直跟著我,不要走開。”說完,身后的少年急忙點了點頭。
隨后二人來到了第三間屋子門前,在靠近門的半步不到,就聞到一股濃濃的血腥味。隨著門被打開,映入眼簾的一幕,不緊二人瞳孔地震。
只見小小的屋子里,有八具腐爛程度不一的身體,用著奇怪的姿勢,他們被細線連接,手拉著手,腿腳則似乎在舞動著。而頭顱卻看向門的方向,更甚者腐爛程度較輕的尸骨,臉上卻呈現著詭異的笑容,瞪圓了眼睛,臉上的表情,仿佛是驚嘆,是貪婪和猥瑣。
少女一眼便斷定,這些人應該都是在那鬼魅的環境里死的。
賀蘭邵始道“你覺得故事,是不是一對夫妻重男輕女,對女兒非打即罵,后來又讓她當外人玩物,被逼死化作惡靈鬼魅。”
“你的猜想如果是對的話,這些手拉手圍在一起的,就是欺負小女孩的那些人嘍?”
賀蘭邵始道“應該吧”
“那這里為什么還有女人。”說罷,指著一具白骨,少年不可思議的順著手指的方向看去,再加之這些尸體臉上詭異的笑,盯的屬實渾身發毛,瞬間成了蔫黃瓜。
“暫無定論,先去看了剩下的幾間屋子,或許我們就知道了。”
抵達第四間屋子的門前,一扇門吱呀開啟,二人下意識后退了半步,露出一截黑長指甲、膚色蒼白而扭曲的手掌。透過細微的門縫,一對充滿血絲、猩紅而狂怒的眼眸打量著外界。在發現了來者二人后,那雙眼眸中爆發出了撕心裂肺的凄厲嘶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