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司隸校尉府
雖然通過商議確定下了第一任西域都護的人選,但陳霽也要試探一下當事人的想法。
畢竟司隸校尉的職務,怎么也不會比一個尚未建立的西域都護府差。
段颎,字紀明,與張奐和皇甫規(guī)二人并稱“涼州三明”,是東漢中后期平定羌亂的主力,可以說,東漢中后期邊疆的穩(wěn)固,他們三人幾乎占據(jù)了其中三分之二的功勞。
段颎年少時,習弓馬,尚游俠,輕財賄,直到現(xiàn)在年事已高并且又入朝為官后,他才開始對古文典籍進行研習。
要說陳霽與段颎交情也不少,段颎自從下定決心研習經文后,便是一頭扎進了鴻都門學的藏書閣中。
用他的話說,太學那鳥地方,規(guī)矩太多,還是鴻都門學來的舒坦,可是問題在于,他老人家是舒坦了。
可以他的身份,鴻都門學的諸位博士哪敢在他面前稱“夫子”,還是陳霽出面,把達者為師,不分貴賤,不論尊卑,有教無類的說法又提了出來。
加上段颎主動折節(jié)請教的態(tài)度,才讓這些博士放得開了一些。
索性陳霽也就把后世韓愈韓文公的名篇師說修改一番后拿了過來,又是一陣長篇大論后,段颎才順利的拜入鴻都門學。
說回現(xiàn)在,段颎他戎馬一生,即便是如今入朝為官,也是常服勁裝、戎衣,這一點雖然遭到了言官的彈劾,卻倒是與劉宏脾性相合,劉宏可是對胡人的一些物件都很喜愛。
除了胡床這種折疊凳是劉宏引進讓陳霽與劉宏享受坐著釣魚的趣味以外,諸如胡服、胡樂等劉宏也都是來者不拒。
也正是喜胡風的緣故,劉宏沒少被官員們“勸諫”,這其中,還尤其以陳霽的師兄,蔡邕“勸”的最兇。
府院中,段颎揮舞著手中的長槊,掃向前后的兩個木樁,只見他用力一震,木樁便化作木屑在空中飛舞。
從心而論,仕途自然是要越來越向上爬的,可是久經沙場,讓段颎突然就此放下,他難免也心有不甘。
等段颎休息下來,陳霽方才上前一步。
“段老將軍,霽突然拜訪,還望勿怪。”
段颎起初就發(fā)現(xiàn)了陳霽,只是自己正在練武運氣,也不好中途打斷。
“虹光,與你說過多少次了,在老夫面前不必如此。”
不等陳霽回答,段颎卻是拉過陳霽的肩膀,對著他輕聲的問道:“老夫聽聞陛下欲復起西域都護府之事,真否?”
見段颎如此,陳霽倒是一樂,原本自己還在想如何向段颎開口提及此事,卻不想段颎自己先提出來了,倒是省了一番力氣。
于是,陳霽點了點頭,向段颎示意確有此事。
段颎見此興奮不已,拉著陳霽快步走到堂內并坐到胡床上。
他耐住性子向陳霽問道:“虹光啊,老夫再多問上一嘴,這都護一職,可有著落?”
段颎語氣中似乎有些忐忑,生怕聽到陳霽給出一個令人失望的回答。
看著眼前這位退鮮卑、平西羌、滅東羌,威震邊陲,被稱為殺神的國之柱石露出這樣的表情,也是陳霽始料不及的。
見狀,陳霽撒了個小謊,想再試探一下段颎對此事的態(tài)度。
“還未確定人選,陛下與我還需商議一番。”
聞言,段颎在心中長出一口氣,沒有選定對自己就是好消息,但是他卻也是猶豫了一下,自己確有心思出任這西域都護,可倒也不是說不愿留在洛陽。
司隸校尉的職務是京畿重臣,號三獨坐,但凡事怕相比,同為涼州三明的兩位,皇甫規(guī)已然逝世,暫且不論。
可是張奐自打劉宏即位以來,從龍救駕、北御鮮卑,前些個月又與眼前的陳霽平了南匈奴,擊退了檀石槐。
這讓同為沙場宿將的段颎如何不眼紅呢,自己雖然平定羌亂功大,獲封新豐縣侯,食邑萬戶。
按常理也該功成身退在這京城中享享清福,可是總歸是放心不下,張奐雖智勇兼?zhèn)洌划吘箘偯筒蛔恪?
自己與張奐也算是斗了大半輩子,彼此都知根知底,到底還是要自己與他做策應的。
想到這,段颎也不扭捏,話不多說,開門見山的對陳霽開口道:“虹光,你看老夫如何?”
“你不要看老夫如今年入古稀,可說到這上馬彎弓,馳騁疆場那是絲毫不差。”
“方才你也見到了,老夫手執(zhí)長槊,依舊能舞的烈烈生風。”
“這朝中素來說某剛猛有余而智略不足,自打擔任司隸校尉,老夫可就是潛心修習,你也是見到的。”
“就這么說,老夫也算是毛遂自薦,老夫認為,眼下這大漢,沒有誰能比老夫更適合西域都護這個職務的了。”
“想當年,老夫的從祖會宗公坐鎮(zhèn)烏孫,保西域太平無憂,如今老夫不是自夸,有底氣向你和陛下保證,能比老夫的祖輩做得更好。”
陳霽被段颎突然的激動弄得有些哭笑不得,到底是一顆初心未泯,能夠實現(xiàn)兒時立下的志向對于段颎而言,何嘗不是一種幸運。
“段老將軍,霽也不瞞你,小子與陛下其實已經商議下來結果了,這第一任西域都護的人選,非老將軍不可。”
“我大漢日后的西北邊陲,就要多多仰仗段公了。”
聞言,段颎一愣,隨即便反應過來,自己可是被陳霽這小子擺了一道。
“好啊,虹光,老夫待你如忘年之交,你卻來試探老夫,討打!”
陳霽樂呵呵的挨了段颎一下,也是解釋道:“這西域都護雖好,但司隸校尉也不差,自然是要老將軍愿意,霽與陛下才好下決定。”
段颎擺了擺手,沒多在意。
“聽說西域亂起,既然陛下已經下定主意,詔書應該也已經備好了,老夫要立即上任,鎮(zhèn)壓宵小。”
“西域事關西羌,不可不做重視,也罷,你我二人也不必再多說什么了,走,入宮請詔,開赴西域。”
說完,段颎硬是要帶著陳霽奔向皇宮,被陳霽及時拖住。
“老將軍不必如此心急,陳霽已將詔書帶來了,你我不必再去叨擾陛下,此番,與你我二人一同開赴西域的軍隊已經在等我們了。”
陳霽引著段颎趕赴城外,孫堅等人已經等候多時了,見陳霽帶著段颎走了出來,他們立即半跪在地上。
“迎段老將軍赴任!”
段颎話不多說,將披風披在早已穿戴整齊的甲胄,帶上頭盔,翻身上馬。
“承蒙陛下天恩,命我段颎擔此西域都護之大任,感念諸位今日迎立,全軍聽令,即刻啟程,我們,開赴西域。”
西域都護的旗幟在天空之下飄揚,陳霽與段颎踏上了徹底收復西域的道路。
劉宏站在朱雀門闕的復道之上,遠遠的眺望他們遠去的背影。
他轉身走向自己的德陽殿,陳霽與段颎的戰(zhàn)場在西北,而自己的戰(zhàn)場,在禁中。
守門的小太監(jiān)打開德陽殿的大門,殿上的座位兩側,擺放著他與陳霽召集天下名匠鍛造的四柄中興之劍,而如今,卻只剩下兩柄。
至于被取出的兩柄,一柄,在劉宏的腰間,鎮(zhèn)守著洛陽;一柄,在陳霽的手中,劍鋒指向西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