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他快要被她逼瘋
- 通房寵婢
- 青梅如豆
- 2315字
- 2024-03-01 10:18:57
比及大理寺卿問完話走了,已是夜深。
不僅是他,幾乎那日出現(xiàn)在前廳的所有下人,都被按個詢問了個遍。
甚至包括那日的吃食、人員往來、話語談吐,一切細枝末節(jié),皆不曾放過。
沈卿司喝了那樣多的酒,又受了大雨,一夜未眠,此刻頭疼欲裂。
他連衣衫都未除,穿的亦是昨日的祥珠紅袍,酒氣滿身并不好聞。
一夜的身心疲憊,叫他的胡茬都似雨后春筍,胡亂地冒出許多。
瞧著,更憔悴了。
“來人,洗漱!”
再疲累,他終歸是將自己收拾了個齊整,這便是他從小以來的修養(yǎng)。
云想衣裳花想容,此非恥其裸露而蔽之,實加飾焉以相挑誘。
正如佛家所言,先穿后吃,方為“衣缽”。
堂堂皇子,在天子腳下失蹤不見,此事已引得全城轟動,便是在榻上方才轉(zhuǎn)醒的無憂,也聽到了。
迷蒙中醒來,便見一白髯老者。
“趙先生,又、咳咳咳...又得勞煩您老了。”
趙鵲搖頭一嘆,他早知情愛是如此折磨人的東西,故此一生不娶。
行善救人,求醫(yī)問道,不也快活一生?
何必耽于情愛,將自己困鎖?
“姑娘舊癥未全又添新癥,什么樣的身子能經(jīng)得起這般的折騰?自己的身體,要自己愛惜些!真到強弩之弓,便去求天神下凡來救你罷!”
趙鵲吹胡子一瞪眼睛,看著很是唬人。
可無憂知道,這樣的面容下,是全然心系病人的一顆真心。
“無憂閑時也看些醫(yī)術,只、只是胡亂摸索,直見到老先生,方知自己...狹隘了些...”
她說這些話,已然是很費力了。
蒼白的面龐更加失了氣血,瞧著就搖搖欲墜,像個病西施。
“姑娘病成這樣就不用恭維老夫了,該治的病,老夫絕不留手。藥老夫已讓人煮去了,只要你乖乖地按時吃藥,寒癥不日便能好了。”
“老夫說的可是寒癥,你之前存下氣血兩虛、中空陰盛的舊疾,尚需更多時日的調(diào)養(yǎng)生息啊...”
無憂向來是個不聽話的病人,此刻掙扎著半拖起自己的身子吩咐,“素煙,我那官匹箱子里有一本書,拿過來...”
素煙一愣,點頭應是,忙去了。
“這、這是醫(yī)圣張景的孤本——《脈訣四言舉要》!?”
老頭捧著書,樂不可支!
他此生無緣情愛,只醉心醫(yī)學,見著醫(yī)書孤本簡直比見了婆娘都心悅!
“哎呀呀,很是很是的!”
那趙鵲看得入神,連話都不說了,傻站在女子閨房中,不肯離去。
“先生不必這般著急地看,此書,我便作為謝禮,送予先生了。”
“此話當真!?”
在趙鵲心中,將此書送人,無異于將親生兒子送給他人般的震驚!
無憂露出蒼蒼一笑,“當、當真的。”
“趙鵲此生未言之一謝,那如此,趙鵲在此謝過桑姑娘了!”
......
真是一個癡人吶。
越是癡人,所愛所惡才越簡單。
快樂和憂愁來的直接,生活就簡單了許多。
她倒一時有些羨慕趙鵲先生,又心向趙鵲先生的醫(yī)術,心中對此人贊賞不已。
老先生一生治病救人,自是心胸坦蕩,如今已年過古稀,仍舊鶴發(fā)童顏,談吐生趣。
尚且再看看自己這一身的病體...
游云野鶴過一生,救死扶傷行大道。
那該是多快意瀟灑...
比及過了幾日,五皇子仍舊沒尋到。
因是在侯府壽宴路上不見的,大理寺那邊雖說是需要沈候配合查案。
可這不過是由頭。
暗地里是懷疑他亦有作案嫌疑,不肯放人走罷了。
京城個個官民都因此愁云慘霧,沈卿司反倒隨意了起來。
除卻每日問話來人,他便在府中日日飲酒。
饒是他那樣好的酒量,也抵不住一罐子一罐子的烈酒灌下去。
“她、她在作什么?”
素煙倒酒的手一抖,灑出幾滴。
“姑娘什么都沒做,只、只是呆呆的坐著。”
又是呆呆的。
這幾日他雖然不見她,可總聽人報告她近況之時,總是說她呆呆的。
他才不信。
她是桑無憂。
是桑桑。
是嬌嬌。
那個嬉笑怒罵由心散發(fā),那個滿身傲骨藏不住的桑無憂。
怎么會是呆呆的?
沈卿司冷笑一聲,“麻煩!”
隨即撇了酒盞,將那一滿灌的酒壇一口飲光——
“啪!”
那酒壇子也緩緩脫手,可憐的砸在地上,碎成了渣宰。
“侯爺您要去哪兒?侯爺...”
“滾開!”
沈卿司一句,素煙便再不敢上前了,她可還記得上次他那一腳的力度,當下還隱隱作痛呢!
他踉蹌著,推開了她的門。
見她頭都未抬,仍支著頭,看天。
呆呆的。
她那模樣,仿似天邊要散的冷云,極致涼淡。
仿佛什么都不在意了。
“你、你瞧什么?”
他醉了,站在那兒。
并不近前。
仿佛一個做錯事的孩子。
她聽了聲兒,終于轉(zhuǎn)了頭。
輕輕地,瞥了他一眼。
過去,她看他,有恨。
但那恨中,亦是生動的。
好的時候,甚至還有微微的動容流轉(zhuǎn)。
可現(xiàn)在,她的眼里,沒有動容。
甚至連恨都沒有了。
有的只是,空空如也。
一股巨大的挫敗感將他攝住。
“桑桑,你生爺?shù)臍饬耍俊?
不知為何,他眼眶有些發(fā)熱。
許是酒喝多了。
他生來高貴,從來只有人恭他敬他的份兒,他卻從未低頭去試著迎合過他人。
慣常的冷傲,叫他難以低頭。
又不舍離去。
一時間,進退兩難。
可她,還是不說話。
她的眼神那樣冰冷無情,似山巔冷冰,凍得他血液幾乎凝固,凍得他那顆嘭嘭跳動的心,直發(fā)顫。
只看他,如,看個陌生人。
他快要被她這樣的眼神逼瘋了!
不!
他決不允許她的陌生!
腳步再不猶豫,大步朝著她而去!
她還未反應過來,便承受了他那滿帶酒氣與極端熾熱的一吻——
不,這不像個吻。
囫圇發(fā)猛的啃噬,倒像是發(fā)泄和宣誓。
他不容許她有一分的后退與拒絕,狠狠鉗住她整個人,直往那跌宕一身的胸懷中送。
可無論他怎么折騰,她都未曾出過一聲。
好似他不存在。
好似她受的傷害,亦不存在。
她的不反抗是他過去一直想要,可真到了這一天,他卻忽然不想要了。
“你、你為何不說話?”
......
“桑桑,說話!”
......
他沉默著。
挺括如山的肩膀,亦逐漸塌了下去。
不知過了多久,他什么都再沒說。
起身,離去了。
從那日開始,他再也沒有露過面。
只是,幾乎成車的珍奇異寶水一般地流進她的屋子。
又水一般地流出。
往常無聊的院子,又多出京城里最熱鬧的戲班子。
個個唱的都是她愛聽的。
甚至,還有街邊的糖攤子,糖葫蘆、糖人、茯苓餅、麥芽糖、山楂糕...
她是愛吃甜的,可她從未與任何人說過。
這些,全被她一個不留地送了出去。
他就在她院子的隔壁,因著五皇子失蹤,暫時回不得青云城。
卻也不去找她。
原是那句——近鄉(xiāng)情更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