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光耀這次來市里,本來就是探路的。
他沒想到能一次性找到這么多貨源,身上也壓根沒帶這么多錢。
所幸這個胖大姐也是做大買賣的人,知道他這種工廠的采購一般都是回廠里才能拿到錢。
她特意帶了幾個伙計,打算跟著他一起坐火車去廠里。
到時候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陳光耀這邊和胖大姐把棉花的事談好了,轉頭就走到火車站外面,慌慌忙忙的想要去市里的百貨商場找徐瑤和田勇。
這次采購原材料的事,陰差陽錯的就辦好了。
現(xiàn)在反倒是徐瑤去逛商場,害得他時間有點來不及。
這年頭的交通不方便,錯過了固定的班車,想要回縣城就麻煩了。
正當陳光耀火急火燎的想要去百貨商場找人的時候,突然聽見遠處有人喊了一聲。
“光耀!”
陳光耀聞聲看去,正好看到徐瑤和田勇正從遠處走來。
他趕緊走了過來,說是松了一口氣,不過又不免好奇道。
“你們怎么這么快就回來了?”
“我擔心你呀。”
徐瑤說是一個姑娘家,但這說話做事都直來直去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自小在家境優(yōu)渥,所以性格比較自信張揚。
還是因為本身是北方人,有一種北方大妞的率性大膽。
無論如何,她現(xiàn)在回來,算是給陳光耀省事了。
陳光耀領著她走進火車站里,一旁的田勇隨口問道。
“你不是去巷子里看采購棉花的事嗎?事情辦得怎么樣了?”
“已經(jīng)談好了,一會兒我們一起坐貨運列車回去。到了縣城,我讓蠶種站的人開他們站里的小貨車過來運貨。”
“貨運列車?”
“對,我這次采購了五萬斤的棉花,他們能送貨。”
陳光耀此話一出,田勇還沒說什么,徐瑤卻忍不住驚嘆道。
“五萬斤?!那得是多少啊?”
“也沒多少,都是打包好的,一捆一捆的,跟草垛子一樣,也就二十多捆。”
說話間,陳光耀領著二人走進了火車站的月臺。
距離火車到站還有一個多小時。
三人站在站臺邊,簡單的看了一下站臺上堆著的棉花包。
徐瑤閑著無聊,干脆坐在了棉花垛子上,百無聊賴的看著火車站臺上的人來人往。
現(xiàn)在是1988年,沿海開放還沒多久,內(nèi)地去打工的人還不算多。
要是人多起來,烏泱泱的一大堆人擠在火車站上,擠門翻窗的往車上沖,只怕徐瑤現(xiàn)在還沒這么悠哉。
她有些懶洋洋的看了陳光耀一眼,突然問了一句。
“光耀,你現(xiàn)在住哪兒啊?”
“廠里。”
陳光耀簡單的回了一句。
這話音剛落,他似乎是猜到了徐瑤要說什么,又補充一句道。
“這幾天你就先住著你爸家里,等我在廠里申請到宿舍,再來接你。”
“哦。”徐瑤抿了抿紅艷的小嘴兒,說是有些失落,但好歹有了他的一個承諾,心里還是美滋滋的。
過了一會兒,遠處的貨運列車總算來了。
胖大姐招呼著她帶來的三四個伙計,打開火車的車廂門,放下兩塊卸貨板。
隨后幾個人一起套著繩子把棉花包往上拉。
該說不說,八九十年代的人,那一身勞力的確厲害。
尤其是在火車貨運站干裝卸工,無論是多重的東西,他們都有辦法往車上搬。
二十多捆棉花,很快就裝上了火車。
陳光耀一行人也跟著走進貨運車廂里面,隨著轟隆轟隆的火車聲,往縣城而去。
兩三個小時之后,就到了縣城火車站。
陳光耀之前在火車站就提前給紡紗廠打了個電話,讓趙宗清去蠶種站把他們站里的小貨車借過來。
火車一到站點,蠶種站的小貨車就已經(jīng)在門口等著了。
只可惜蠶種站的東風小貨車,載重只有5噸,雖然平時收蠶繭的時候超載個十來噸也能拉,甚至車斗上還能掛幾個人,但是棉花包畢竟是一捆一捆的實在家伙。
這一捆棉花通過卸貨板滾到車斗里面,差點把小貨車都翹起來了。
見此情形,蠶種站的貨車司機心疼不已,說什么也不愿意多拉,只能一次性運個四五捆。
二十多捆棉花,硬是來來回回的拉了五六趟。
這些工人搬運棉花的時候,陳光耀這個當老板自然也沒心情盯著。
他帶著徐瑤、田勇還有胖大姐一行人,先去了紡紗廠。
臨到了廠門口,他特意讓徐瑤和田勇在工廠門口等著。
畢竟他要進去和羅會計做交接,如果羅會計說漏了嘴,他不好解釋。
他這次盤下紡紗廠,畢竟是借用了徐瑤她爸徐南山的名義。
如果徐南山知道他搞這些小動作,說不定會過來找他的麻煩。
倒不如先瞞著徐瑤,等把紡紗廠真的拿下來之后,再和她說明情況。
就這樣,陳光耀領著胖大姐走進財務室,直接交代羅會計道。
“羅會計,采購棉花的事,老趙跟你說過了吧?你拿五千塊錢給這位大姐。”
“好的,廠長。”
羅會計拿出賬本,順口招呼一句。
這一聲廠長,讓那個胖大姐不免詫異道。
“喲,小伙子看你年紀輕輕的,你還是個廠長?”
“掛名而已。”陳光耀客套的笑了笑。
那個胖大姐顯然也回過味兒來,后知后覺的感慨道。
“我說呢,一般縣城的采購員怎么可能隨隨便便就拍板幾萬斤的采購單子。敢情你小子也是沉藏不露啊,我這一單看來是賣虧了。”
“大姐,您別這么說。我們這個紡紗廠畢竟是小廠子,和市里的棉紡廠根本沒法比。你真要按照棉紡廠的單價賣給我,我們還真買不起。”
“買不起?真買不起還是假裝買不起?”
胖大姐玩笑一句,越發(fā)覺得陳光耀有意思。
她打量了一下這個略顯老舊的辦公室,隨即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問了一句。
“對了,你們廠是做棉紗還是做棉布的?”
“都能做,主要還是做棉布。”
“那感情好,你們這兒的棉布應該比市里的便宜,你們賣多少錢一米?”
“我們賣多少錢一米?”
陳光耀聽到這胖大姐這么問一句,敏銳的意識到這是一個機會。