睜開眼的最初一瞬，秦霖有瞬間的迷茫。

他明明記得自己應該是孤零零的前往忘川河，可怎么會一睜眼就躺在溫暖的床上？

而且最讓秦霖震驚的，還是他恍惚間，似乎還聽見了外甥女茉莉的說話聲。

茉莉她怎么會在這里？

難不成他已經回到家里了？

這個想法剛冒出來，很快又被秦霖自己否認。

依著她娘的性子，若是他這樣半死不活的回去，定是不會給他進門的。

他娘會覺得，他這種剛死里逃生的人身上還有晦氣，回去讓她看到，是要影響她壽數的。

想到這里，秦霖努力睜眼，試圖在最短的時間里去看清現在發生的一切到底是真實還是虛假。

而就在他努力睜眼的時候，顧茉莉已經沖到他的身邊，握住了他的手。

“小舅舅，我是茉莉。”

“我來找你了，小舅舅?！?

太過驚喜的顧茉莉此刻哪怕因為喜極而泣，可她的語調依舊清晰。

在她說話的同時，握住秦霖的手還不斷的用力，試圖用自己的舉動來告訴秦霖她的喜悅。

秦霖的確清楚感受到了顧茉莉的喜悅，此刻確認自己真的還活著后，他的臉上也露出了劫后余生的笑容。

能活著，真好。

他之前真的以為他要死了。

顧茉莉見小舅舅醒來只是笑不說話，忙大聲喚著大夫道：“大夫，您快來看看，我小舅舅是不是還有哪里不舒服?！?

顧茉莉見秦霖醒來了也不說話還當他是有哪里不舒服剛才大夫沒檢查出來。

若不是秦霖此刻已經醒來，顧茉莉甚至都想再去請一個擅長診治內傷的大夫來給他看看。

而被顧茉莉大聲喚來的大夫見顧茉莉如此反應倒也不生氣，當著她的面，又給秦霖檢查一遍后，這才看向顧茉莉道：“人已經醒來就沒事了，后續只要養好手腳，調養得當就行。”

說著話，這大夫頓了一下又繼續道：“當然，如果你們家里有條件，隔著幾天就弄些好的給他補補，他會康復的更快些?！?

“這次的事情，對他的身體還是有不小傷害的，以后需要花費大力氣的事情，最好還是不要做了?！?

“我家的藥膏好，你們若不是來了我這里，以后他的斷手斷腳不僅不能做重活，遇到陰天下雨還要難受。”

“所以你們家里人也別太過擔心，接下來舍得銀子，好好養就是了?！?

大夫的話說的足夠清楚，顧茉莉聽清楚了，當事人秦霖也躺在床上徹底回神，并且聽的清清楚楚。

回想著之前右手和右腿被人刻意打斷的感覺，秦霖真的無比慶幸，他的大外甥女是個好的，能在這大冬天出門找他。

不然，他怕是真的就要死在異鄉了。

在心里想著這些，一直等著大夫走遠，秦霖這才扭頭看向顧茉莉道：“茉莉啊，小舅之前真的以為自己要死了，再也看不到你了?！?

秦霖的聲音還很輕，和以往每次見面仿佛有用不完的勁時一點也不一樣。

看著這樣憔悴的小舅舅，顧茉莉眼眶一酸，險些落淚。

她強忍著將眼淚逼退后，擔憂看著秦霖道：“小舅舅您今天還是好好休息吧，江湖哥哥去買東西了，等會他買了東西回來，我就給您燉湯熬粥吃?！?

聽到顧茉莉的話，秦霖立刻追問道：“江湖也來了？”

“嗯，我一個人娘肯定不放心讓我出門。”

舅甥倆的簡單對話到這里也就結束了，秦霖到底是剛蘇醒，他這會兒堅持著和顧茉莉說完兩句話后就沒有了力氣。

顧茉莉也不是沒有眼色的人，或者說，在城門口看到昏迷不醒的小舅舅至小舅舅蘇醒前，她的確是恍惚和驚慌過。

可現在秦霖已經醒來，大夫也再三確認過他沒有其他問題，這會兒的顧茉莉也逐漸恢復了她的冷靜。

見秦霖不說話，顧茉莉停頓一瞬便看著他出聲道：“小舅舅您好好休息，有什么話，等待會吃過飯，看看您的精神如何再說。”

秦霖的確沒打算這個時候和顧茉莉說什么，甚至他都不想將自己變成這樣的原因告訴顧茉莉。

但顧茉莉可能不問嗎？

確認小舅舅呼吸平穩的睡著后，顧茉莉就開始琢磨這個事情。

從大夫的話和小舅舅的反應里，顧茉莉推斷出，小舅舅的右手手臂和右腿是被人刻意打斷的。

顧茉莉不覺得小舅舅的性格會得罪很多人，所以打傷小舅舅的，很有可能就是熟人！

得出這個結論沒多久，江湖買好東西回來了。

“茉莉，你在想什么呢？”江湖關切的問了一聲，而后不等顧茉莉回答他就繼續道：“小舅舅如何了？”

顧茉莉一聽江湖的話，立刻收起自己的猜想，把小舅舅蘇醒，以及后面大夫說的話和小舅舅的各種反應，以及最重要的，她的猜想都給說了。

說完這些后，顧茉莉看著江湖道：“哥哥，你說我猜測的對不對？”

江湖一聽顧茉莉這話就知道她接下來怕是要做什么，看看顧茉莉堅定的神情，江湖試探著開口道：“不若明天一早我去找酒坊的管事問問看？”

江湖看著顧茉莉的話音剛落，讀懂他表情的顧茉莉就在微愣后直接笑出聲。

“哥哥，你莫不是以為我會直接依著自己的推測找上門吧？”說著話，顧茉莉笑了笑，而后繼續道：“雖說我也很想直接打上門，可這事還是去找酒坊管事會更好一些。”

顧茉莉知道江湖在擔心什么。

他們倆到底都是外地人，雖說兩個縣相鄰，可他們也的確是第一次過來。

強龍都不壓地頭蛇，更何況他們倆，也不是什么強龍。

江湖一聽顧茉莉這話，的確是要放心一些，可再多的顧茉莉因為不確定也沒細說，只說自己不會沖動。

有了顧茉莉這話，江湖的確沒有之前那么擔心，可他還是存著讓顧茉莉在醫館待著，他去找酒坊管事的心思。

顧茉莉最后被他‘煩’的沒辦法，只能答應他，明天確定小舅舅安好后，他們可以一起去。

在顧茉莉和江湖說起這些事情的時候，也不耽誤倆人簡單的做些飯菜。

等著他們吃完，江湖自覺去院子里劈柴，從水井里打水至水缸里，而顧茉莉則開始給小舅舅做飯。

顧茉莉的手藝一般，但是之前伺候老夫人時特地學過煲湯，大夫見顧茉莉舍得花銀子，還特地取了幾樣藥材讓藥童送來，好讓顧茉莉放進雞湯里。

等著江湖忙完，顧茉莉也用撇了油的雞湯給秦霖煮了一碗粥。

剛剛醒來，這兩天沒有好好吃一頓飯的秦霖的胃口不怎么好，可顧茉莉親手煮的粥，他還是一口氣吃下半碗。

看著碗里剩下的粥，秦霖還不忘看著顧茉莉道：“這粥放好，等會兒再熱了給我吃?！?

顧茉莉看著吃下粥后沒多久，臉色比傍晚時分更加好看一些的小舅舅，無奈點頭，表示自己一定會把粥收好。

在詢問了大夫可以和小舅舅說話后，顧茉莉就和江湖一起來到了秦霖的床邊。

秦霖一見顧茉莉這架勢，就知道自己如果不說點什么出來，怕是沒辦法交代。

可開口講訴一件事情那也是有技巧的，在秦霖不想顧茉莉為他出頭的情況下，他很快在心里做出決定。

他抬眸看看一臉堅定的顧茉莉，嘆息一聲開口道：“之前我回去時說我原本打算今年回家，明年就不到酒坊來的事情，你還記得嗎？”

秦霖一說起這事，顧茉莉就點頭道：“自然記得，小舅舅是因為這件事情才會被人惡意打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