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西涼騎兵:武威天馬
兩漢時期,隨著河西走廊的打通,大批食材與生活物品由西域傳入中原,它們均冠以“胡”字,如胡餅、胡床、胡瓜、胡椒、胡麻等。到東漢中后期,這些西北而來的“進口產品”在中原已經十分流行,甚至連漢靈帝也沉迷其中。《續漢書》載:“靈帝好胡餅,京師皆食胡餅,后董卓擁胡兵破京師之應。”因為“胡餅”與“胡兵”諧音,漢靈帝吃胡餅就遭到了報應。
這則記載雖然荒謬,但至少說明,董卓進京所率領的西涼兵中,擁有數量可觀的羌胡人。
西涼,即涼州的俗稱。涼州為東漢十三州之一,轄地大致為今甘肅、寧夏,先治隴縣(今甘肅張家川),后遷冀縣(今甘肅甘谷),曹魏治姑臧(今甘肅武威)。東漢后期,西北邊陲常有羌人襲擾。朝廷耗費巨資,多次發兵征討羌亂,因此東漢后期的名將如皇甫規、段颎、張奐、皇甫嵩、董卓等均是在對羌作戰中脫穎而出的。羌人擅長騎兵作戰,西涼軍在長期對羌戰事中也招納了不少羌胡騎兵,騎兵在機動性和沖擊力上對步兵有明顯的優勢,西涼軍因此名震天下。
漢末京師大亂,涼州人董卓進京,當時他所率領的不過是步騎雜糅的三千西涼兵,但因為驍勇善戰,很快就震懾百官,控制了朝廷。袁紹、曹操等畏懼董卓兵勢,只得出奔尋求外兵。然而此后的關東諸侯討董之戰,各鎮諸侯除長沙太守孫堅外,面對西涼兵無不望風而逃。時人鄭泰如此贊揚這支雜糅羌胡的西涼軍:“且天下之權勇,今見在者不過并、涼、匈奴、屠各、湟中、義從、八種西羌,皆百姓素所畏服,而明公權以為爪牙,壯夫震栗,況小丑乎!”漢獻帝為董卓、李傕等涼州武人控制長達六年之久,西涼兵深刻影響了漢末亂世的政治與社會。直到建安十六年(211年),馬超率領的西涼兵依然剽悍無比,讓曹操吃了不少苦頭。
西涼騎兵到底是什么模樣?他們雖然早已消失在歷史的塵埃中,但一千八百年后,一座大墓的發掘則讓他們驚現于世。
1969年10月,甘肅省武威縣新鮮大隊第十三生產隊的社員在當地一個叫“雷臺”的夯土臺側面開挖防空洞,發現了一座古墓。經專家鑒定,該墓是一座東漢晚期的磚石墓(亦有何雙全、吳榮曾等學者認為該墓為西晉、前涼時期墓葬)。武威在漢魏時期為姑臧縣,是武威郡治所,由于它控扼著連通西域的河西走廊的東端,地理位置十分重要,自然也成為整個涼州的軍事、政治中心。曹操手下著名謀士賈詡就是武威姑臧人。
雷臺漢墓雖然曾被盜掘,但依然出土了金、銀、銅、鐵、玉、骨、石、陶器等文物231件,古錢幣近3萬枚。但該墓最為驚人的發現,就是一組規模龐大的銅車馬儀仗隊。這支儀仗隊由39匹銅馬、1頭銅牛、1輛斧車、4輛軺車、3輛輂車、2輛小車、3輛大車、1輛牛車、17個手持矛戟的武士俑和28個奴婢俑組成。這是迄今為止發現數量最多、規模最宏偉、氣勢最壯觀的漢代車馬儀仗銅俑。

◎ 持矛銅騎士俑
東漢,1969年甘肅武威雷臺漢墓出土,甘肅省博物館藏并供圖

◎ 持戟銅騎士俑
東漢,1969年甘肅武威雷臺漢墓出土,甘肅省博物館藏并供圖
從出土馬俑胸前“守張掖長張君”“守左騎千人張掖長張君”的銘文判斷,該墓墓主人可能是一位擔任過張掖縣長的張姓官員。雖然他的職位并不高,但他卻在自己的墓葬里,為我們復活了當年馳騁沙場的西涼騎兵的模樣。
銅奔馬
在武威雷臺漢墓出土的青銅制品中,最為引人矚目的就是銅奔馬。
銅奔馬保存完整,造型精美,整匹馬身形健碩,昂首嘶鳴,四只馬蹄有三只都騰空而起,呈飛奔之狀,將一個絕美的動態瞬間永遠凝固在人們的眼前。這匹銅奔馬的身姿,也讓我們能夠穿越歷史,看到西涼名馬的風采。
銅奔馬的設計者巧妙掌握了力學的平衡原理,僅僅通過一只馬蹄將整個奔馬支撐起來,而那只馬蹄的腳下究竟踏的是什么,也成為學術界爭論的焦點。1971年,郭沫若來到甘肅省博物館參觀,看到銅奔馬的造型,發出了“就是拿到世界上去也是一流的藝術珍品”的感慨。當時甘肅省博物館制作的字牌將其稱為“馬踏飛燕”,自此這一名字不脛而走,為人們廣泛熟知。但有學者認為,銅奔馬腳下的動物尾不分叉,頭頸可反顧,并不是燕子,而是鷹隼。學者牛龍菲根據東漢張衡《東京賦》“龍雀蟠蜿,天馬半漢”之說,認為銅奔馬腳下之物為古代傳說中的龍雀(又稱飛廉),提出新的命名“馬超龍雀”。但一般認為,銅奔馬的命名比較符合考古規范。

◎ 銅奔馬
東漢,1969年甘肅武威雷臺漢墓出土,甘肅省博物館藏并供圖
通高34.5厘米,長45厘米,寬13.1厘米,重7.3千克。
銅奔馬出土后,于二十世紀七十年代走出國門,赴英、法、美等十二個國家展出,引起了熱烈的反響。1983年銅奔馬被國家旅游局定為國家旅游標志,后成為我國首批禁止出國(境)展覽文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