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覺……你有心事。”
在返回一樓的路上，陸離還是忍不住開了口。
穆思言就這么沉默著，走著，小小的身軀仿佛裝載著難以承受的悲愴。
“再說吧，如果你能安全出去的話。”穆思言硬擠出一個笑容，看起來有些勉強。
陸離聳聳肩，默契地沒有再問。陸離知道，穆思言故作輕松的背后一定有一道不愿揭開的傷疤。
他們都屬于一類人，把痛苦咽到肚子里，冷暖自知。
只是陸離有些心疼，這個比他還小的女孩，到底經歷了什么，才能在十指指甲拔下后一聲不吭？
“是在一樓么？”穆思言打破沉默壓抑的氣氛。
不知不覺就走到了一樓，沒有了異變的人偶阻攔，似乎順利了許多。
“對。”陸離此時想起了第一夜在樓道里遇到的【影】，便開口道：“你給我的蠟燭還有嗎？我只有這一小節了。”
穆思言一愣，道：“什么蠟燭？”
陸離也愣住了：“這蠟燭不是你給我放到包里的嗎？”
“不是，我進來的時候就是在二樓，等混入護工后才下一樓找你。”
陸離皺了皺眉，腦中想到一種可能性，卻又感覺不大可能。
“算了，應該夠用，我們先下樓吧。”
陸離點燃手中的蠟燭，搖曳的火光把兩人包裹在其中，多了一絲安全感。
在微弱的燈光下，陸離二人慢慢走到了二樓的拐角。
正要走下去時，陸離忽然頓住了腳步。
“你在二樓度過的第一夜，有遇到過什么奇怪的東西嗎？”陸離的臉色在燭光的映襯下忽明忽暗。
穆思言仔細想了想，確定地搖了搖頭。
“那就…麻煩了。”
陸離似乎是要印證自己的猜想，又緩緩退到了二樓。
深吸一口氣，陸離對著穆思言開口：“如果出現什么意外，可能還需要你幫忙。”
穆思言點點頭。
“呼—”
陸離一口氣把蠟燭吹滅，周圍瞬間黯淡下來，只有燭芯上的幾縷淡煙幽幽飄散。
陸離的額頭滲出一層冷汗。
“現在有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你要先聽哪個。”
穆思言黑暗中的眼睛眨了眨，開口道：“聽起來，像是兩個壞消息。”
“我在第一晚遇到了院長的普通人格，也遇到了一個【靈】，我把它稱之為【影】。”
“我一直以為，【影】可能存在于所有的黑暗中，現在看來，是我錯了。【影】只存在于一樓的黑暗中。”
“是【靈隙】的特殊限制嗎？”穆思言并沒有意識到陸離的意思。
“不，你有沒有發現一個奇怪的現象，三樓的清醒院長人格為什么不自己下一樓去與普通人格融合？如果他是院長的一部分，那么整個醫院都應該是由他所控制。”
“他是被真正院長的規則所限制，只能活動在三樓。”穆思言也察覺到情況正在向不受控制的方向發展。
“如果【影】只在一樓出現的話，那說明一樓和二樓的控制者也不同。”
“所以，一樓或者二樓的控制者，一個是真正的院長，另一個……”
“副院長，孫民。”陸離意識到，院長的執念遲遲沒有消散，那么罪魁禍首孫民不可能逃的走。
“一樓，我們現在不能去，無論三樓的“院長”人格是真是假。”
“喏，他們已經來了。”穆思言攤手道。
樓梯口緩緩傳來腳步聲，沉重而緩慢。
而二樓院長室里，也隱約顯現出一個身影。
“抱歉，還是把你們牽扯進來了。”院長室里走出的身影，正是當時陸離取背包時看到的瘋子。
“別裝老好人了，我們之間，牽扯的無辜人還少嗎？”樓梯上的人緩緩走出來，手中點燃的蠟燭映出陰鷙的臉。
徐山
陸離在此之前甚至沒有發現所謂的“徐山”，早已成為孫民的替身傀儡。
“你們這些人啊，小聰明太多，再多給你們點時間，說不定真的把我倆的破事都理清了。”孫民懶懶地說道。
陸離后頸起了一層雞皮疙瘩，自己一直在算計“徐山”，卻沒想一直是“徐山”在利用自己。
“和三樓那家伙那么久都沒有把你解決掉，倒是這批外來者，讓我有這個機會啊。”孫民的背后似有黑暗浮動，他的影子在不斷膨脹。
“你們不過在找一個不被限制的時機罷了，這副軀體不受我構造的空間限制，‘病人’也成功解決了三樓院長室的封印。今晚，是你們解決我的最好時機了吧。”
院長手插在口袋中，眼神中盡是清明，即使面對如此境況也沒有流露出膽怯之意。
陸離有些尷尬，這么說來，自己反倒成了三樓那個病人人格的幫兇？
穆思言悄悄往前挪了一步，把陸離護在身后：“【圣特蕾莎之手】在背包里，你還能用嗎？”
“我…盡量。”陸離對自己怎么使用【圣特蕾莎之手】的記憶模糊不清，也不確定自己的身體條件能不能撐得下去。
孫民冷哼一聲，用力跺腳喊道：“瘋子，你還不出手嗎？！”
蠟燭瞬間熄滅，無數黑暗的觸手從深淵張開，那個被稱為【影】的怪物在黑暗中肆無忌憚。
在三樓樓梯口，紅衣的瘋子人格滿臉難以遏制的狂笑，他身后的殘缺人偶發了瘋一般涌上來。
“殺。”
穆思言冷靜開口，那把剪刀又憑空出現在半空中，上面的血液還未凝固。
而作為事件主人公的院長卻持著一個打火機，慢慢地走向陸離。
打火機的火光忽明忽暗，搖曳不定，但卻把周圍一切都阻擋在外，像一只回光返照的光明之眼，璀璨而又短暫。
院長站在陸離面前，此刻周圍事物似乎都被隔離在外。
他微笑著開口：“抱歉，可能還需要你幫一個忙。”
院長聳聳肩，好像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我和孫民的本質相同，我們弱小而懦弱，偽善且貪婪。我們內心住著該死的鬼，不該再存在下去。可惜，憑我一個，終結這一切還不夠格。”
“所以，讓我成為你的一部分，幫我干掉他們，好嗎？”
陸離此刻才注意到，披著發、洗干凈的院長很有型，渾身散發著束縛不住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