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天梯上的“他化”迷霧

我從化樂天的“自化宮”廢墟走出時，晨霧正漫過普濟寺的青瓦。善喻的銅燈在我掌心發(fā)燙，燈芯的金光里浮著半行偈子：“他化非真樂，執(zhí)取即囚籠。”這是化樂天最后留給我的警示。

山風卷著霧氣撲來，我忽然聽見云端傳來鈴鐸聲——清越如珠落玉盤，卻又帶著幾分詭譎的顫音。善喻駐足側(cè)耳：“是他化自在天的‘天樂’。此天的‘樂’，連佛陀都曾說過‘難辨真?zhèn)巍！?

我抬頭望去，云層里隱約現(xiàn)出琉璃宮闕的輪廓，飛檐上掛著的風鈴不是金屬，而是用“他念”凝成的：有的鈴身刻著“富貴”，有的刻著“長生”，有的刻著“眾生皆苦”——每陣風過，鈴音便混著這些字跡，化作實質(zhì)的光影，落進人間。

“他化自在天，”善喻的聲音沉了幾分，“是欲界的頂天，也是最危險的‘戲臺’。”

第一章：他化自在天的“生”，是執(zhí)念的繭

他化自在天的形成，藏著最深的“我執(zhí)”。

據(jù)《楞嚴經(jīng)》載，此天由“修他化自在定”的眾生所感。這類眾生執(zhí)著于“掌控外境”：見他人有美食，便想“若我能變出更美的食物”；見他人有嬌妻，便想“若我能變出更美的伴侶”；見他人有神通，便想“若我能變出更強的神通”。這種“他化”的貪念，最終凝結(jié)成此天的根基。

我初來時，被安排在“他化閣”修行。閣中住著位紅袍老者，名“波旬”——他不是凡人，正是他化自在天的天主，也是魔王波旬的本體。他的模樣與人間傳說中的魔王無二：青面獠牙，手持骷髏杖，眼中燃著幽藍鬼火。可當他開口時，聲音卻像極了我幼時遇到的老禪師：“小友，你可知，這‘他化’的戲，我已唱了十劫？”

他化閣的穹頂是面“他化鏡”，鏡中映著人間百態(tài)：有商人在算賬，有婦人在哭墳，有僧人在打坐。波旬指尖輕點鏡面，鏡中商人的算盤珠突然變成金錠，婦人的眼淚變成珍珠，僧人的袈裟變成錦緞。“看，”他笑了，“我只需動一動念，人間便成我戲臺上的布景。”

我望著鏡中變化的景象，忽然想起化樂天的“自化”——那里的天人自化光影，這里的魔王卻能“他化”人間。善喻曾說：“自化是‘我造我’，他化是‘我造他’。看似不同，本質(zhì)都是‘我執(zhí)’的延伸。”

第二章：天人的“受用”，是甜蜜的毒

他化自在天的天人，模樣與凡人無異，卻有“他化”的神通。

他們的眼瞳泛著幽藍，笑起來時，嘴角會溢出金粉；衣袂無需裁剪，隨風而動時，便自動綴滿“他化”的紋路——有的是金銀珠寶，有的是珍饈美饌，有的是嬌妻美妾。最奇的是他們的“受用”：想要什么，只需在心中默念，便有對應的“他化物”從虛空中浮現(xiàn)。

我曾在“他化宴”上見過天人們的“受用”。為首的天女喚作“妙音”，她輕啟朱唇：“我要聽最哀婉的琴音。”話音剛落，空中便浮出座水晶琴，琴弦自動撥響，音色凄厲如夜梟啼哭。她聽著聽著，眼眶泛紅：“再悲些，再悲些。”琴音驟然轉(zhuǎn)急，弦斷聲裂，竟有血珠從琴身滴落。

“妙音，夠了。”波旬的聲音從云端傳來，“你這琴，是用人間女子的悲苦換的。”

妙音渾身一震，水晶琴“啪”地碎成齏粉。她捂住臉，淚水里竟?jié)B出金粉：“我……我只是想聽琴……”

波旬搖頭：“他化的‘樂’，本質(zhì)是‘奪’。奪人間的苦，化自己的樂；奪人間的愛，化自己的欲。你以為在聽琴，實則是在喝人間的血。”

我望著妙音崩潰的模樣，忽然想起化樂天的阿檀——他曾因“自化”的樂而痛苦，如今他化自在天的天人，卻因“他化”的樂而迷失。善喻說得對：“無論是自化還是他化，只要執(zhí)著于‘樂’的形式，便是困在‘有漏’的繭里。”

第三章：生活狀況，是永不停歇的戲

他化自在天的天人，生活是一場永不停歇的“他化戲”。

高位的“他化尊者”能化出整座城池：有酒樓、有妓院、有戰(zhàn)場、有佛堂，甚至能化出“另一個自己”與自己下棋。他們每日變換著戲碼，看“自己”在棋局里輸贏，看“自己”在酒樓里醉生夢死，看“自己”在戰(zhàn)場里殺人如麻——每出戲結(jié)束后，戲碼里的“凡人”便會化作金粉消散，只留他們在云端鼓掌。

低位的“他化奴仆”則只能化些簡單的物事：給尊者端茶時，茶盞里會自動浮出“仙露”；給尊者鋪床時，床榻會自動綴滿“星屑”。他們不敢有半分差錯，因為一旦“他化”失敗，便會淪為“他化戲”里的“道具”，被尊者們隨意揉捏。

我曾在“他化庫”里見過堆積如山的“他化物”：有化了一半的金銀，有化了一半的美人，有化了一半的佛經(jīng)——這些都是天人們“他化”失敗的殘次品，散發(fā)著腐臭的氣息。

“這些殘次品，”波旬踩著腐臭的殘次品走來，“最終都會被投入‘他化獄’。那里的‘他化’是永恒的：你想化金，便化出熔漿；你想化愛，便化出荊棘；你想化佛，便化出魔——直到你連‘他化’的念頭都消盡，才能重入輪回。”

我望著波旬眼中的幽藍鬼火，忽然明白：他化自在天的“天人”，不過是困在自己“他化”執(zhí)念里的囚徒。他們以為在掌控外境，實則是外境在掌控他們；他們以為在享受“他化”的樂，實則是被“他化”的苦啃噬靈魂。

第四章：精神境界，是顛倒的幻

他化自在天的天人，精神境界看似“高深”，實則是“顛倒”的幻。

他們修“他化定”，能入“他化三昧”——入定時，外境隨念而變，連佛陀的法相都能化成“妖魔鬼怪”。可這種“定”，是“依他起性”的定，是“我執(zhí)”的延伸，而非“離執(zhí)”的解脫。

我曾見一位“他化尊者”入定。他盤坐在琉璃座上，默念“我要見佛”。話音剛落，虛空中便浮現(xiàn)出尊金身佛陀，眉眼與彌勒菩薩無二。尊者大喜，伸手去摸佛陀的手，卻觸到一片虛無。佛陀的面容開始扭曲，先是變成波旬的模樣，接著變成他自己的模樣，最后化作一團黑霧，將他吞噬。

“這是‘他化魔境’。”波旬的聲音從云端傳來，“你以為是見佛，實則是見自己的貪念。他化的定，修得越深，魔障越重。”

善喻曾說：“真正的定，是‘心一境性’，離一切外境。他化的定，是‘心隨境轉(zhuǎn)’，被外境所縛。”他化自在天的天人，正是困在“心隨境轉(zhuǎn)”的牢籠里，把“他化”的幻當成了“真實”。

第五章：未來結(jié)局，是墮落還是覺醒？

他化自在天的結(jié)局，藏在“十劫”的倒計時里。

波旬說：“他化自在天的天人，壽命是十劫。十劫后，‘他化’的神通會失效，‘他化’的樂會變成‘他化’的苦。若能在此時發(fā)心修行，斷除‘他化’的執(zhí)念，便能往生色界天；若沉溺‘他化’的戲中不愿覺醒，便會墮入地獄道，成為‘他化獄’的獄卒。”

我曾在“他化獄”外見過這樣的天人。他們的身體已開始虛化，眼前的“他化戲”變成了“地獄變相”：想化的金變成熔漿，想化的愛變成荊棘，想化的佛變成魔。他們尖叫著、掙扎著，卻無法停止“他化”的念頭——“我要化金！我要化愛！我要化佛！”的嘶吼，與地獄里的哀嚎混作一團。

而有的天人，卻在這“十劫”里覺醒了。

我見過一位叫“無住”的天女。她本是“他化尊者”，能化出整座“極樂世界”。可某日，她在“他化鏡”里看見自己的倒影——那倒影不是天女，而是人間一個正在給孤兒喂飯的老婦。老婦的臉上沾著飯粒，眼里卻閃著光。

“我忽然明白，”無住跪在“他化鏡”前，“我化的極樂世界，不過是人間的倒影。我貪著的‘他化’，不過是老婦的慈悲。”

她開始拒絕“他化”。當其他天人嘲笑她“瘋了”時，她只是笑著說：“我要化‘無住’——化自己心中的貪念，化自己心中的執(zhí)著。”

十劫將盡時，無住的“他化”神通失效了。她的身體開始虛化，卻沒有墜入地獄，反而化作一縷金光，落進人間的“慈悲堂”——那里有個老婦，正給孤兒喂飯。

“原來，”無住的聲音從金光里傳來，“真正的‘他化’，是化自己心中的‘他化’。”

尾聲：他化戲散，無住生心

如今，我常坐在普濟寺的門檻上，看巷口的熱鬧。

茶娘的“歡喜鋪”里，孩子們用茶梗編兔子、編青蛙，編到最后總要說：“這玩意兒雖會壞，可編它時的開心，能存一輩子。”

老婦的“童趣堂”里，稻草蝴蝶飛進孩子們的夢里，落在他們的課本上、書包里，成了最珍貴的“玩具”。

年輕人的畫室里，畫里的茶娘會動，畫里的蝴蝶會飛，他說：“我要把‘無住’的歡喜，畫進每幅畫里，讓更多人看見。”

我摸著掌心的燈芯，它仍在發(fā)燙。有時夜里，我會點起這盞燈，看燈影里浮起他化自在天的景象：琉璃宮闕、他化鏡、波旬的鬼火、無住的金光……

原來，他化自在天的“他化”終會散場，因為它執(zhí)著于“外境”；而無住的“無住”，才是永恒的“自化”。就像茶娘的茶梗、老婦的稻草、年輕人的畫——它們的“自化”不是終點，是“傳遞歡喜”的起點。

終章：戲散處，見真心

春末的風里，飄著槐花香。

我坐在老梅樹下，看小沙彌教孩子們編稻草蝴蝶。孩子們舉著蝴蝶跑，笑聲像銀鈴，驚起一群白蝶，繞著梅樹飛了三圈。

“小師父，”小沙彌跑過來，“有個穿粗布衫的爺爺說要見您。他說他的畫能‘他化’，畫里的花會開，鳥會飛。”

我笑了，起身時，掌心的燈芯突然泛起金光。我順著光望去，看見巷口站著個年輕人，懷里抱著卷畫軸。展開時，我看見畫里是個穿粗布衫的老婦，正給孤兒喂飯——和十年前“他化獄”外的無住，分毫不差。

“這是……”年輕人緊張地搓手，“我前日在慈悲堂見過她，回去就畫了這幅。昨晚做夢，夢見老婦說，‘畫里的人要是能活過來，該多好’。”

我摸出燈芯，輕輕一點。畫里的老婦突然笑了，她喂飯的手化作金粉，落在孩子們的碗里。

孩子們歡呼著捧起碗，喝著“金粉粥”，臉上泛著滿足的光。

年輕人驚得后退兩步，隨即跪下來：“師父！這是真的！我能‘他化’了！”

我搖搖頭，笑著指向老婦的慈悲堂：“去吧，先給老婦送碗粥。她的‘他化’，該謝了。”

年輕人抹了把眼淚，捧起粥碗跑了出去。

梅樹上的花瓣又落了。我望著滿地殘紅，想起他化自在天的琉璃宮闕，想起波旬的鬼火，想起無住的金光。原來所有的“他化”，都是“無住”的饋贈；所有的“樂”，都是“離執(zhí)”的回響。

而人間的春風里，總有些東西在悄悄生長——不是琉璃，不是稻草，不是畫，是“歡喜”，是“傳遞”，是“他化”里最溫柔的“無住”。

畢竟，他化的戲，從來不在“永恒”，而在“散場”；無住的真心，從來不在“掌控”，而在“放下”的那一念清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