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再次被壓縮的行程計劃，幾乎讓所有人都感到滿意。遠在萬里之外的昂熱，并非對卡塞爾日益高漲的躊躇滿志一無所知。

卡塞爾的人也心知肚明，是校長允許了他們的‘叛逆’。新王的試煉尚未開始，人們臣服的依舊是此刻的皇帝。

昂熱只是在了解之后，選擇了沉默。

翌日，卡塞爾的夢之隊整裝待發，做最后的人數清點。

“卡塞爾四人挑戰小組！三人就緒，一人缺席。A級新生零擬計劃在目的地與我們匯合。人數無誤，準備登機?！?

為了表達對參選者的重視，此次旅程卡塞爾將會派遣專機一路直達目的地--它們一直都有自己的飛機跑道，只是很少動用。

芬格爾筆挺地站在弗羅斯特面前，一絲不茍的沉聲匯報。待弗羅斯特滿意點頭之后，他大跨步走到了凱撒與陳墨瞳的身后，抱胸等待登機。

是的，卡塞爾最后決定前往夔門計劃的四人名單里，芬格爾也忝列其中。但這次還真的不是芬格爾費盡心思地才把自己添進去的，作為真正把水攪渾的那個幕后黑手，他從一開始就沒打算親自上場。

不然隨便找個理由直飛到那個東方國度，讓昂熱也不用親自下水了，有著豐富經驗的他一個人就能去搞定回城。

這是弗羅斯特校董對他的賞識，在收到諾瑪發來的緊急調遣任務時，芬格爾也無言以對。

他怎么會猜到這次以神之一手通吃三方的自己最后也會被絆倒在坑里。

只能說是金子在哪里都能發光--從意料不到的角度。

凱撒面對這次選拔的態度實在太痛快，連往昔面子上要和加圖索家族作對的功夫都懶得偽裝，甚至是主動要求起了家族的幫助。

要知道，在弗羅斯特派帕西過去的時候都只是希望，他的優秀秘書能看住凱撒，別讓他在這個關鍵的時候繼續任性胡來。

局勢在弗羅斯特還沒開始干預就已經走向一個讓他滿意的地方。不，是超出預期。在弗羅斯特的設想里，最快也是要再耽誤兩天時間的。

時間主要耽誤在說服凱撒。

但現在的局面怎一個完美了得？所以我們的校董十分甚至萬分的滿意，他的心情高漲，就該有人收到獎賞，快樂就是要分享的對不對？

那這個該受到獎賞的人是誰呢？

沒錯！就是他新得的得力干將，一顆赤膽忠心仰慕著加圖索等待效忠的芬格爾！

危機時刻獲取到關鍵情報證明了他卓越的能力，不惜己身向他泄露換來了他的信任。

這么優秀的學員，怎么能浪費在這個地方？

于是弗羅斯特大手一揮，把芬格爾的名字填在了名單上。他沒有問過芬格爾的想法，他也不覺得芬格爾會拒絕。芬格爾的順從也證明事實的確和他計劃的一樣。

但弗羅斯特可不是隨便就把芬格爾的名字添加上去的，他當然有自己的想法。甚至弗羅斯特此刻覺得，讓芬格爾加入隊伍可以算是他來卡塞爾的短暫時間里，做的為數不多的決策中算得上濃墨重彩的一筆。

以他這兩天見識到的芬格爾的能力和想法，投效加圖索是他擁有的所有選擇中最好的一個。讓芬格爾加入離開卡塞爾的隊伍，不管從哪個角度他都不會給凱撒帶來威脅，而本就身為學生會成員的身份又為他披上一層保護色，確保他也不會被凱撒厭惡。

更絕妙的是身為他安排進隊的角色，不天然就是他的臥底么？他不動聲色地就可以得到凱撒的所有舉動。

當然，他的目的絕非是監控凱撒，只是為了防止在脫離他視線以后，凱撒又干出什么驚人的舉動，他一直都有這樣的前科。

但這是為了他好，是對凱撒的幫助。在需要遠離凱撒的基礎上，誰又會拒絕一個突然出現的好用工具呢？

弗羅斯特微笑的朝著已經不耐煩的凱撒點頭，目送艙門在他們身后關上。

“因為我是臥底，老大。”

面對凱撒在飛機上的對他怎么會出現在這里的疑惑，芬格爾態度誠懇的回答。

“我也覺得我不該在這兒？可是沒辦法，弗羅斯特校董把我安排了進來?！狈腋駹枖偸值臉幼雍苁俏?，滿是不情愿。

“老大你也知道，雖然今年我已經大九了，但我還是想要從卡塞爾正常畢業的。校董會的人我惹不起，只能上了飛機?！?

“安排你？安排你做什么？”凱撒眉頭一皺，從回想里沒看出來芬格爾剛在地面上的抗拒，但更不明白的是他的叔叔這是個什么操作？

排個...呃，自己人，凱撒不好評價。

“他們派我來監視你，匯報你的所有行動。但是老大，我怎么可能背叛兄弟會？”芬格爾義薄云天地直把胸膛拍的作響。

“我生是學生會的人，死是學生會的鬼！”

“你？”

凱撒吃驚，看著眼前學生會的五六七八朝元老表著忠心，一點沒覺得家族的行為是對他的冒犯，開始認真思考他的叔叔腦子是不是真的壞掉的可能性。

不對，凱撒一細想，發現這是加圖索對他更大的，更加無法容忍的冒犯。

“為什么是你？”但終究還是被血緣帶來的親情影響，凱撒詢問這匪夷所思背后可能存在的邏輯。

“唉，”芬格爾嘆了口氣撓頭，“老大你也知道，我一直都有在幫副校長做事的?！?

凱撒點頭，現在知道了。

“前兩天副校長參加完校董會回來就給我排了一個任務，把報名新王試煉選拔的參加名單整理一下給來卡塞爾的弗羅斯特校董送過去。我就讓新聞部的整了一份。結果這群混蛋，平常讓他們寫通稿一個兩個溜得飛快，一個參選者名單就差把每個人的生辰八字都寫上去了。”芬格爾語氣暗恨，憤憤不平。

但立刻就把臉苦了下來:“之后我給校董送過去的時候，他大為贊賞，又問了些關于卡塞爾的問題，身為老大你的手下我又怎么能給你丟人？再說我在卡塞爾待了這么多年，這他問我可是問在點子上啦！”

芬格爾作勢要眉飛色舞，看凱撒的皺眉又是訕訕一笑。

“然后，然后，我就被校董賞識了，名字被加到了名單里?！?

說完芬格爾就一副慷慨就義，任憑發落的姿態，仿佛只要凱撒說一句‘這兒不需要你，你回去吧?！?

他就能立刻打開艙門降落傘也不帶直接跳下去。

凱撒身為王者的氣量當然不會對自己的手下說這么絕情的話，再說就算讓芬格爾現在跳下去也回不到卡塞爾了。飛機飛得這么快，早就離開了卡塞爾的領域。

隨著陳墨瞳的一聲嗤笑帶上眼罩開始閉目養神之后，也算是搞懂了叔叔邏輯的凱撒對這件事選擇了不了了之。

他的憤怒會留到最后對主謀者算賬。

落地的三人無人迎接。自然是沒人敢讓昂熱來接機的，再考慮到諾瑪的存在為學院節省了無數人力和物力，留下來的人也不該把時間浪費在這種小事。

沒有耽誤時間，徑直出了機場，他們理所應當地自行前往下榻的酒店。而凱撒從在卡塞爾一直保持的高昂也在此刻短暫的路途上沉默。

他自然不是畏懼，但無所畏懼不代表一定會被認可。他們此行的結局是靠著自己的主動從昂熱手中搏得一個挑戰的機會。還是不作任何停留一面之遇都不可得就打道回府。

最終的審判馬上就要見分曉了。

凱撒覺得自己不需要用別人的認可來鞏固內心的強大，但他人的否認對任何人來說都是一種不可分說的挫折不是么？

況且那個可能會否認他的人是昂熱。如果可以，凱撒也不想經歷這種挫折。

“我們到了?！?

“曼斯教授，好久不見！”下車的芬格爾從后備箱取出自己的行李包，朝著站在酒店門口的中年人興高采烈地大聲打著招呼。

凱撒秉持著禮貌慢了一步，他想芬格爾的確是最不在乎結局的一個。

“你是，芬格爾？”曼斯教授短暫地停頓辨認這個德國大漢之后，回應他的熱情。

“好久不見，你還留在卡塞爾？”

“當然，當然?！狈腋駹栠赌钪吐菇淌谧咴谝黄?，“我也想畢業，可學分不夠，卡塞爾也不愿意對我網開一面。但這次能參與夔門計劃，拿到的學分夠我少修一門課程啦！”

他用空出的一只手拍拍胸膛，滿是干勁?！敖淌?，有什么要出力的活，盡管找我就是了?！?

曼斯教授點頭，電梯里芬格爾不得空的繼續閑聊著。

“對了，校長怎么說？我到現在還不知道他歡不歡迎我們到這來，我們可是校董會沒經過校長的決定就擅自派過來的。他會留我們在這么？不會我剛來就要走吧，那能不能商量一下學分給一半，或者三分之一也行?！?

“倒也不用那么麻煩，學分我給你這次任務足額的?！甭菇淌诰挂不貞擞哪??！翱ㄈ麪柕膶W員積極主動地參與對龍類的行動，校長開心都來不及，怎么會趕你們走，這可不是參加游艇比賽，你們都是帶著犧牲的意志來到這里。他怎么會打擊你們的熱情？在你們過來的時候，名字都已經寫到夔門計劃的名單里。

“現在反悔也晚了?！?

“唔，”芬格爾一聲歡呼，朝著凱撒擠眉弄眼?！斑@可真是太好了。”

“不過你也不要高興的太早，參與夔門計劃不代表你們就能取代下潛的位置。在態度上校長的表現和他的年齡一樣頑固，我也想你們能有個好結果。

“畢竟，我一直反對校長親自執行下潛任務?！?

“當然，我們到這來就是要贏的！”凱撒自信的回應。

“很好?！甭菇淌陬h首。“希望你可以融化這會兒正坐在會議室里等著迎接你們的那塊頑冰。”

“對了，我師弟呢？路明非在哪？我來的時候可是給他發了消息，怎么沒見他出來迎接我？”

芬格爾完成了自己搭話的任務就開始事不關己，畢竟凱撒的‘我們’可不包括他。都快走到會議室了還沒見到路明非，自然好奇的發問。

以芬格爾用兩個月的相處了解對路明非的判斷，這個見誰都一臉慫氣的表面衰仔和昂熱那柄刀劍待在同一片區域一定會感到難受，只要隨便給個借口就會想要從昂熱面前逃走。

但他早早的把借口就遞給了路明非，怎么會在見到昂熱之前還沒看到他。難道十幾天不見昂熱真的從路明非身上淬煉出了血火？

芬格爾有些意外，也有些驚喜。

“路明非？他被校長派去接那個獨自過來的俄國女孩，現在還沒回來。”曼斯教授解釋完路明非的去向，順著芬格爾的疑惑口中開始稱贊，那個他眼中一周時間就完全變了模樣的年輕人。

“早上就被校長趕出去了，算是用接人的理由給他放了一天假。一周的時間常規訓練就對他沒了什么意義，所有被指出的問題在他身上沒出現過第二遍。不愧是十幾年沒有出現過的S級，要是能給再多一點時間讓他成長，校長和他搭檔下潛的想法我絕對不會阻攔。

曼斯教授一副時間不等人的遺憾表情。

“在未來龍王也不會是這對組合的對手。”

凱撒的心中的壓力倍增。

機場，在網吧里坐了一天的路明非提前十五分鐘來到了機場，手里舉著提前準備的接機牌，上面用中文，英語，俄文寫著“卡塞爾--零”。

機場門口路明非找個顯眼的地方站著，就這樣愣愣地高舉著牌子發呆。

昂熱獎勵給他的一天假期多少有些雞肋。想回那座南方小城看看他覺得時間太緊迫，在陌生城市里的游蕩卻也只讓他感受到無可去處的茫然。

放松？干脆待在酒店打游戲吧。

但從酒店里被趕出來以后，一個人坐在網吧里時竟然體會到幾分荒謬的安心。

昂熱的特訓很有效果，現在，他的技術又回到了全服第一。

可他也重新開始覺得無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