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知道是一回事兒，但沈宓面上卻是半分不顯，只問道：“那張公子想如何合作？”
張恒心念一動：“這方子……”
沈宓突然笑了：“方子？你管這叫合作？”
這合作的事兒牽涉極多是不假，但也不至于惦記人家的方子吧？那可是安身立命的根，是果酒最重要的東西，不管此時張恒如何拋好處說的好聽，商人終究是商人，難道還指望他會放棄更多的利益？
沈宓不得不打起十分的精神來和張恒談，這人是生意場上的老狐貍了，字里行間都是陷阱，可不能踩進去，那可真就是難有翻身之處了。
雖然對張恒的人品德行表示懷疑，但對于他做生意的手段，沈宓是一點都不敢放松的。
一旦提及方子，那就不能讓，沒得商量。
張恒輕咳一聲，道：“你多慮了，我也只是隨口問問你這么小，是如何得知那么多果酒的方子的，不過既然你不肯說，那咱們就好好談談合作的事兒，不復雜，就我從你這兒買果酒，但價格必須比你的市價低，名頭這事兒我們可以商量，若要名頭，那就沒有分成利潤，若不用這名頭，每賣出一壇子果酒，根據它們的種類和定價，我可以給你兩分的利，如何？”
按照張家的這些路子，賣出去的果酒只會比她沈宓的高，而且他要的數量也不少，屆時也是一筆十分可觀的收入，若是常人，定要為這心動了，但沈宓與他合作，要的就是通過張家的路子，把自己的果酒名頭給打出去！
沈宓便笑了：“我可以不要分成，賣給你的果酒如何賣出去都是你的事兒，但名頭，不能少。還有，張公子主攻的地方應當不是大盛，最多在江南那邊賣吧？”
張家同大盛之外的幾個附屬小國皆有來往，而且那邊正是沈宓現在還沒有涉及到的地方，之前賣的也就是虛虛少數，賺的錢也不多，但張家就不一樣了，商人來往之間，只要大盛和其他小國之間還有走動，那就能賣的起來。
這點沈宓是一點都不懷疑的。
張恒既然給了選擇，雖然遺憾她還是堅持要了名頭，但也沒后悔，只問道：“那沈小姐的條件？”
沈宓：“第一，你不能壟斷果酒的生意，因為不僅是我的酒鋪在賣，我伯謹哥哥的酒樓也在售，你要怎么賣我不過問，但不能影響到我們的生意，畢竟與張家常年合作的人多，他們也不會越過你來和我這個沒名氣的小丫頭合作。”
她說的全中，張恒的確是沒想過從這些方面下手，畢竟果酒如今也只是在大盛內小有名氣，但在大盛以外聽說的人還是少，而且據他所知，果酒也就只在沈宓住的小城鎮和南越做的多，她派人在關外暫時也就只是要摸清別處的酒的底，暫時還沒發展起來。
所以他也能稍微放心了一點。等意識到自己因為沈宓沒有在那邊發展而松口氣的時候，張恒又有些愣住了。
什么時候，自己瞧不起的小丫頭竟然已經成了對自己有點威脅的人了？
似乎自從自己走進這間屋子，和她談起合作開始，就慢慢處于被動的地步了。
張恒想了想，笑道：“你和魏公子的感情倒是好，這種時候還不忘為他考慮一番。”
沈宓面色也柔和了一些：“伯謹哥哥待我好，我也不能不為他著想。”
魏璟邑帶著小姑娘一起做生意還頗為照顧她的事兒，早就在生意圈里傳遍了，之前還覺得沒什么，這會兒張恒卻是有些羨慕人了。
合作的事情現在是談攏了，書契還沒有擬好，張恒便說等自己弄好了再來找沈宓讓她過目，便起身告辭了。
臨出門之前，沈宓沒忘了提醒他：“張公子可得記得，如今合作的是我和你，若讓別人來破壞那受損的也是你損得多，若是以后因為你沒處理干凈的事兒影響了生意，我可不會替你背鍋。”
張恒無奈笑道：“張某記住了，我弟弟那邊，我會注意的。”
等人走了之后，嚴夭滿眼亮晶晶地看著自家小姐，崇拜得很：“小姐你好厲害啊！剛才談生意都能那么淡定，還有還有，對這個人也，那叫啥……”
她一時間想不出形容來，糖杏在一邊補充道：“冷冰冰的！還以為合作了關系就能好呢，小姐霸氣啊！”
沈宓好笑道：“不過只是合作罷了，說的明白點也只是他從我這兒買酒，我借他的路子把我的名頭打出去，我可不想讓他那位好弟弟再來攪事兒弄得人心煩。”
兩個丫鬟齊齊點頭：“就是就是，張二那人陰險狡詐，可不是什么好人，讓他哥自己出手收拾吧！”
明善剛才在外面也聽得清楚，這會兒跟沈宓往回走的路上，忽然問道：“小姐把果酒的名頭打出去，那以后是不是要建更多的坊子，買更多的果子來做酒了？”
沈宓點點頭：“是這樣沒錯，但我要做的可不僅僅是果酒，只要名頭打出去了，以后能賣的酒可是多了去了，而且現在張恒也只是跟我合作果酒，以后別的酒，我要自己干！”
張恒還是輕敵了，她會的，可不僅僅是果酒呢！以后名聲起來了，那還怕來找她合作的人會少么？
聞言，三個小丫頭又是一陣感嘆。
沈宓這會兒是真的沒精神了，打了個哈欠進去睡覺，順便讓三個丫鬟也去休息，等下午起來吃完飯就帶她們出去玩。
她們這邊倒是清凈了，張二那邊卻是連家都不敢回了。
或者說，根本連回家的路費都沒有了！
事情還得說回兩個月之前，那會兒買的幾千斤果子已經順順利利地到了鎮上，他也讓人買了更多的白酒和糖來做準備，沈家村眾人比他還興奮，還擔心做果酒的人不夠，提前請了各家的七大姑八大姨來村子里等著，那些人的吃喝用費都是沈族長咬咬牙墊著的，一直想著等做好果酒賺了錢，那錢就都回來了。
就連兒子兒媳因為錢與他鬧了矛盾，都覺得是兒子不懂事，甚至暗示兒子把這不懂事的媳婦兒給休了——哼，等有了錢，什么賢惠媳婦兒找不著？
為此他家中也是鬧騰得厲害，只是在外面卻一直強撐著笑臉，其實他心中是比誰都急著開始果酒，所以在聽說果子送到之后，連忙帶著一大堆人去村口接。
只是沒想到剛搬了不到十箱，一個人在走的時候不小心被絆了一跤，箱子隨即跌落，滾出來的卻不是果子，而是一坨坨圓滾滾染著顏色的石頭！
眾人驚呆了，然后看著地上散落一堆的石頭，沈族長發了瘋似的吼叫著去扒拉剩下的木箱子，然而除了最表面的那些果子，剩下的都是石頭！
無一例外！
眾人驚呆了，看著這堆冷冰冰的東西不知如何是好，俱都滿眼無措地看著沈族長和沈村長，但是沈村長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兒啊！
他可半點都沒有參與過，更不可能說能解決這事兒了。
不管怎么說，眼前這個狀況絕對是不好的，突然又在心中暗暗慶幸當初沒有跟他們一起做，不然看這樣子，豈不是要虧成乞丐么？
不過現在雖然是這么想，面上卻是半分都不敢顯露的，只能皺著眉頭跟著大家伙看向沈族長，希望他能自己站出來解決這件事兒。
然而沈族長如今哪里有心情管得了別人？他自己都腦瓜子嗡嗡的！
幾千斤的果子，怎么就變成石頭了？！那他的果酒呢？他的錢呢？！
沈族長越想臉色越是難看，額頭冒出的冷汗都淌下來了！還有身邊那些人的目光更是讓他不敢說什么，只能一直重復著“一定是弄錯了”“怎么可能呢”等等，一群人在原地站了好久，都沒人出來說事兒，沈村長實在是忍不了了，只能硬著頭皮走出來，說道：
“族長，這果子是張公子那邊送來的，不然……咱們找他問問？”
沈族長像是才反應過來一般，哆嗦著唇：“對對對，找張公子！果子是他送來的，他一定有法子……”
然而張二那邊現在更是比他還要暴躁許多，房間里許多手下被揍得鼻青臉腫，地面更是一片狼藉，張二氣得眼睛都紅了！
“怎么沒人說了？那果子全程都是你們在運送，怎么到了這里，就變成石頭了？！啊！說話啊！啞巴了？！！”
說著他又踹了一腳手下，但因為自己剛才一通發瘋，這會兒正虛著呢，導致一腳下來手下沒有倒，他自己倒是往后仰去，手掌還狠狠按在剛才的碎瓷片上！
劇痛襲來，張二更是暴怒無比！
“他娘的！還不趕緊去找！老子那么多錢買的果子，你們要是找不回來，就提頭來見！滾下去！！！”
一群手下忙不迭地跑了，只留一個戰戰兢兢的在一旁，硬著頭皮走出來，渾身冒汗地提醒張二：“爺，京中來了信，讓您趕緊回去了……”
張二緩了好一會兒，才點頭道：“拖不得了，果子的事兒讓他們趕緊查，我們先趕路回家！”
說讓那人卻沒有下去，張二正疑惑的時候，那人又開口了：“爺，咱們……沒錢回家了……您看要不再找夫人要點？或者直接讓夫人派人來接咱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