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璞之所以這般自信,是因為他對之前遲疑了好些時日一件事,有了決定。
割讓利益,給軍方貴族為主的秦國各派系。
六天前。
他讓受了點擦傷,對戰(zhàn)力沒什么影響的屠睢和根本沒傷的蒙恬,退出了行伍。
攜四份地圖與大量細致情報,快馬加鞭,趕赴咸陽。
地圖,是他盯上了,但沒下手攻占的白馬羌的疆土與河套后套地區(qū),西南諸夷、南方諸越系,以及燕趙北境的廣袤疆域圖。
情報,自然就是白馬羌和占據(jù)河套后套地區(qū)的匈奴部落的兵力部署、地形地勢等等。
夜郎、僚人、滇人、西甌、駱越、南越、閔越的情報,他自己都沒有,能拿出一份頗為詳細的地圖。
還是白鳳擠出了不少時間探查,學(xué)會了軍事地圖的繪制,才搞出來的。
燕趙北境后世蒙省絕大部分疆土,完整的黑、吉、遼三省疆域圖,也是一樣。
給你們地圖,探查占據(jù)廣袤疆域的諸夷、越情報的活,總不能也讓我干吧?
要不是谷璞熱衷于后世新、青、藏三省的完整疆土與甘、川、蒙三省的部分疆域。
且已把相當(dāng)一部分據(jù)為己有。
豈會拿出同樣熱衷的南方和東北之地的地圖。
他想要獨自占有異常廣闊的西北。
心里非常又很清楚,十年之內(nèi),他根本沒有將戰(zhàn)線推進到東北、南方地區(qū)的實力。
把戰(zhàn)線拉這么長,還要鎮(zhèn)守攻占了的疆土,百萬大軍,一點都不多。
養(yǎng)活少說百萬大軍,得多少糧草?又得多少兵器鎧甲?
最根本的一點,哪來那么多人口征兵?
士卒、戰(zhàn)馬、糧草、兵器、鎧甲……都會損耗,補充的底蘊在哪?
強如漢唐,舉國之力,才能養(yǎng)活多少軍隊?
他僅憑一個還沒怎么開發(fā)的西北,又能養(yǎng)活多少軍隊?
與其不知歲月的等待,不如拿出觸手可及的河套后套與白馬羌疆土細況,再贅個餅,給自己換取一些利益。
有詳盡的地圖、情報,以大秦的底蘊,不至于攻占不了異族的兩片疆土。
河套后套,強如秦國,也得費些力。
白馬羌之地,相鄰的隴西郡、漢中郡、蜀郡任意一郡大軍,足以踏平。
谷璞不知道,大秦為什么長達百余年中,一直忽視國境邊緣的疆土。
寧可付出巨大傷亡,攻伐六國,也不愿付出微弱代價,攻占廣袤疆域。
可他知道,秦國,絕對有實力攻占這些疆土。
或許,是因為不知道地形、敵軍兵力、氣候等一系列影響戰(zhàn)爭走向的因素吧。
這一次。
谷璞拿出四份地圖,除了利益互換,還存有試探大秦對戎狄異族疆土的看法的心思。
蒙恬出身秦國頂級貴族,他爺爺一看蒙恬帶回去的東西。
肯定能明白谷璞利益互換的意思。
攻占肥沃的河套后套的軍功,及治理此地能得到的利益,由蒙氏為主的軍方貴族掌控。
要比進入河西走廊,更劃算。
既能得到軍方貴族立足根本的軍功,還能得到攻占疆域的利益,何樂而不為呢?
再加上,長城之外,錦衣衛(wèi)強勢無比的鎮(zhèn)殺。
也能讓他們知曉一點。
哪怕他們能夠通過朝堂的壓迫,派人出仕河西三郡,谷璞也不絕會讓他們的人,拿到一絲一毫的實際權(quán)力。
至于王上、朝堂。
呵呵呵……
秦王掌控不了王朝,秦王自己做主的王令很多時候都出不了章臺宮。
王,又算什么?
呂不韋把控朝堂,獨攬大權(quán)。
也就王都附近的寥寥幾郡,其命令還能順利施行。
其它郡,呂不韋的話,照樣扯上幾個來回,各方做好利益置換,才能得以實施。
只不過,往往是呂不韋占得較多利益。
谷璞不懼羅網(wǎng)這柄利器,真逼到了一定程度,他甚至敢與整個秦國為敵。
如此,自行其是,又有何妨?
……
墨鴉隱隱猜到了谷璞的后手,道:“昨天,三名人宗弟子言語挑釁獨自外出的陰陽家火部長老大司命,大司命便直接出手打傷了人宗弟子,人都已被錦衣衛(wèi)羈押。”
“陰陽家怎么說?”谷璞問道。
“要人,我沒給。花錢贖人,我也沒給。”墨鴉邪魅輕笑,“我讓人外放消息,將軍,最喜百家言論。”
“呃~”谷璞滿頭黑線,你這派人專門傳出去的話沒問題。
但用在這件事上,怎么感覺給我營造出了一種土匪將軍的意思哩。
“別把陰陽家惹得太過火,現(xiàn)在,我們要的是安穩(wěn)。”谷璞不放心叮囑了一句。
墨鴉只是很平靜的看了眼符書三人,三人自覺退出營帳,自知接下來的話語,他們不應(yīng)該知道。
察覺到三人遠離了軍帳,并在遠處警戒,墨鴉方才說道:“白鳳查了查庖丁那丫頭,其本為丁姓,名榕。”
“當(dāng)年,周赧王駕崩,丁姓人安葬周赧王于丁家榕,為之守墓。”
“丁榕即為丁家榕丁姓人,其父,少為東周公國御廚,東周公國亡國后,拜入了人宗。”
“數(shù)月前,呂不韋一位門客游至丁家榕,言語間有辱周赧王,其父怒火難忍,出手將其重傷。”
“因而,被舉家發(fā)配充軍,充軍途中,丁榕父母兄長,皆亡于發(fā)配之路。”
“年方十三的丁榕,能夠活下來,全仗山下游歷的人宗弟子,暗中護衛(wèi)。”
墨鴉頗為唏噓道:“為護丁榕一家的安危,人宗弟子,一路死了七八個;最后,也只保下了丁榕一人。”
“在丁榕離開隴西郡之際,人宗弟子因為遇見了羅網(wǎng)殺手截殺,沒能入武威護其周全。不然,錦衣衛(wèi)可能不會有丁榕這一號人物。”
“命運使然。”谷璞平聲靜氣的感嘆一句,無所謂道:“既然人宗與丁榕有舊亦有恩,就讓丁榕去放了那人宗三個弟子,還點人宗的恩情。”
反正兵書的事,不急在一時半會。
倒是陰陽家,月神當(dāng)初信誓旦旦的說一旬之內(nèi)會他一個答復(fù)。
到現(xiàn)在,都兩旬過了,還沒個訊息。
又安安分分的一直待在武威不走。
其行徑,著實令人疑心。
不過,谷璞有的是耐心跟陰陽家耗著,看看陰陽家到底想做什么。
……
咸陽。
蒙府。
蒙驁看著自己快翻爛的地圖和情報,感慨道:“谷璞此子,如若不死,必為百世之人杰。”
說完,又看了看身前候著的兩個孫子,為二人惋惜又慶幸。
惋惜于二人失去了跟隨潛蛟躍升的機會,慶幸于二人脫離了一個隨時都有可能喪命的漩渦。
是非利弊,很難評說。
就像當(dāng)年白起的左右部下將領(lǐng)一樣,有榮極一時的,有榮寵一世的,也有半道殞命的。
“你們兄弟二人,攜此,去麃公府上拜謁。”蒙驁將地圖和情報疊放整齊,遞給蒙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