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樂天：自化光里的無常詩·終章》

第十三章：琉璃碎盡，光入人間

化樂天的冬，來得比往年早。

我站在“自化宮”的殘垣前，看最后一片琉璃瓦從檐角墜落。瓦片墜地的瞬間，竟化作半透明的光蝶，繞著我飛了三圈，最后停在我的掌心——這是化樂天“自化”的最后饋贈。

“該走了。”善喻的聲音從身后傳來。他的身影比往日更清透，像要融入這灰白的天地間，“化樂天的‘自化’，終究是‘有漏’的。八百年的因緣盡了，該把光還給人間了。”

我望著他，忽然想起初到化樂天時，他教我“化樂三要”：觀空、守戒、修定。那時我總執著于“自化”的光，如今才懂，他說的“守戒”，原是“不貪著光”；“修定”，原是“修離執的定”。

“去人間吧。”善喻遞給我一盞銅燈，燈油里浮著半寸長的燈芯——正是當年在藏經閣見過的“法音燈”芯，“這燈，你帶回去。它燃的不是油，是化樂天最后的光；它照的也不是路，是人間‘自化’的路。”

我接過燈，燈芯突然泛起金光。我這才發現，善喻的眉間朱砂痣不知何時已淡去，他的眼瞳里，映著人間的煙火：有茶娘的茶棚，有老婦的破廟，有年輕人的畫室……

第十四章：人間自化，星火燎原

我帶著銅燈回到人間時，正是暮春。

普濟寺的老梅樹正落著花瓣，我蹲在樹下，看一只白蝶從花瓣里鉆出來，繞著我的燈飛了三圈。燈芯的金光映著蝶翼，竟在地面投下一片琉璃色的影子——像極了化樂天的“自化光”。

“小師父！”小沙彌的聲音從寺門傳來，“西市的茶娘請您去喝茶！”

我跟著他來到茶棚。茶娘正坐在竹凳上，面前擺著半塊未編完的稻草蝴蝶。她的鬢角沾著草屑，眼里卻亮著光：“小師父，您瞧這蝴蝶——”她將稻草輕輕一捻，蝴蝶竟振翅而起，“我昨日夢見化樂天的凈心師父，她說‘自化的光，該落在編蝴蝶的手心里’。”

蝴蝶繞著茶棚飛了一圈，停在她的茶盞上。茶盞里的茶湯泛起漣漪，映出半片琉璃瓦的影子。

“這是……”茶娘瞪大眼睛。

“化樂天的光。”我笑了，“它在謝你編的蝴蝶，謝你給的歡喜。”

第十五章：法衰盡頭，無住生心

三日后，我跟著善喻上了化樂天的“業影山”。

山巔有座“無常臺”，臺上立著塊石碑，刻著“諸行無常，是生滅法”。善喻指著碑上的字：“你看，這是化樂天的‘墓志銘’。八百年的‘自化’，終成‘無常’的注腳。”

我望著遠處的“自化宮”廢墟，那里已長出野草，草葉間開著幾朵野菊——是茶娘編的牡丹謝后，落在人間的種子。

“師父，”我輕聲問，“化樂天真的要消失了嗎？”

善喻搖頭：“它從未消失。你看——”他指向人間，“茶娘的茶梗、老婦的稻草、年輕人的畫，還有你掌心的燈——這些都是化樂天的‘自化’，只是換了模樣。”

他忽然握住我的手，將燈芯塞進我掌心：“這燈，你留著自己用。以后若見著迷茫的人，便點一盞燈，照照他心里的‘自化’光。”

我望著他，他的身影漸漸虛化，融入山風里。最后一刻，我聽見他的聲音：“小安，記住——自化的光，不在‘永恒’，在‘此刻’；無常的詩，不在‘終結’，在‘起筆’的那一念歡喜。”

第十六章：燈影人間，自化永續

如今，我常坐在普濟寺的門檻上，看巷口的熱鬧。

茶娘的“歡喜鋪”里，孩子們用茶梗編兔子、編青蛙，編到最后總要說：“這玩意兒雖會壞，可編它時的開心，能存一輩子。”

老婦的“童趣堂”里，稻草蝴蝶飛進孩子們的夢里，落在他們的課本上、書包里，成了最珍貴的“玩具”。

年輕人的畫室里，畫里的茶娘會動，畫里的蝴蝶會飛，他說：“我要把化樂天的光，畫進每幅畫里，讓更多人看見。”

我摸著掌心的燈芯，它仍在發燙。有時夜里，我會點起這盞燈，看燈影里浮起化樂天的景象：琉璃草原、自化宮、善喻的笑、阿檀的琴……

原來，化樂天從未離開。它只是化作了人間每一個“自化”的瞬間，化作了每一次“離執”的歡喜，化作了這煙火里最溫柔的“無常詩”。

尾聲：春風又起時

春末的風里，飄著槐花香。

我坐在老梅樹下，看小沙彌教孩子們編稻草蝴蝶。孩子們舉著蝴蝶跑，笑聲像銀鈴，驚起一群白蝶，繞著梅樹飛了三圈。

“小師父，”小沙彌跑過來，“有個穿粗布衫的爺爺說要見您。他說他的畫能‘自化’，畫里的花會開，鳥會飛。”

我笑了，起身時，掌心的燈芯突然泛起金光。我順著光望去，看見巷口站著個年輕人，懷里抱著卷畫軸。展開時，我看見畫里是個穿粗布衫的茶娘，正用茶梗編牡丹——和三年前西市茶棚里的模樣，分毫不差。

“這是……”年輕人緊張地搓手，“我前日在茶棚外見過她，回去就畫了這幅。昨晚做夢，夢見茶娘說，‘畫里的人要是能活過來，該多好’。”

我摸出燈芯，輕輕一點。畫里的茶娘突然笑了，她編的牡丹緩緩展開，露出嫩黃的花蕊。

年輕人驚得后退兩步，隨即跪下來：“師父！這是真的！我能‘自化’了！”

我搖搖頭，笑著指向茶娘的茶棚：“去吧，先給茶娘送碗茶。她的牡丹，該謝了。”

年輕人抹了把眼淚，捧起茶盞跑了出去。

梅樹上的花瓣又落了。我望著滿地殘紅，想起化樂天的琉璃瓦，想起阿檀的草莖琴，想起凈心的無常鏡。原來所有的“自化”，都是“無常”的饋贈；所有的“樂”，都是“離執”的回響。

而人間的春風里，總有些東西在悄悄生長——不是琉璃，不是草莖，不是稻草，是“歡喜”，是“傳遞”，是“無常”里最溫柔的“常”。

畢竟，自化的光，從來不在“永恒”，而在“此刻”；無常的詩，從來不在“終結”，而在“起筆”的那一念歡喜。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