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班上似乎有一股不和諧的味。

這幾天很忙，陳曦很少在課間進行觀察人類群居行為的游戲了。

但是怎么說，即使他的雙眼瞎了，只用鼻子他也能聞到班上風雨欲來之前的泥腥味。

坐在寧然身邊，陳曦對這個感受尤為明顯，感覺來找寧然上廁所的女生都少了很多。

周一，大課間。

陳曦將手中的筆放下，伸了個懶腰。

喊了一聲江湖百曉生王文清。

王文清看起來心情不太好，不過還是搭理了陳曦，她起身坐到了陳曦身邊寧然空著的位置上。

“怎么了？”

她重視的態度讓陳曦受寵若驚，“額，也沒什么，我就想問問班上最近又發生什么事了嗎？”

聞言王文清笑了起來，臉上的雀斑似乎都在一起嘲諷陳曦，“這都幾天前的事了，你現在才知道啊？”

不是，人放屁到他自己聞著也是需要時間通過空氣傳播的吧。

“我比較閉塞，你跟我講講唄。”

王文清做出一副思考的樣子，最終勉為其難地點了點頭，“也行。”

“還記得上次跟你說的吳夢妍和劉欣怡喜歡上了同一個男生的事嗎？”

“嗯。”陳曦點點頭，自己的腦容量如果不拿來裝這些廢料，一定能進步二百五十名。

“吳夢妍本來在班上風評就不怎么樣，這你應該知道吧？”

“具體的事我知道不多，但我知道你們叫她勞力士。”陳曦誠實的回答。

至于勞力士這個外號的來源，

高貴的表嘛。

“那你也不必知道了，都是一些雞毛蒜皮的事，不過確實可以表達出她很綠茶。”

陳曦像小雞啄米一樣點了點頭，總感覺王文清在說這種事情的時候像個演說家。

“起因發生在上個星期四體育課的時候。”

“我們好多女生圍在一起聊天嘛，那時候她們兩也都在。”

這個陳曦懂，誰踏馬敢不在啊。

“后來聊著聊著她們突然互相陰陽怪氣對方是舔狗，然后就吵起來了……還好當時寧然在，她將兩個人勸了下來。”

陳曦點點頭，寧然拉架有一手的。

“不過她們回家之后，真正的戰爭就爆發了。”

“劉欣怡回家就去表白墻發了長文diss吳夢妍怎么怎么茶，反正她就是把之前那些雞毛蒜皮的小事都給總結了一遍。”

“然后吳夢妍的回應就是說劉欣怡為了男人已經不擇手段地開始排擠她了，也寫了一條小作文發表白墻上了。”

“那天過后，她們就開始明目張膽地結黨營私了，不讓自己的朋友跟對方玩。”

“而吳夢妍確實人緣不好，這件事情爆發之后，再加上劉欣怡的強制要求，她輸的很徹底。”

“現在基本沒有女生會主動找她玩了。”

“反正就是被孤立了唄。”

陳曦在心里拍了拍手，精彩，太精彩了。

綠茶姐和排擠姐的故事。

接下來故事的走向陳曦導演基本就可以開始著手安排了，要么吳夢妍從此孤獨上完高三，要么和劉欣怡和好，一起把責任推到被喜歡的那個男生身上。

以前陳曦就是被這樣的女生喜歡上之后壞了名聲。

“可這事和寧然有什么關系？”

陳曦琢磨半天也沒有想明白。

王文清聞言沉默了半晌，似乎有些難過。

然后她艱難地張口說道：“寧然現在應該在和吳夢妍散步。”

“……”

“最近幾天吳夢妍都抓著寧然一起玩，就像抓住救命稻草了一樣，天天在寧然身邊哭哭啼啼的。”

“寧然居然真的就一直安慰她。”

所以恨屋及烏，找寧然上廁所的女生都少了是嗎。

一個個都這么好啊，幫寧然治尿頻呢。

陳曦覺得自己心里就像纏了一團毛線球，怎么都理不清楚。

可憐人必有可恨之處這句話說的實在是太對了，不知道是哪個人才說出來的。

也許吳夢妍的后果是自做自受，但陳曦確實覺又得她的下場可憐。

總而言之。

陳曦自認為他沒法做到對一個可恨的人提供幫助，也沒法做到對一個可憐的人落井下石。

因此他不能說寧然做的錯，也沒法說寧然做的對。

只能說寧然好像對她自己不太好。

最終陳曦僵硬地扯了扯嘴角，“這確實是寧然會做出來的事。”

“陳曦。”

“啊？”搞這么正式。

“你可以幫幫我嗎。”王文清突然小聲地說道。

陳曦看向這個臉上長了雀斑的女孩，她駝背弓腰地坐在寧然座位上。

像一個幼兒園里沒人認領的小孩。

“寧然現在日常都和吳夢妍在一起……晚自習又要跟你們去訓練。”

“她忙到根本沒時間陪我，我們這幾天說的話加起來都不知道有沒有超過十句。”

說完她拿起寧然的草稿本開始隨意亂畫。

“你想讓我怎么幫你。”陳曦頗為無奈地回答，“其實我覺得這事你自己去和她溝通更為合適，你不是一直都有話直說嗎？”

王文清話語中有些委屈的意思，“我說過了，可她每次都說馬上馬上，只要陪吳夢妍渡過這最困難的一段時間就會陪我。”

陳曦探頭望去，發現王文清畫了一個大豬頭。

用筆尖在豬鼻子上憤懣地打上兩個點后，王文清最后用微不可查地聲音吐槽道。

“別人困不困難關她什么事啊。”

陳曦撓了撓頭，覺得王文清這個豬畫的有些潦草了，豬耳朵畫的和貓耳朵一樣。

“陳曦，你就幫我隨口說一下就行。”王文清的語氣沒什么興奮的意思，似乎是死馬當活馬醫了，

“萬一管用呢。”她的聲音中充滿嘆息。

說實話陳曦不好插手女孩子之間的事，他段位還不夠來打這種高端局。

但是可惜，命運的饋贈的每一份信息都已經標注好了價格。

既然正好問到了王文清，她浪費了那么多口舌和自己說這件事，那自己確定也有必要幫她去和寧然說一句話。

而且，陳曦自己也有話想和寧然說。

于是陳曦笑著說道：“你的委托我接下了，接下來我會向著星辰與深淵前行。”

“現在沒心情陪你開玩笑。”

“我可沒在開玩笑。”

————

陳曦下午回家給大小姐做完飯，爆了她十點治愈值之后。

回到教室等寧然。

寧然海選通過之后就沒有再和陳曦他們一起吃飯了。

并沒有讓陳曦等太久，寧然一會就從后門走了進來，看到陳曦在座位上很驚訝。

“你怎么回來了。”

一般陳曦都是直接去德育樓的。

陳曦從抽屜里拿出小提琴曲譜，“我譜子掉這了。”

“這樣啊。”寧然點點頭，耳畔秀麗的頭發跟著她的動作微微搖晃。

“那你等等我唄，我去打個水，然后我們一起去訓練。”

“好。”陳曦點了點頭。

不一會陳曦和寧然一起走出了教室。

高二的教學樓有兩個門，一個大門一個小門，小門在地下一樓，從廁所旁邊的一個樓梯往下走就可以到小門。

從小門出去之后再下一個超長的臺階，走幾步路就可以到德育樓了。

其實陳曦覺得大東北的傻狍子是很可愛的，不知道為什么要拿它來罵人。

反正他覺得可以用傻狍子來夸寧然。

女孩子腳步輕快，讓人聽著心情愉悅，眼眸還透著清蠢，看起來人畜無害的。

喝水打嗝就算了，還以為偏過頭自己就發現不了……

兩人走下樓梯，陳曦站在她身后叫住了她，“有件事我想問你一下。”

從陳曦自上往下的角度，可以看到寧然的身形是如此嬌小、纖細，仿佛風一吹就會摔跤。

女孩子好奇地回過頭。

“你說呀，那么客氣干嘛。”

媽呀，從下往上看陳曦好高，嚇死人了。

“你最近怎么不跟王文清（寧然）一起吃飯了。”

一道女聲從樓梯底下傳來，和陳曦的聲音重合在一起，除了名字不同，其他的字都可以巧合的對上。

在陳曦的視線中，清晰地看到寧然的臉頰上的笑容一點一點收斂，逐漸被一種無所適從替代。

陳曦要說的話語被寧然的表情給封住了。

樓下傳來的話語因此更為清晰。

“你說這個我就來氣，她跟個圣母一樣，非要去和吳夢妍那個綠茶去玩。”

“噗，是想顯得自己很偉大很了不起嘛，好幼稚啊。”

“是吧。”

她們的腳步聲從樓梯上傳來，越來越近。

陳曦看到寧然的臉上重新掛起笑意，她轉過頭腳步也開始自然地移動。

好像看見自己沒動，寧然抓住了他的手，拽著陳曦一起往下走去。

在轉角相遇的瞬間，陳曦清晰地看到了寧然臉上露出驚喜的笑意。

她開心地向偶遇的兩個女孩說道：“哈嘍，好巧啊，你們剛吃完飯嗎？”

兩個女孩子臉上的表情由驚愕轉到尷尬，

最終支支吾吾地說道。

“是，是啊。”

“好的。”寧然笑意不減，點了點頭，“我和陳曦就先去排練啦，加納！”

說完她拉著陳曦往樓下走去。

陳曦麻木地挪動步子，和王文清并肩的瞬間，王文清看到他的眼睛冷漠的嚇人，連一絲余光都沒有給予自己。

最終陳曦頭也不回地和寧然往小門走去。

他也在心里悄然糾正了過去的錯誤理念，

更正，王文清對寧然不是保護欲。

是占有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